火車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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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累的時候，想要出去走走，沒有目的，只要離開這裡便好。喜歡一個人背起揹包去旅行，簡單舒適的麻布衣、回饋記憶的單反、和一顆抖落塵埃的心。

北方的風很大，即使是烈當頭的炙夏，明明已經晃得睜不開眼睛，身上卻掠過風塵的微涼，這樣的風足以將太陽傘夭折，我踮起腳尖揮手對父親道別，突然發現他兩鬢已微霜，那個載我的摩托車雖然有了歲月的痕跡，但還是覺得比出租車舒適。行匆匆的人群擋住了視線，於是心有餘味地轉身。

z98次，太原開往上海的旅客請進站。

依然是靠近窗戶的位置，可以讓思緒無止境的飄。你有沒有過這樣一種覺，每次坐公車望著窗外發呆時，正直憂鬱的臉和深沉的心事搭配在一起時就到站了，來不及想便忘卻。而火車廂裡，漫長的路程會讓人浮想聯翩，過去的，往後的，隨便拿筆記記就是一段故事。

我對面坐著一個又黑又瘦的男人，貌似二十七歲左右，笑起來憨憨的，有點王寶強的味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愛笑，一個人若無其事、旁若無人地咧著嘴角。

旁邊一個女人懷裡抱著嬰兒，貌似一歲左右。我們都很安靜，生怕吵醒了酣睡中的孩子。

我開窗簾，暮降臨，天已晚，不覺打了個哈欠，昏昏沉倚著窗戶半夢半醒，沒有人看見隔著窗簾拭去的淚水。這時，旁邊的小孩也開始折騰哭啼。女人不顧眾目睽睽拉開衣服哺育孩子，這一幕讓我想起自己結婚生子後或許也不會再像青年少時那麼在意形象，一撮頭髮不整齊都會覺得邋遢，這個年紀的女人更多的關注點都在孩子和丈夫身上。

男人看了孩子一眼，笑的更加帶勁，他情不自的握了下孩子的手，眼睛裡放著難以名狀的光，我似乎覺到這不僅僅是一種喜歡。

“你有孩子嗎？”女人問。

“我有啊，年前出生的，可惜還沒見著！我們在外地打工的，一年只能回一次家，可就是想見見孩子長啥樣，這都等半年了。”男人說話時伴著動的神情，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巴不得火車變火箭，火速抵達家鄉。

突然覺他的笑不那麼傻了，雖然老實巴但很真實。

女人聽後淚了，我看見滴在孩子身上的眼淚瞬間蒸發，不知道這個傷心絕的女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那雙腫如核桃，無神呆滯的眼睛可以看出，必定又是一場家事、情事、傷心事。

我給女人遞過紙巾，並詢問緣由。她說:”小妹，以後找男人一定要看清楚了，否則拖累一生。”

“姐，給我抱抱孩子吧，看你怪累的。”女人不肯，當仁不讓的拒絕，好像我要搶走似得。她很認真的盯著孩子，目光遊移過小傢伙的身體。

“過了今晚，她就不屬於我了。”女人失魂落魄的說著。

“為什麼呢？”

“因為她有個忘恩負義的爹，才這麼小就在外面給他誕生了同父異母的弟弟。”說這句話時我故意看了她一眼，她真的很漂亮，想必三五年前也是個傾人城的主，只是抵不過十八歲美女層出不窮。

“啊！臭男人！”對面的男人怯生生的瞟了我一眼說:“你要把孩子送人嗎？捨得嗎？”

“當一個男人攜著新歡將老婆趕出門時，心早就死了，沒有什麼是捨不得了。孩子身上著他的血，會讓我生活在憎恨裡，永不見光。”車廂裡變得深沉起來，我們三個都一言不發，各懷心思。不知道眼前這個孩子會被送去哪裡，不知道她的命運會如何演繹，但願長大以後不要知道身世，哪怕平庸糊塗的活著。

天下父母，即便再富有，再驚鴻一瞥，家不和萬事都會毀於一旦，哪怕曾經山盟海誓的愛過。現代社會太多這樣的例子，只圖新鮮，經不住誘惑，頭腦一發熱不好就糟蹋了別人的一生，甚至延續到後代。

想起了臨別前父親的白髮，他好像真的老了，背影也多了幾許滄桑。記憶中他一直都不是一位稱職的父親，我的埋怨、憎恨、不屑在歲月的縫隙中逐漸淡去，卻隱約還會耿耿於懷。很多次見到他都會言又止，責備我喪失的父愛還是謝這些年平安無事的長大，都已成後話，何必掛在嘴邊。

還記得《車票》裡曾雨桐尋找生母時徘徊不定的場景，不敢面對卻很像見見，曾經是誰為了貧窮棄我於別人懷裡。

希望車廂裡的這個孩子在二十年之後一切蒙在骨裡，因為情這東西自私的逢人都有理，我們誰都怪不起，只怪命運多劫，但求良心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