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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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書說到活祖宗藉口送沈英,實則憋了一肚子話要問堂姐。
姐弟兩個走出書房,沈力見四周無人,剛想開口,卻被沈英搶了先:“弟弟,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三姐幫不了你。蔣家與沈家不同,四妹妹在府裡不易,一個姑娘家,名節很重要。”沈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訕笑道:“三姐,我也就是送送你,你慢走。”沈英啐了一口,強忍著笑,甩著帕子,扭著小,轉身就走。
回了蔣府,先給老太太請安,把沈老太爺的話帶到,帶著老太太賞的半斤上好的燕窩回了西園。
蔣欣珊躲在裡間,聽得一清二楚,俏臉羞得通紅。待人走遠,方才扭捏著出來,一頭撲倒在老太太懷裡,聲聲叫著祖母。
老太太摟著孫女思量半晌,越想越覺得這是門好親,佈滿皺紋的臉上不由的笑意深深。…沈英回了房,還未來得及換衣裳,便有陳氏跟前的丫鬟來請。
沈英秀眉微蹙,略思片刻,帶著那半斤燕窩便往陳氏院裡去。
陳氏見媳婦來,揮退了下人,急急道:“老太太可是讓你給三丫鬟說親?”
“正想給母親回話呢,老太太看中了我大伯家的力哥兒,想讓媳婦說和說和,沈,蔣兩家也好親上加親。”
“我呸!”陳氏怒道:“就憑她,也想嫁給力哥兒,做夢!親家老太爺怎麼說?”沈英見婆婆這般說話,心下頗為熨貼,隻眼上愁眉道:“媳婦只敢把話帶到,老太爺是個什麼意思,媳婦哪裡敢過問?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瞧著老太爺臉不大好看!話沒說幾句,就把媳婦打發回來了。”親家老太爺到底是個明白人啊!
陳氏一聽這話,覺得氣也順了,心情也舒坦了。還未來得及開口,那沈英幽幽又道:“母親,媳婦這心裡真是七上八下的,萬一這事不成了。你看老太太,三小姐會不會兒怨恨到媳婦頭上來?”
“哼!”陳氏鼻子裡呼出一股子冷氣。
“你放心,這事再怎麼著,也扯不到你頭上。婚姻大事,素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三小姐也是自幼奉家訓,自小習知婦道,難不成見個好的,就情不自的連規矩都不守了?”
“母親的意思…”
“你這孩子也太實誠了些,你就該把三小姐往裡的那些個行徑說與老太爺聽。省得讓她那一身好皮囊給騙了去。”沈氏心道哪用得著我說,活祖宗是祖父的心頭,祖父早就把府裡幾個小姐的品打探得清清楚楚,心裡清楚的跟一本帳似的。…三,轉眼即逝。
一大早。蔣欣珊打扮妥當便往歸雲堂去,陪著老太太用了早食。府裡爺們,女眷先後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心裡裝著事,早早打發了眾人,獨獨留下蔣欣珊。祖孫倆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正等著心急火燎之時,便聽丫鬟來報,沈府大張氏來訪。
蔣欣珊欣喜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嬌羞的避進了內室。…張氏一身玉煙蘿輕紗上衣,配著一條淡紅羅裙,頭梅花簪,亭亭嫋嫋走到老太太跟前,盈盈一拜,笑道:“馨月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近來身子可好?”老太太含笑應答,忙喚來丫鬟看座,侍茶。
張氏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坐在老太太下首處,隨行的兩個侍女甚有規矩的給老太太道了福。便退出去。
老太太使了個眼給錢嬤嬤,錢嬤嬤揮退了丫鬟,自個也退到了內室。
老太太笑道:“你外祖母身子骨還好?”張氏笑道:“難為老太君還惦記著,外祖母年事已高,只在府裡跟著幾個小輩逗笑取樂,宮裡也不常走動。”老太太嘆道:“惠文長公主好福氣,我到了她這般年齡,怕是行將就木了。”張氏笑道:“老太君的福氣也好著呢,您看看您,氣紅潤,膚白髮黑,哪裡見老?只盼著將來,我有老太君一星半點的福氣就好。”老太太嗔道:“你這孩子,真會說話,抹了似的,”張氏笑道:“來貴府之前,我還真吃了梅子糖,就怕見著老太君嘴不甜,遭您嫌棄。”老太太聽罷,樂得哈哈大笑,道:“到底是長公主調教出來的人,這話說的,老婆子我就是愛聽。”兩人你吹我捧閒話了一陣子,見火候差不多了,方才扯到正事。
張氏收了笑,正道:“老太君,今兒個我來,是受了祖父老人家的囑託。”
“老太爺如何說?”
