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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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震是雙面人,直言可以毀了他也可以幫他,但惟一的條件,他必須成為一家人,那才牢靠,他打算以女兒當內應,監看他的行為,炎震便、永遠不必擔心他會變卅即。
在那種情況下,他沒有選擇,也沒有把握,所以,只能以先走子的方式來保全她。
因為他沒有打算屈服,可是他需要時間來保全薛府一大家子。
若老大爺垂憐,他成功掌控兩派門事或貪汙受賄的證據,用來反制他們,那麼,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可以活下來,一旦失敗,至少,他最深愛的女人仍可以倖免於難…
謝老天爺,炎芳英不似她爹那般佞狡詐,也因為炎震撂下狠話,她若不肯跟他成親,就要將她嫁給年近五十的嚴親王當續絃妃,執意要打鴛鴦,才讓炎芳英吃了秤跎鐵了心,願意助他一臂之力,替他偷取相關事證。
只是,炎震對自己人也深有戒心,不怎麼相信專情的女兒會突然移情別戀與他相愛,他只得與她對外上演親密戲碼,甚至在家中演出視愛為奴婢卻萬分憐惜炎芳英的戲,雖然很傷子的心,但一直派人密切注意他一舉一動的炎震卻開始相信,女兒已與自己同心,願意聽他的話…
慢慢的,炎震讓他留在相府,讓他有機會去偷取那些藏在密室裡的貪賄罪證以及他四處蒐集而來準備咬死杜鋒的許多亂朝貪瀆證據。
這些為了隱瞞子、不得不走她而讓她傷心絕的真相,他總算可以一五一十的說給她聽,他知道,她一定會諒解他的…
他欣喜若狂的鞭策馬兒,快!快!再快一點,他飛也似的策馬奔馳。
天啊,他多麼想念她,那種想見又不敢見的壓抑積壓成堆迭的思念,讓他想到心都痛了,他終於、終於可以好好擁抱她了!
他馭風而行,一路奔馳了一天一夜,抵達鄰縣時,天空烏雲密佈,不見星月,這是一個暗黑的夜晚。
他迅速來到韓府,馬尚未停,他已迫不及待的飛身下了馬背,不理會乍見到他的韓府門房一臉驚愕的神情,他快步進到門內,隨即一怔的停下步伐,不同於薛府裡處處掛著喜氣洋洋的紅燈籠,這裡是怎麼了——白幡、白燈籠白蠟燭?上上下下都穿著一身素白是怎麼回事?!
每個人都在落淚,空氣中一片哀慼,薛辰劭一臉震憾,一個箭步上前就揪住一名小廝的衣領,“發生了什麼事?”小廝難過的搖頭,但臉上也有遮掩不住的憤慨。
薛辰劭氣憤的甩開了小廝,又上前去抓另一名小廝,難掩惶恐的質問,“到底發生什麼事?!”該名小廝也抿緊了,固執的低頭不語。
薛辰劭的臉蒼白如紙,他的呼困難,抓到人就問,但每個人都面帶怒意,拒絕回答他,終於,有人通知了韓老爺前來。
韓老爺一趕來便氣呼呼的指著他的鼻子大吼,“你還來做什麼?!賓!傍我滾!”對薛辰劭,韓府上下都是無比氣惱,只是奴僕們不敢得罪薛大人,要不,他們早就拿著掃帚將他趕出韓家大門。
薛辰劭忐忑不安,他知道出大事了,但他不願往那方面去想,只是大吼著,“采薇呢?!我要見她!我要見她!”
“不許你見她,給我滾!來人,拿掃把將他掃出去!”兩鬢斑白的韓老爺氣炸心肺的怒吼,眼眶卻是泛淚了。
就當奴僕們真的拿掃帚要趕人時,一身素白且憔悴的韓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恨恨的瞪著俊美無儔的薛辰劭道:“好!你要見采薇,我就讓你去見她。”
“夫人?!”韓老爺難以置信的怒道。
“她在哪裡?”薛辰劭動的看著岳母。
“她死了!孩子也死了,你去見她啊!到黃泉去見她!你去見她,跟她說對不起…嗚嗚嗚…你害死她,你為什麼還活著!嗚嗚嗚…”韓夫人愈說愈動,若非丫鬟扶著,淚如雨下的她早已癱坐在地,“我一個閨女好好的給你…你為什麼那樣對她,讓她含恨而去薛辰劭我後悔了,我恨死你了…”她死了?孩子也死了?
薛辰劭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他是本不想聽懂!
他踏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內廳走去,白幡飛揚,無數的白蠟燭點亮了一室,一直到他看到供桌正中央的一塊木牌,上面的名字赫然寫著“韓采薇”他腦袋裡轟然一響,腳步一個踉蹌,難以置信的瞪著那三個字。
他的口緊繃得無法呼,死死瞪視著那塊木牌,“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瘋狂的嘶喊而出,一股血氣從心房直竄喉頭,“嘔”的一聲,他吐出了一道血箭後又跌跌撞撞的向前,撲倒在素白的供桌前。
白的!怎麼全是白的?!所有的世界都變成白的!
