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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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外面一會兒覺得頭暈,我拉上窗簾將頭後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可剛剛餘留在眼中的那抹金黃卻越來越明亮,好像是那天第一次全室出遊時亮得格外耀眼的陽光,後來那抹明亮變得閃亮閃亮,又像極了某夜室中搖曳跳躍的燭光。曾經有他就在那美麗不可方物的燭火中,俯下身來對我說“我喜歡你”星星點點的閃亮裡,他溫柔專注的凝視讓我誤以為那夜的美好是為我而綻放。看著車內各各樣的人,像我一樣他們也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或談笑或閉目休息,或走親或訪友,或旅行或出差,不知其間有沒有人像我這樣,為了遺忘而出行。
可我心裡清楚,不管走多遠,我也永遠忘不了曾經有個人在只有燭光的夜裡坐在窄窄的單人邊,抱著吉他為我溫柔地彈唱。
媽,你的兒子犯了一個錯誤。代價是他一輩子的愛戀。在踏下車廂時,我都認為無論是這個新落腳的城市於我,還是我於這個城市,都是完全陌生。
可剛走出車站,我便遇到了一個很久不見的舊識。沈曉熙比起兩年前,長高了不少,五官臉孔倒沒什麼變化,俊目依舊,只是褪卻了當年的些許稚氣變得沉穩了。
“司希哥,真的是你?!”他看到我一連驚喜溢於言表,用力地抱了抱我“司希哥,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你是畢業了到這裡還是已經工作了來這兒出差的?”比起他的欣喜,我的反應只能稱為平靜,淺淺對他笑道:“都不是,我是打算來找份工作常住的。”
“那你今天休息的地方還沒定下來是吧?”
“嗯,正打算去找。”
“先回我那兒,到家我們再慢慢談。”沈曉熙提過我的皮箱順手招了輛車,將箱子送上去,回頭對我說:“司希哥,今晚睡我那兒吧。”我笑著應允,心內卻有些嘆,世事無常,人生難料。當年他離去音訊全無,怎料今卻在一個意料不到的地方、意料不到的時候遇見。
“司希哥,怎麼了?不舒服嗎?”沈曉熙聽到了我的嘆息。我搖搖頭:“哦,沒什麼,只是對於今天在這裡能巧遇你,有些慨。”他抿著嘴笑道:“這就證明我和你是有緣的。”緣?我也笑了。如果世間真存在這種東西,那我和他或許的確算有緣了。沈曉熙的公寓不算大,但裝修飾物及傢俱都很新,佈置得溫馨緻,竟讓我有種回家的覺。
洗了澡後,本待要睡客房,主人要我和他一起睡。我有些遲疑。
“司希哥,今天和我一起睡吧,我們好好說說話。”剛開始我有些遲疑,實際上說穿了是不敢。因為我已經不能算是個正常的男人了。我喜歡的人是男人,身體被男人抱過,再這樣和一個並不是自己愛人的男人睡一張。
雖然對方並無那種心思,可我心裡卻有些不自然。
“嗯,好吧,我們很久沒見了。”我想不出理由來拒絕,只有應允。
也許是我和這個帥小夥真的很投緣,也許是我已下定決心要給自己20多年的情來個淡泊冷靜的總結,在橘紅微暗柔和的頭燈下,我將我失去學籍的事告訴了沈曉熙,包括被趕出家門的事,但卻沒說這一切的起因是因我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不是我不敢,而是因為我已下定決心要將那人及現在以前的所有我的全部拋棄給時間,完完全全地遺留在昨我離開的那片天空下。
留在了那間我和他相遇的204。找工作時,我考慮過要不要換個名字,因為這名字讓我覺得會被現在的自己辱沒之嫌,最後還是沒改。
這個爸媽取的名字或許是我和家人之間唯一的聯繫了吧。n城不像我先前所呆的m城那樣是繁華的大都市,但所幸經濟算活躍,工作並不難找。
很快,我進了一家小公司作個文員,因為我會英文,平時老闆便叫我多打打英文稿件,幫上司寫寫報告什麼的。我和沈曉熙同住一起。一是他的熱情相邀,二是現實因素,沈曉熙的公寓距我上班的公司只有20分鐘的車程,上下班很方便,而我和他合租也能減輕我經濟上的壓力,實在沒有什麼不好的。
當然,最主要是現在這種狀態的我並不討厭與他同住一個屋簷下。我和沈曉熙同住的半月後的某天晚上,我們一起在客廳看電視,無聊時我將他放在沙發上的影集拿來翻看,有一張照片引了我的目光。
照片上有兩個少年,搭著肩膀,笑得很燦爛。背景是公園,似乎是班上同學野餐,兩人身後鋪著大大的桌布,上面能看見鮮果和蔬菜。
“這是你什麼時候的照的?”我指著照片問沈曉熙。
“初三的暑假。那時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朋友相約去南山公園野餐時照的。”沈曉熙湊近指著照片中站在他身旁的那個男孩說“這是中學時最要好的朋友,叫聶文奚。”
“聶文奚?”我不自主地嘴裡重複念著這名字,眼光卻還停留在那清秀白皙的少年身上,思緒有些晃動。
“不過,阿聶五年前就因白血病去世了。唉!當時聽到這個噩耗,我真不敢置信。那麼溫柔純真的人,居然會害上那種病,不僅是我,只要是認識他悉他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阿聶他自己更接受不了,所以他選擇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己?”
