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儘管事隔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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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政府大樓裡,她還是要給丈夫留幾分面子。馬天城短暫沉默兩秒,低頭看向桌面上的行政文件,說:“最近市裡事情多,天天晚上加班,有事回家再說。”秀華竭力竭力控制著音量:“…你少給我打官腔!”馬天城嘖了一聲,緩緩抬頭,目光也是不善“跟你說了現在忙,有事回家說,不要在這胡攪蠻纏。”
“胡攪蠻纏?”秀華沉住氣,臉愈發陰沉“你要心裡沒有鬼,就跟我解釋清楚,不耽擱你時間。”馬天城嗤聲噴出一道凌厲的鼻息,牙頜一咬,用一種即將訓斥下屬的嚴肅表情瞪著秀華,雙手在桌上一推,起身站起“…跟我進來!”秀華快步踏入書櫃後內間隔音的休息室,抬起雙臂抱在前,回頭冷眼瞪著身後才進門的丈夫,等著聽他作何解釋。
馬天城著發福的大肚子進入屋內,關上房門,再瞪了一眼秀華,雙手一背,擺出一貫強勢的做派,如訓話一般沉聲道:“你在哪聽人嚼的舌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就問你有沒有這事!”
“看不慣我的人多了去,你還聽著風就是雨?”馬天城忽然提高聲調“到底哪個王八蛋胡說的!”秀華聽他罵到閨,頓時怒火中燒“少給我打岔!我告訴你馬天城,我已經給夠你面子,今天你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
“我警告你不要汙衊我!”馬天城吭了一聲悶氣,沉默片刻,支起一手指,對著秀華指指點點“我倒要問問你,你和那個王金福是怎麼回事?”
“你什麼意思?”秀華目光如刀,虛眼凝視丈夫。
“這麼多年沒見你給誰託過關係,你和那個王金福是關係有多好,值得你這麼幫他?”
“…你?!”秀華怎麼也想不到,丈夫會嚼出這樣惡毒的揣測。馬天城看子語竭,得寸進尺地再度提高聲調“你要解釋,你先好好給我解釋!解釋不清楚就給我回去!我一天到晚沒管過你,你以後也少拿閒話來煩我!”
“馬天城,你要不想過了…就離婚!”
“離就離!”兩人怒目相視,隨後一齊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們都知道,為了臉面,為了事業前途,這婚他們離不了。對峙一陣,馬天城轉身要走“我還要做事,沒空陪你在這耗著!出去你愛搞搞誰,以後別來煩我!”
“站住!”秀華走到他面前,冷冰冰地看著他“好,從今往後,你想幹什麼,我都不會再管你,但你要記著,想做醜事。就要在外面把你的狗尾巴夾好,別讓人瞧見!要是傷了我父母的面子…我不會放過你!”
“你去找你的姦夫也別讓我瞧見!”
“馬天城…”秀華再次處在爆發的邊緣。馬天城摔門而出“從今往後我們各過各的,誰也別管誰!”
