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日子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上回書說到蔣欣瑤把寶押在了蔣家二爺身上，因為她耳聰目明的知道: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多數是男人給的。

男人願意捧著你，你就能呼風喚雨；他不願意，就算你再有本事，再多生幾個孩子，不得他心，也是無用。

這就好比前世的選秀。在那個充斥著商業、算計，令人眼花繚亂的繽紛世界裡，誰都想生活在鎂光燈下，過眾星捧月的生活。冠軍只有一個，這就看幕後縱者的喜好。

若他喜歡林妹妹型，憑你再端莊溫柔，才自明，也還是入不了他的眼。

若他喜歡寶姐姐型，恁你超凡脫俗，才華橫溢，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病秧子。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你是不是能實現他經濟利益的最大化。賈家為什麼舍林娶釵，不是因為那薛寶釵行為豁達，隨份從時，而是家中銀錢萬貫。

倘若她林妹妹父母雙全，老子巡鹽御史當得好好的，油水足足的，嫁妝豐豐的，那賈家還不鼓掌夾道歡，只可惜，她林妹妹除了一身病，還有什麼？

所以說，照眼下形勢看來，周姨娘的勝算更大些，到底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如今安南侯府這顆大樹，可不正是枝繁葉茂嗎！

蔣欣瑤苦笑不已。

父親啊父親，但願你的頭腦能靈活些，眼光能放長遠些。

是棵好樹也便罷了，若是棵空心樹，歪脖子樹，外頭看著枝繁葉茂，裡頭卻是蟲吃鼠咬，你這小藤依付上去，怕也是早死早投胎的命。

更何況，一個好的園丁，是不會有機會讓任何一棵大樹長得過於茂盛，會時不時的修剪一番，必要時甚至連拔起。這就要看這棵大樹是不是照著園丁的意願去生長。

安南侯府這顆大樹是不是符合園丁的意願，蔣欣瑤不得而知。但有一個道理她蔣欣瑤清楚明白，那就是盛宴必散，榮及必衰。…冬梅自然不知道小姐這一番想法，只覺著小姐是個重情義的人。她與李媽媽不同。

小姐從小就是李媽媽大的，李媽媽跟在小姐身邊足足有六年，情誼諶比母女。李媽媽就是再不濟，後半生也有了依靠。

她這個空降兵一來，小姐裡裡外外全給她，這份信任令她倍窩心的同時，也有了壓力。

為人奴婢，圖的就是個好主子，有了好主子，便有了好歸宿。如今小姐在老宅過得舒心，也總有回去的那天。既然把她給了小姐，小姐的好壞與她這個下人可就息息相關。

冬梅想著，眼下之際，唯有把那幾個小丫鬟手把手**起來，能堪大用才行。就算後回了府，也能把小姐護個密不透風。

主僕倆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一時也就沒了話！

…

鶯歸與燕鳴二人，自從跟了小姐以後，頭一次覺著能穿上乾淨的衣裳，吃飽飯是多麼的幸福，再不想過往裡捱打捱餓，受人白眼的子。

姐弟兩個對這個比她們小几歲的小姐，心裡頭充滿了，恨不得把命給了她才好。兩人私下約定，好好學本事，將來在小姐身邊做個得用的人。

買來的六個小丫鬟，也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要不是子過不下去，哪個爹媽捨得賣兒賣女。四五歲的年紀，已學會看人臉，心知侍候好小姐，才有出路。每裡跟著李媽媽戰戰兢兢地學規矩。

這個年歲，放在前世，正是在媽媽懷裡撒嬌，打滾的時候，蔣欣瑤看著，心中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這些丫鬟將來一旦到了蔣府，行差一步，輕則捱罵，捱打，重則失了命。倒不如先苦著，拘著，也總比將來闖了禍來得強。

蔣欣瑤狠狠心，裝作視而不見，成裡混在祖父書房，免得看了心裡難受。

人生下來就是身不由已的，命運把你安在哪個時代，哪個地域，哪個身份，你就得遵循哪個時代的道德標準，行事準則。即便是她這個蔣府四小姐，一樣得照著這個時代的規矩來，坐臥起居，言談舉止，德言容工，一絲一毫都錯不得。

蔣振平骨子裡最將規矩視作糞土，卻也深知女子德，言，容，工的重要。且蔣欣瑤生懶散，萬事隨心，雖然蔣老爺私下頗為欣賞，表面上卻常常板著臉申斥幾句。

偏偏蔣欣瑤深知祖父是隻披著狼皮的羊，也不懼怕，依舊我行我素，只把蔣振氣得個倒仰。

沒幾，蔣振便特意讓蔣全到外頭請了個教養嬤嬤，指引她平裡的一言一行。

蔣欣瑤見祖父動了真格，只得硬著頭皮跟著那嬤嬤學了大半年。

這個時代，男子們五六歲就開始在學堂裡念“人之初，本善”；女子們則六七歲開始學做針線學規矩。講究的大戶人家女子甚至還要學琴棋書畫，學管家理事，為的就是將來嫁個好人家，不被婆家人輕視。