“嗯,他自己。就從那座高高的跨江大橋上跳了下去。很多人可能都認為阿聶自殺是因為害怕病魔的折磨,但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讓家人為他白白地耗錢耗力,支付高昂的醫藥費,更不想那些喜歡他的人為他痛苦著,所以他選擇了死亡…哦,對了,司希哥,你大學時不是有個室友叫算盛樂嗎?”突聽他向我提起盛樂,我不解何意:“怎麼了?”
“嗯,也沒什麼,只是提到阿聶,我便想起他來了,我去阿聶家時,阿聶曾給我看過很多他和盛樂的合照,而且阿聶毫不隱瞞地對我這個好朋友說那是他最喜歡的人。
當時,才高一的我嚇了一大跳,因為一向文靜不愛多說話的阿聶竟會喜歡男生。但後來也慢慢習慣了。
之後,我還看見過盛樂去學校接阿聶,記得當時還引得班上的女生看到盛樂都在身後尖叫發暈,由於盛樂外形很引人注目,我一直對他印象很深刻,不過他似乎不記得我了,其實他那次接阿聶時,阿聶有拉著我為我們互相介紹的。或許是他當時對阿聶眼光太專注,所以對我本沒有什麼印象。”我望著相片上那張笑意瑩然的臉。他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任何人看到他都會馬上想到一個詞來描敘:眉清目秀。
但我並不覺得自己和相片中的人長得有多像,除了膚都很白皙,臉型也都是那種男生裡不普遍的瓜子型,其餘之處我真的再找不出什麼相像之處。他眼睛細長,不太大卻比例協調,與其他纖細的五官融合,看上去秀氣漂亮。
而我的眼睛形狀卻是大而圓的那種,鼻樑也有點上翹不似他那般直…“阿曉,你覺得我和他長得像嗎?”我看著相片問沈曉熙。
“不太像,”被問及的人湊近仔細研究隨後又說“不過…司希哥,聽你這麼一問,我倒覺得你們又有點像了。不是五官,而是整體給人的覺,都是那麼溫溫柔柔、清清的,難怪,我初見你時就覺得和你特別投緣了。”我盯著相片有些痴,小聲喃喃道:“垮江大橋?那上面是不是可以眺望遠處的燈塔?”
“咦?你怎麼知道?”
“那座大橋離我們學校不遠,我以前去過。”我淡淡地答道。放下相冊,不再研究我與那個笑得像天使般的男孩之間究竟有何相似之處,將頭靠回沙發上,閉上眼睛聽電視裡的新聞。
過了會兒,我低聲說,好似自言自語的嘆息:“若是在一切未發生之前看到這張照片,我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種局面呢…”
“嗯?司希哥,你剛剛說了什麼?”阿曉關小電視音量轉頭問我。
“哦,我說今年的爆炸事件怎麼這麼多!”我想,我在此刻是真的明白了,人的一生中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假設,因為很多事情真的好像只差一點就沒發生或發生了。
就像,假如我沒有遇見寧揚,假如我去學校那天沒有翻開那本記,又或假如三年前我翻看了這本相冊…我的人生或許會與現在不同吧。這看似輕微的“差一點”正是命運施於人身上的魔法。
就算看起來有多麼的可能,可命運之輪微一偏轉,現實就已不可逆轉。於是,每個人的生命中便多了無數個苦澀無奈的如果假設。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不知是誰的笑靨。我看不清,但我知道他在笑著。明亮的笑意時而讓我覺得如天使般純美,時而又讓我覺得如母親家人般溫馨。
我還彷彿聽見了清脆如銅鈴的笑聲,一直在耳邊暢漾似的。如水波搖灩,如清泉幹洌。我覺得聽著那樣笑聲的自己很幸福,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忘不了這樣的笑聲,忘不了這樣的笑容。
可醒來眼睛睜開時,一切卻被突然而來的清醒淡化在意識之中,只剩下了一個淡而模糊的印象。
夢裡的真實,夢醒時也只能留個模糊不清的影子。那,那些像是夢裡的真實有什麼理由不可以也模糊在歲月賦予的清醒當中呢?
我打開頭燈,擁著被子靠坐頭,同時心裡也相信了遺忘。且讓所有的過往,成為這片天空下默默失的你我的昔。
而我,便會在那些繁複的遺忘之上擁著希望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