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又見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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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欣瑤此時正洗了澡,絞了頭髮,換了衣衫,往園子裡去。
蔣欣瑤前世因所愛之人最喜美食,投其所好,方才拜名師學藝,苦心專研,用功程度堪比高考。有道是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可笑的是,當蔣欣瑤還未拜師前,偶爾心血來為男人做頓飯,男人動非常。當學有所成,為他烹製美味時,動變成了理所當然,甚至視而不見。
蔣欣瑤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你一身油煙,把菜端到男人面前,不如打扮得如花似玉,等男人把菜端到你面前來。前者,你在他眼裡不如一盆菜,後者你卻是他的全部。
可惜的是,蔣欣瑤頓悟得晚了些。這一世的蔣欣瑤極端厭惡做菜,只要一聞到油煙味,她就會想起男人厭棄的眼神。
來這個世界六七年,錦衣玉食,呼奴喚婢,要不是今再下廚房,蔣欣瑤早已忘了自己曾經也那麼能幹過。只可惜,越是能幹的女人,越是拉不住男人的心。一盆心準備的菜餚,哪比得上情人下的一滴眼淚。
菜餚只能腹飽,眼淚卻讓男人酥軟。
蔣欣瑤在桃樹前停下腳步,抬頭望天,眼淚含在眼眶裡久久不落。輕絮擔心的看著小姐,一臉關切,卻不敢說話。
沈力剛進園子,入眼的便是這樣一幅美景。
桃花樹下女子挽著飛仙髻,只簪著一支翠玉簪子。外罩著一件天青繡折枝梅花的披風,微微抬頭,出潔白的頸脖,眉尖微蹙,眸眼含淚,神悲涼。俏麗若三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當年身形尚小的姑娘如今出落的如此,沈力一時間呆愣住了。
輕絮眼尖。見來人,忙輕咳一聲,蔣欣瑤回過神來,抬眼望去。微微紅了臉。
蔣元晨忙上前陪笑道:“姐姐,這是要往哪裡去?”蔣欣瑤掩飾道:“哼,要不是為了某個人肚子裡的饞蟲,我此時應該悠閒的坐著喝茶,陪太太小姐們說說笑笑。”蔣元晨諂媚道:“姐姐辛苦了。若不是今興起,我哪裡能知道姐姐做得如此一手好菜?這位沈力大哥,兩年前老宅見過。”蔣欣瑤忙上前行禮,含笑道:“沈大哥好。”沈力雙手合拳道:“多謝四小姐今款待,肚子裡有饞蟲的人正是在下我。”蔣欣瑤笑道:“民以食為天,不足為怪。”沈力道:“四小姐說用心做菜。都能做出美味來。看來沈府的那些個廚娘都該換了。四小姐,你說我說得可對?”蔣欣瑤虛笑兩聲,答非所問道:“君子遠庖廚,沈大哥怎麼對做菜有了興趣?”沈力眼中光芒漸盛:“我只想知道,一個閨中女子。素手纖纖,如何做得這一手好菜?”蔣欣瑤心道干卿底事,你吃了我的菜,還要打聽我的底細,早知如此,那一桌菜還不如餵了狗。狗還會衝你的叫兩聲,偏你這廝不知好歹。刨問底。
她抬了抬眉,笑道:“沈大哥,今的菜可還滿意?”好個狡猾的姑娘。
沈力眉眼笑意更盛,目光灼灼,緊盯著蔣欣瑤瞧。
“四小姐與人說話,常常顧左右而言他嗎?”蔣欣瑤臉上的笑。漸漸冷了下來,淡淡道:“沈大哥說話,向來如此直白嗎?”沈力忽然哈哈大笑道:“四小姐果真是個妙人!兩年未見,越發的靈牙利齒。”沈公子果然是個賤人,兩年未見。越發的厚顏無恥,蔣欣瑤暗下冷哼,輕描淡寫道:“多謝誇獎,先走一步”說罷,輕輕一福,借勢而過。
輕絮狠狠的瞪了沈力一眼。心道,這沈公子?吃了小姐做的菜,還為難小姐,真真是沒規矩。
蔣元晨見勢不妙,忙道:“沈大哥,咱們去那邊走走,不是說好要比劃兩招嗎?小弟我等不及了!”沈力似未聽到蔣元晨說話,只雙目炯炯有神,直直地盯著蔣欣瑤道:“不知可有機會能再吃到四小姐做的菜?”做他孃的秋大夢。
