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風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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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織吾妹，為兄今留書於此，只為提醒吾妹萬不可再輕信吾等之師尊。碧羅江一事與之似有牽連，吾妹當小心警惕。清風繡坊妹之故宅後老桑下藏有一物，妹可伺機獨自取出，切記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妹若有機會知悉真相，萬不可起復仇之心，以保全我等兄妹諸人命為上！

短短百餘字，如同訴盡一世一生。

陌月第一次摸索著讀完這封蝶畫留書，原以為自己會泣不成聲，卻反而笑了起來。

笑聲如同從地獄爬回人間的厲鬼，眼角還滴著血…

不該活在陽光下的人，終究還是回到陰暗的角落。終究，她還是出獠牙，恢復了厲鬼的本。

如同三歲那年，她明知那幾個孩子中只要有誰稍慢一步，就會被因為餓紅了眼而瘋狂的人群抓住丟進鍋裡，化**們口中的食物，化成血、化成、化成又一個於天地間的怨魂…

作為賠錢貨的女孩，她們是最先被饑民們選擇的目標，她不想死，所以和另外幾個孩子拼命地跑，可還是被人發現了。很快，餓地全身無力的她們就要被追上，然後被帶回去。

千鈞一髮之際，她做出了決定，她伸出腳絆了她童年最好的朋友一下…

那一年，她三歲，惡魔已經在幼女稚的心中悄悄潛伏。捱餓所以生得比同年的女工瘦小，常常被其他女工欺負，吃了上頓沒下頓。她只是默默忍受，子久了其他女工也覺得無趣，漸漸便欺負她得次數少了。時光慢慢逝，不知從何時起。繡坊的繡品常常被人無緣無故毀壞，終於有一天罪魁禍首被坊主抓住，是一個平裡就很聒噪的女工。

沒有人懷疑到一貫都安靜、溫順的她身上，只是打那以後，她便再沒有被誰欺負過。

只不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覺了…這叫她怎能不笑，怎能不將她滿腔的怨憤化作大笑。讓世人都聽一聽惡魔復活時的笑聲，輕輕的、涼涼地、令人肝腸俱裂…

那是他們的師傅啊！是給他們第二次生命的再生父母，是陌月平生見過最豁達、最令她安心的長者、家人…

可以卻有人告訴她，那一切悲劇都與他們的師傅有關！而且這個人還是她絕對信任的人！

信，她五內俱焚；不信…她又豈能不信…曾以為分辨是非不過是一句話之間…原來信一個人和不信一個人同樣是一件可怕的事。

她覺得自己彷彿站在進退兩難地邊緣。

只是現實已經不允許她退。

她，只能進…城南方向的風渡趕去。

風渡有“魂川”的別稱，方圓數里沒有人家。而靠近風渡的那條河段常年溫度低於附近的常溫，但即使在冬季最冷地子河面也從不結冰，附近的船伕都說這一帶倒像是進了鬼域。成裡鬼氣森森的，在這待久了，陰風帶著寒氣滲進五臟六腑、深入骨髓，很久也暖和不起來。

鬼域？陌月倚在馬車裡，冷笑一聲，就好像是為她量身選擇的登場之處。

血盛宴，果然是與魂川二字相得益彰。

只是，無論一會要面對的是什麼。她都不能回頭了…

馬車停止前進地時候，天剛剛變暗，河面與山川間鋪上一層金黃，給十里魂川帶來幾分暖意。今天的風渡也很有幾分人氣，陌月遠遠便看見一條三層高的華麗畫舫停在渡口。與一貫陰森地魂川擺在一起有幾分不協調。平常在附近船伕都不見了蹤影，可能是被清場了。此刻船上還沒什麼人出現。但渡口處已經恭恭敬敬地守候著兩旁，清一黑衣打扮的人。

是暗衛！九寶齋果然重視這場宴會，拍賣會她也不是沒去過，也沒見有暗衛親自接客人的道理。不過他們出現在這是否是為了接，還是個疑問，因為所有暗衛的臉上都是一派冷漠的神情，倒像是在守衛什麼。

然而，當輕紗遮面的陌月，風華絕代地走出馬車那一刻，天地彷彿都亮了起來。暗衛們冷漠的表情彷彿也在一瞬間融化，堅毅的目光只知道隨著陌月地移動而移動。儘管她的全身上下只有一支綰髮的玉簪為飾，一抹血紅在金光芒中淌；儘管她沒有穿豔麗的華服，但素雅銀灰在她的身上顯得異常尊貴，黑與紫地花紋更顯大方與高雅。

就連趕車的人也一時看呆了，竟忘了離去。

當趙四從畫舫下來地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輝煌到近乎神聖的一幕…趙四是個可靠的下人，也是連青石總管信任的左膀右臂，他呆了呆，便馬上走了過來。他先是狠狠地瞪了那幾名暗衛一眼，便躬身拱了拱手，畢恭畢敬道:“夏小姐果然是守信人，小人恭候多時了。”陌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雖說恭敬卻沒有一絲卑微之相，陌月婉然一笑:“眼睛倒很尖嘛！這都能認出本小姐來！”趙四道:“小人眼拙，其實是憑小姐身上的水晶花認出小姐。”陌月低頭看了一眼別在衣襟上水晶花，心道:原來送給每個人的邀請函都是不一樣的。於是她又問道:“只有本小姐一人到了嘛？其他人呢？”趙四道:“其餘的貴客們都正從其他地方趕來，請小姐這就上船，到了宴會會場小姐自會看見他們。”陌月默默點頭，九寶齋倒是謹慎，居然每個客人都是由不同的路線前往，這種覺，總覺得像是把各地的牲口送到一處屠宰場統一宰殺似的，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