…
離開政府大樓,秀華哭了。從小到大。
她幾乎都沒有哭過,她暗恨自己遇人不淑,咒罵丈夫狼心狗肺,自己多年的付出都餵了狗。馬天城明知道自己的忌諱,還是將那些最惡毒的話說出了口。比起承認出軌。
那扎心的汙衊,還讓她心痛百倍、千倍、萬倍。車子停在路邊,秀華頭伏在方向盤上,藏住淚溼的臉頰。放在水杯座內的手機一直在振響。
婉熙一直在給她打電話。秀華沉心氣,暫時止住心中哀傷,扭頭看去,心中浮出一絲暖意。拿起手機,她舉在眼前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接聽。
“熙熙,今晚把你一個人丟下,真不好意思。我和天城談了,你說的沒錯,可能是我誤會了他,改天我把事情清楚再跟你講,週末愉快,早點睡。愛你。”秀華心中若有千鈞,卻不忍將中苦悶與閨傾訴,發去無事的短信後,便決定驅車前往酒吧買醉。婉熙站在路邊,看看手機,再看看秀華車子駛離的尾燈,放鬆手腕,輕呼一聲。
嘴角輕挑,出一副甜美的笑臉,而在婉熙身後,還有個站在陰影內的女人。女人矗立無言,默默注視著婉熙的背影,以及秀華車子駛離後那夜燈下一塵不染、卻透著幾分冷漠的路面,婉熙邁步前行,女人也亦步亦趨。
***昶北市郊,一間高檔酒吧內。秀華孤零零地坐在吧檯前,獨斟獨飲,悽婉動人,畢竟是國天香的大美人,藏不住的異樣立刻引來許多不懷好意的男人,一個個就像在沙漠裡望見了綠洲,夜間望見燈火的飛蟲那般如飢似渴、接連不斷地聚集到吧檯周圍。有人很無理,一上來就問價。
有的人味太大,一靠近就讓她犯惡心。有人歪瓜劣棗,有人油嘴滑舌,有人臉皮極厚,一撥撥來,一撥撥地走,始終像臭蟲一樣。
黏在她身邊,她毫不理會,卻不勝其煩。酒吧門口,一個身穿銀灰襯衫、身材筆、間繫著愛馬仕皮帶的幹男子舉著電話緩步前行,同時朝著酒吧大廳內的人群左右凝望。
“喂,我到了。照片發我。”
“照片?”電話那頭的神秘女人笑了笑,說:“不需要。進去你就知道了。”
“…”男人左半邊臉頰微微動,神情不悅。
他沒有反駁,放下電話,站在原地環視一圈,仍沒有一絲頭緒,他陰沉著臉,無視駐唱歌手賣力的表演,蹬著腳上搽得油亮的黑皮鞋,徑直走向連接酒吧大廳的內部庭院。
透明的全景窗外綠植繁盛,各式闊葉隱沒在稀薄的乾冰霧氣內,隔窗觀望,彷彿面對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熱帶雨林。
“forêttropicaledurwanda”這便是這間酒吧名字的由來。
兩扇自動門打開,蟲鳴和水聲裹夾著一股熱撲面而入。熱帶風情的庭院通體呈長方形,上方有十五米高的星空吊頂,四周封閉,宛如一間諾大的溫室。庭院底部水網錯。
正中蜿蜒著一條全透明的鋼化玻璃棧道,棧道兩旁栽種有諸如娑羅樹、鹿角蕨、桫欏、棕竹、散尾葵、蘿芙木等熱帶植物,繾綣的枝葉在一盞盞淡琥珀的燈印照下形成了一幅幅美輪美奐、極具異域風情景觀。
而棧道下方飄散著持續湧動的朦朧白霧,行人行走其間,宛如行至仙境。男人無心駐足欣賞異域美景,快步行走在雲霧繚繞的棧道上,直奔位於庭院盡頭,相對大廳而言僻靜許多的那幾間調酒室,果然,他剛踏進頭一間調酒室,一眼就在吧檯盡頭的角落裡看到了秀華的身影。
些微的驚訝過後,男人雙目微闔,面耐人尋味的表情。秀華無視搭訕的酒客,仍在獨斟獨飲。
微醺之際,她忽然有了個可怕的念頭,並再一次,回憶起了幼年間偶然窺視到的情形,那是在九十年代初,她剛剛記事,家還住在父親工廠的宿舍樓裡。隔壁有一位剛生了寶寶,腦後繫著一長長的麻花辮,笑起來很好看。
她很喜歡的,身上有著很清甜槐花香氣的漂亮姐姐。有天她偶然撞見“槐花姐姐”居然瞞著丈夫,和一個渾身酒糟氣味的陌生男人藏在榨油廠破舊的廠房裡,做著可恥的事,那一幕,儘管事隔多年,秀華依然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