蔣欣瑤心裡暗罵了句話,撇過臉翻了幾個白眼,臉照常,含笑道:“沈大哥說笑了,貴府的廚子手藝自然是好的,告辭!”沈力抱,含笑看著款款而行的,扼腕嘆息道:“晨弟,好口福啊!”蔣元晨耷拉著臉道:“沈大哥,我這個姐姐,得罪不起啊。”沈力嘿嘿一笑,一把摟過蔣小弟,揚長而去。…輕絮跟在小姐身後,怒道:“小姐,那個什麼沈少爺忒不像話,哪有直直盯著人看的?活脫脫個登徒子,呸!”蔣欣瑤冷笑道:“富貴家的公子哥兒,見著有幾分姿的,大都如此,不必理會。”輕絮不屑道:“哼,我們小姐也是他能屑想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蔣欣瑤笑道:“你家小姐我可不是天鵝,人家想要的是廚娘,我在人眼裡,還比不上一盤菜,當真小姐我貌若天仙啊。傻丫頭,走吧,母親怕是等急了。”話音未落,只聽得遠遠傳來鼓樂聲,輕絮道:“怕是戲開演了,小姐,咱們快走。”蔣欣瑤愛慘了那婉轉清雅,細膩雋永的水磨唱腔,那至情至,大起大伏的故事情節,那良辰美景奈何天,奼紫嫣紅開遍的千般境意,萬般柔情。
當然,這些都得歸功於前世祖父的薰陶。
今府裡請了蘇州有名的戲班子,欣瑤哪裡肯錯過?主僕倆加快腳步,趕著去聽戲。哪料到遊廊那頭上前來一個人,攔下了蔣欣瑤。
來人是大房的杜姨娘,穿一身家常襖子,撲通一聲,跪倒在欣瑤跟前,未語淚先。
蔣欣瑤嘆道:“杜姨娘,這是為何?”杜姨娘泣道:“四小姐,奴婢求你一件事情。”
“姨娘請起來,今園子人多,給人看到了不好,有什麼話起來再說。”蔣欣瑤使了個眼給輕絮,輕絮會意,手上稍稍用勁,便把杜姨娘扶了起來。
只聽杜姨娘道:“四小姐,我想求你給京城孫府的二小姐寫封信,問問她在府裡的情況如何。自從二小姐嫁到京城,再沒有收到她隻字片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好歹是我身上掉下的,奴婢擔心受怕。”欣瑤平靜地道:“姨娘,這事怎麼求到我這裡來了?”杜姨娘泣道:“四小姐,我又何嘗不想去求大老爺,大太太,可這一求,勢必牽扯到老太太。老太太十之*不會管。我想著,二小姐在家時,就跟四小姐要好,姐妹間問聲好,也是稀疏平常的事,這才來求得四小姐。奴婢人微言輕,實在是沒了辦法,求四小姐看在往與二小姐的情份上,幫幫奴婢,我這給你磕頭了。”欣瑤眼疾手快扶住杜姨娘,嘆道:“姨娘不必如此。二姐姐嫁到孫家快兩年,當真一點消息都無嗎?”杜姨娘泣道:“若有,奴婢也不來求四小姐了,正是因為沒有消息,我這心裡才著急。”
“我記著大姐姐幾年前遷到了京城,難不成大姐姐也打探不出來嗎?”杜姨娘道:“四小姐,大太太一年前悄悄寫了信給大小姐,大小姐回信說,孫府下人都沒聽說過二小姐這人,孫府的門第高,府裡的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深居簡出,口風又緊,託了關係都打探不出來,怕是上面都待過了。”蔣欣瑤想了想道:“杜姨娘別急,明兒個我就寫封信給二姐姐,只是有沒有用,我就不知道了。想必二姐姐福大命大,不會有什麼事,說不定子過得好著呢,白白讓姨娘擔心一場。”杜姨娘道:“謝謝四小姐,奴婢只求她平平安安,衣食無憂,二小姐這輩子,就是個命苦的。”說罷,背過身,用帕子擦了擦眼淚。
蔣欣瑤嘆道:“姨娘別傷心,子也是人過起來的不是?二姐姐是個聰明的,本本份份過子,不會有事。姨娘回去吧,給人看見了,反倒不好。”杜姨娘忙道:“四小姐,你放心,我誰也不會說。”只見她匆匆行了個禮,一溜煙走出好遠。
蔣欣瑤聽著那隱隱約約,依依呀呀的唱腔,頓時沒了興致。
二姐姐出嫁她與母親正在老宅,沒有去送,這兩年,忙著照顧母親,昊哥兒,忙著瑾珏閣的事,甚少想起她。剛剛杜姨娘的一番話,勾起了蔣欣瑤的想念。
在那座人生地不,舉目無親的深宅大院,二姐姐那樣一個纖纖弱質女子,如何活得有滋有味,只怕不是件易事。
當年她孤身獨往,絕決而去,必是知道此行不善。前路茫茫,情絲渺渺,端莊掩映下的心是何等的蒼涼與幽怨。
蔣欣瑤長嘆一聲道:“他人看到的是二姐姐風光無限,只有杜姨娘,看到的是女兒的生生煎熬,擔心著她的喜樂平安。”輕絮點點頭道:“二小姐真是可憐,也不知道她在京城過得如何?”蔣欣瑤道:“何人不可憐,端看各人本事。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也只有走下去,路上的艱辛,向誰抱怨都沒用!”主僕兩個長吁短嘆,再沒了看戲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