蔣振冷眼瞧著孫女半年來舉手投足間有了大家小姐的風範，初時頓欣，再仔細一瞧，那慵懶，隨意的子反到深入骨髓。原來只是“形”如今倒好，變成了“意”一時又悲又喜。

蔣振暗地裡思量再三。心道面上看著有模有樣，也就夠了，何必非得生搬硬套，得個千篇一律呢。似那些個大家閨秀一板一眼的作派，也沒甚意思。所以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隨欣瑤去了。

蔣欣瑤渾然不知自己的變化。

一個受了三十年女解放思想，風風火火闖九州的人，哪裡能一下子就適應閨中嬌小姐的行事作風。剛開始也只是東施效顰，於表面而已。到了後來，她卻發現，這古代女子的許多作派，能傳至今天，是有一定道理的。

後世的女人，由於過度強調女權以及個自由，再加上現實社會迫，不得不外出工作，養家餬口，甚至在職場上比男人還要兇猛。外表雖具女人之姿，但眼神、表情、談吐、神態亦不再傳達女人特有的溫柔與嫻靜，端莊與恬和了。

對此，男人們也漸漸失去了對女人天生就有的憐香惜玉之心。試想男人對著一個整天跟他搶飯碗，玩陰謀詭計的女人，會生出憐惜之情嗎？

別開玩笑了！男人們只怕是恨不能上去一記左勾拳，一記右勾拳，除之而後快。

這也就造成了後世的女人們強勢，能幹，自立，練，人送外號“女漢子”蔣欣瑤同學便是這女漢子中如假包換的一分子。

當個女漢子的結果是:在你把自己當男人用的同時，你的男人正把別的女人當老婆用。

此時此刻，蔣欣瑤方才明白前世某位男子說的一番言論:最厲害的女人，都是外表小女人，內心大女王。柔弱的外表讓人順從，強大的內心讓人服從。

這世道，果然還是男人更瞭解女人啊。

蔣欣瑤領悟到這個道理後，加倍用心地跟著教養嬤嬤學習。嬤嬤教課的範圍很廣，大到如何為人女，為人，為人母，小到修飾儀容，常形為規範，刺繡，烹飪，祭祀禮節，待人接物，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當然，那些個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等男尊女卑的封建傳統觀念，蔣欣瑤自然左耳進，右耳出。每個時代都有其遊戲規則，蔣欣瑤從未想過改變，卻也不想盲從。

半年的學習時間，一晃而過，教養嬤嬤見蔣家四小姐天資聰慧，伶俐乖巧，心下頗為滿意。她從未見過如此枯燥的課程，有人偏偏學得興致。

待教養嬤嬤走後，蔣振又心血來替欣瑤請了琴棋書畫的老師，哪曉得蔣欣瑤對此半點興趣全無，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截了當稱自個體弱，學這些個琴棋書畫頗費心思，倒不如養好了身子再說。

蔣振暗道琴棋書畫你不願意學，詩詞曲賦，品茗蒔花總該學一學吧，將來也好與丈夫風月，紅袖添香。

誰知那蔣欣瑤又稱病不學，且私底下的理由十分充分。

大宅門裡，婆婆不會因為你誦了一首好詩，不讓你立規矩，不往你房中人；妯娌小姑，也不會因為你彈了一首好曲，就不想把你踩在腳底下，不在背後使陰招、下絆子！

再說風月，紅袖添香頂什麼用？李清照是才女吧，骨灰級紅袖添香之人，那趙明誠不一樣讓其傷心落淚。

有情飲水飽，無情啊，你就是個天仙，他還嫌棄你帶著一股子仙味，高不可攀呢。

只可嘆蔣振詩書俱佳，高中進士之人，哪裡知道嫡親的孫女是這般德。若他聽得欣瑤這番長篇大論，只怕會氣的活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

欣瑤見祖父不大管她，樂得自在。平裡除了在書房裡廝混外，便是鑽進小廚房研究些吃食，再不濟就逗逗蔣福。

如今蔣福的臉皮也練得厚實了。見四小姐打趣他，學著蔣全的樣子，要麼來個面無表情，要麼來個撒腿就跑。

欣瑤回回看著蔣福肥胖的身子在風中快奔，得意的笑顏如花！

時光總是在不經意中飛逝，快得讓你抓不住它的腳步，受不到它的存在。

一晃蔣欣瑤在青陽鎮已待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