“采薇人呢?她人呢?!”他動的狂吼,角淌下了鮮血,可他全然不在意。
他不能接受,不該是這樣的!他那麼努力的去解決所有的事,不是為了看到眼前的這一片白,刺眼的白——“你來幹什麼?!主子死了,你再來幹什麼!”一旁的何小寧虛弱但含恨的聲音響起。
他眼睛陡現兇光,倏地起身,上前一把扣住短短數竟消瘦一大圈的何小寧,怒聲咆哮,“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照顧她的,為什麼她會死?還有孩子…你該死的給我說清楚!”
“你兇什麼?!你不再是我的主子了!對,是我沒照顧好,但卻是你狠狠的傷了她的心,她懷有四個月的身孕了,是入門喜,她本來要告訴你的,但你給她機會了嗎?!”何小寧氣憤的甩開他的手,“她是傷心而死的,因為知道你要娶相爺千金,她痛苦萬分,情緒太過動產了,沒人可以幫助我跟主子,連老天爺都在哭泣…主子當天就死了,失血過多而死,你滿意了嗎!滿意了嗎?!”她連珠炮的說完話後就掩面痛哭失聲。
他滿意了嗎?!
“哈,哈,哈哈哈…”他笑了,也哭了,那笑卻令奔進靈堂來阻止他的人看了也為之鼻酸,那是一種旁人都能覺到的痛,強烈的痛楚。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不管發生什麼事只希望她能好好活著,可他自以為是保護的行為卻害死了她…如果沒有她,人生對他還有什麼意義?
他淚眼笑著,再看向皺著眉頭看著他的韓老爺,“岳父,我這一趟過來是來找采薇的,既然她死了,那我就到地府去尋她吧!”就在眾人仍驚愕於他的話時,薛辰劭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打掉一隻燭臺,堅決的拿起尖銳的燭臺就往自己的脖頸狠狠的戳進去,瞬間,一道紅血箭噴而出,濃了滿堂。
見狀眾人都呆了、傻了,滿臉淚痕的何小寧驚恐尖叫,但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滿身是血的薛辰劭,竟笑看著韓采薇的牌位,“我…我來找你…你了!”驀地,他眼前一黑,“砰”地一聲倒地後,也嚥下最後一口氣。
薛辰劫不在乎一死,他進到陰曹幽都,這個世界幽幽渺渺,他走來走去,因為雲霧縹緲,他本找不到路,他只能拚命的跑,終於,他看到有些人在霧氣裡走進進出,即使自己的腳步虛浮,他仍看到魂就抓,問他們要往哪裡去。
“這條路是前往孟婆亭的路,那裡有很多亡靈在排隊等著投胎。”有亡魂這麼回答他。
他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們走,果真看到一條排得長長的人龍,然後,他眼睛陡地一亮,他看到韓采薇了。
接著,他什麼也不管了,硬是往前走,不管排隊的亡魂發出的不平之鳴。
“不可以隊!”
“不可以搶著投胎,還要看功與過啊——”
“我是為我子而來的,讓我跟她說些話!”他邊說邊擠身向前,終於離她很近了,但也近到足以看見孟婆亭內,孟婆正舀著一碗又一碗的湯,溫溫熱熱的,微微冒著煙,看似很溫暖,一邊還說著,“喝下這碗熱湯,忘卻前塵往事,不要再有牽掛,所有的愛恨嗔痴,都留在這裡,一切重新開始…”
“多好!多好…”韓采薇低喃苦笑,正要伸出手接過孟婆湯。
“不要喝!”一臉驚慌的薛辰劭跌跌撞撞的衝到她身邊,制止她拿湯。
韓采薇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她像見鬼似的瞪著他,卻忘了自己也已是一縷芳魂,“你怎麼來了?”
“拜託你,別喝,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千頭萬緒的,他竟只吐得出這句話。
說?韓采薇搖頭,他說得其實很多了,那一句一句,都像針一樣,戳刺著她的心,她全都還記得的,難道,他是認為她所受的苦還不夠?
“你不要的,你什麼都不要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只是被你遺棄的人。”她被他傷得太深、太重、太痛了。
“你到後面排隊去,別打擾我工作。”孟婆一本意薛辰劭往後走,世上怨偶不少,從人世間吵到這裡的,她也見多了。
“不行!孟婆,有些事不該這樣就結束的。”薛辰劭不能走也不可以走。
“是啊,不該這樣就結束的…”韓采薇眼眶泛紅,“我的孩子還來不及出生,我是個壞孃親、沒有保護好孩子,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該是這樣結束的,但它就是結束了,你的人生、我的人生,孩子的人生——”他眼眶也泛著淚光,“是我的錯,所以,請你聽我說——”
“不!你有錯,可我錯更多,錯在我不該愛上你,如果我們沒成親,我們就不會有孩子,是我…最大的錯誤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