“祖父他說,蔣府詩禮傳家,家規甚嚴。蔣沈兩家早有聯姻在前,親戚間常相處,和和睦睦,若再親上加親,豈不更美?”此言一出,裡間的蔣欣珊心頭大喜,雙目含笑,面含,羞得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太喜不自道:“這麼說,老太爺是同意這樁婚事了?”張氏笑道:“老太君,您先聽我把話說完。祖父說,蔣家女子知書達禮,悠閒貞靜,行己有恥,動靜有法,言容德工均為上品。”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攏,連連擺手道:“老太爺抬舉了!”張氏心下一嘆,接著便道:“所以,祖父想替小孫子求娶貴府四小姐。不知老太君意下如何?”老太太聽到四小姐三個字,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只覺得睛天霹靂,不由的呆愣住了。
只聽得裡間一聲驚呼,老太太這才緩過神來,忙道:““大,老婆子我耳背,麻煩你再說一遍,求娶的是府裡的哪位小姐?”張氏若有所思的朝看了裡間一眼,笑道:“貴府的四小姐蔣欣瑤,恭順柔和。至誠至孝,祖父想替小孫子求娶欣瑤小姐,不知老太君意下如何?”老太太到底是經歷過事的,強笑道:“幾前。府裡的大沈氏回孃家,不知道有沒有把老身的意思說明白?”張氏豈能不明白老太太的話,笑道:“老太君,祖父說了,三小姐品德,學識都是好的,只是四小姐更合他的眼緣。”老太太猶不死心道:“可是嫡庶之別,讓老太爺心存芥蒂?”
“誰不知道三小姐打小就在老太君跟前長大,是老太君親手調教出來的人。且聽姑小姐回來說,如今已記在貴府二太太的名下。何來嫡庶一說?”張氏打量老太太臉,越發的笑意深深:“祖父說了,娶娶賢,四小姐賢良淑德,若真能成就好事。便是沈府之福,力哥兒之福。”張氏話說得相當有技巧,娶娶賢四個字說得既重,又慢,後面緊跟著誇了四小姐一句,言下之意老太太聽得明明白白。
老太太面如死灰,只是硬撐道:“大。此事容我與她孃老子商議商議,十後再給沈老太爺答覆。老身這會忽然覺著身子有些不適,就不留大了,待慢之處,還請大原諒則個。”張氏忙起身道:“老太君無須客氣,身子要緊。後,兩府有的是機會香親,還望老太君保重身子。”說罷,上前行了禮道了別,款款而出。…老太太見她走遠。一口氣鬆懈下來,跌坐在太師椅裡,臉上說不出的疲倦。
錢嬤嬤在裡間聽得分明,顧不得滿臉淚水的三小姐,急急走到老太太跟前,把人扶起,不停的給老太太撫背順氣。
半晌,老太太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道:“珊兒人呢?”蔣欣珊走出裡間,臉有淚痕,幽幽道:“祖母,孫女告退。”老太太無力的擺擺手,道:“先回去也好,你別急,這事,讓祖母好好琢磨琢磨。錢嬤嬤,派人送三小姐回房。”蔣欣珊面無表情任由丫鬟攙扶著走出去,行到西園門口,蔣欣珊冷冷地對著小丫鬟說:“你回去吧,沒幾步路了,我想一個人走走。”小丫鬟看著面不豫的三小姐,哪裡敢違了她的意,行了禮,匆匆回去稟報。…蔣欣珊拐了個彎,直奔青山院。
青山院門口,兩個婆子正躲在陰涼下說著閒話,見是三小姐,狐疑的對視一眼,忙把三小姐請進去。
青山院眾丫鬟,婆子見三小姐來了,臉上均出驚訝的表情。周姨娘足青山院半年,除了二爺十天半個月來請安外,只有錢嬤嬤時不時的代老太太探望,其他便再無人來。
蔣欣珊哪顧得上旁人異樣的目光,提裙飛奔進屋,見到周姨娘,一頭撲倒在她懷裡,嚎啕大哭。
周姨娘好不容易把女兒盼來,何曾料到是這等情形,見女兒哭得聲撕力竭,心頭髮酸,陪著一起掉眼淚。
一屋子丫鬟不敢多言言一句,掩上門,紛紛退了出去。
哭聲漸漸變成了泣,周姨娘把女兒扶到貴妃塌上,絞了帕子,親自給女兒淨面。
蔣欣珊淨了面,將周姨娘拉到塌上,零零碎碎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末了又泣道:“姨娘,我恨,我真恨。沈府定是嫌棄我的身份,這才選了她。這下好了,全府上下,裡裡外外,都知道沈府不要女兒,這讓我以後怎麼做人?姨娘,當初為什麼不下狠手,還留著她來禍害我,姨娘,都是你害了我啊!”周姨娘聽得是又怒又恨,又氣又急,那對母女,先是老的搶了二老爺,這回換小的來搶她女兒的親事,果然是一對狐狸啊。
“下三爛的小娼婦,只怕她早已跟那沈力眉來眼去,暗傳情愫了。我呸,做他孃的秋白夢,也不撒泡照照自個是什麼東西。
周姨娘的子,哪裡能忍得住?撂起袖子,抬起腿便要衝到顧氏跟前,分說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