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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2011-01-0410:32:47接上首先,陳忠看著劉祜連媽的女兒都提拔了,立即上書說要親賢臣,遠小人。報告打上去,人家不睬你。接著,陳忠又看到劉祜要替親信江京這班人建豪宅,又馬上上書說,國家現在窮死了,百姓連飯都吃不起,你就省省吧。人家還是不睬他。
陳忠的狀況,也就是楊震的結果。陳忠在那邊上奏時,楊震也在忙活著。倆人左右齊上陣,採取了車輪似的攻堅戰,意見提了好幾籮筐,皇帝一個都不聽。
陳忠累了,楊震也哭了,但是有人卻在背地裡偷偷地笑了。這些躲在暗處的,主要是三個傢伙,他們分別是中常侍樊豐,侍中周廣、謝惲。笑完以後,他們總結經驗——貌似強大的江湖主,已經沒落了;跟著皇帝混,是可靠的;貪汙枉法,是絕對安全的。
誰說老鼠不敢上街?現在的樊豐他們,就敢大搖大擺地上街,甚至敢楊震這個大病貓前面玩耍。他們修豪宅,修園林,揮霍公款,彷彿國庫就是他們家開的銀行,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楊震簡直忍無可忍了。他滿腔悲憤,再推一掌,給劉祜上了一道猛奏。
這次,他的奏書再也不拐彎抹角了,而是白紙黑字,字字充滿了火藥味。他這樣告訴劉祜:國家不寧,地震連連,災情不斷,全是被你身邊這幫臣引起的。蒼天已經警告你了,如果再不把他們打壓下去,重振國家,那就等著瞧吧。
瞧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與以往不同,這次劉祜心裡卻像被打了一記悶,窩著一肚子火。他認為,楊震你上你的奏,我不防礙你;問題是,你像個唐僧似的整天在我耳邊嗡嗡嚶嚶的,已經嚴重干擾我的生活了。
劉祜決定修理楊震。
說修理,機會就來了。導火線是一道奏書。奏書見多了,但這次奏書不同,是一個叫趙騰的上書。奏書措辭比楊震先前的還猛,列出諾幹條,指出皇帝領導下的政府犯的種種錯誤。
劉祜一看,氣不打一處來。先前楊震罵我,我忍了,那是因為他是漢朝三公之一,是關西孔老夫子。現在你個趙騰是個啥玩藝,竟然敢來頂撞我?
來人,拿下。劉祜命令立即逮捕趙騰,審訊也神速完成,判趙騰罪名為“欺騙領導,大逆不道。”這是最嚴重的死罪,誰都被戴上這個罪名,神仙都救不了。可就在這時,劉祜又收到一道奏書,他一看不打緊,看完就更怒了。
然而,他只能恨在心裡,緊緊的抓著拳頭,想打人,就是無法出手。因為,眼前這道奏書,又是楊震的。他上書只有一個目的,叫皇帝手下留情,不殺趙騰。
趙騰跟楊震是什麼關係?鬼知道。楊震是關西孔夫子,其粉絲滿中原,比後宮女人還多,他們要搭上線,那是一點都不奇怪的。但由此也可見出,楊震這個老傢伙,其在中央基很深,他搖動皇帝不容易,但皇帝要搖動他,也相當有難度。
想到這裡,劉祜知道怎麼做了。殺趙騰,必須殺。殺雞敬猴,就是要給姓楊的點顏瞧瞧。於是,劉祜下達命令,趙騰就被拖出去砍了。然後,他拍拍股,又出去旅遊了。
劉祜將了楊震一軍,自以為很得意。但他不知道,自己剛出洛陽城,楊震已經在城裡伸出了鐵砂掌。這一掌威力十足,無人可擋,把中常侍樊豐等三個大內高手,全都震住了。
楊震這一鐵砂掌,就是蒐集中常侍樊豐等人的犯罪證據,而且很快的就收集整理完畢,就等著劉祜回宮,上奏彈劾。
樊豐等人害怕了。
害怕的同時,他們也暗自後悔。之前,他們就早想動楊震了。但是懼他關西孔夫子巨儒名號,如果殺了他,滿天下讀書人都朝他們噴口水,不要說被罵死,也可能被淹死,所以才遲遲不動手。現在好了,等知道後悔了,人家的屠刀已經架到脖子上來了。
就在樊豐等人集體悲哀的時候,他們腦中突然冒出一個神奇的念頭:楊震蒐集材料想靠我們,難道我們就不懂蒐集材料告他嗎?
主意真不錯,問題是楊震這號純良血統出身,不貪汙,不枉法,工作積極,告他什麼呀?事實上,要回答這個問題,千古以來,有一個人的答案最為彩。那就是秦檜加到岳飛身上的罪名——莫須有。
這個莫須有,不是真的沒有,就看你會不會編。樊豐等人是這樣編的,近天上群星反常異動,這肯定是由楊震引起的。
這個編詞在今天人看來,相當可笑。但是在漢朝人看來,一點都不可笑,反倒很真實。在那個天人合一的時代裡,都認為人在做,天在看,如果犯罪,上蒼就要用雷劈你。劈不到你,就給你來地雷,想逃不?門都沒有。
況且,之前楊震就說漢朝地震連連,災情不斷,是由中常侍樊豐這幫小人引起的。憑什麼你說我們小人,我們就不能說你是小人,引起群星異常?
楊震哪裡表現出小人了?樊豐腦袋很好使,很快就給他加了一個前提——他是鄧騭提拔他上來了。沒有鄧騭,就沒有楊震的今天,倆人是一夥的。
有前提,有推論,有結果。證據足了吧?樊豐認為,擁有這些,足夠致楊震於死地。
公元124年,三月二十九。劉祜遊回來了。他返回洛陽,不急著回宮,而是先在太學裡休息。為什麼要在太學裡停留呢?原因是,他要等個吉祥子,才能進宮。
前面說過,最近漢朝的天空群星異動,哪來的良辰吉。劉祜這一招,明顯就是樊豐設計的圈套。劉祜自然等不到吉祥時辰,然後他們就會說,那就是因為楊震小人惹的禍啊。
劉祜真是盼星星,盼來了這千古殺人好時候。當晚,劉祜下詔,派使者持節去楊震的太尉府上收繳印信。說明一下,此時楊震不居在司徒府,而在太尉府。前任太尉被免職後,劉祜就任命他為太尉,所以就從司徒府搬到了太尉府了。
此時此刻,沒有人不認為,楊震熬不過今晚了。但漢朝歷史最神奇的一幕,就在楊震府前發生了。使者持節到敲門時,一個晚上都不見人開門,竟然吃了個閉門羹。
牛人,果然是牛啊。
第二天,樊豐聯合大鴻臚耿寶,一起上書彈劾楊震。那邊一呼,這邊就和上了。劉祜上詔,罷免楊震官職,趕出洛陽城,遣送回老家。
這一年,楊震六十五歲。他帶著全家老小,離開洛陽,返回老家。經過洛陽城西夕陽亭時,他停住了腳步,滿目瘡痍,慷慨悲涼。孔老夫子,周遊列國,猶如喪家之狗,惶惶不可終。今天,關西孔夫子,再現了關東孔夫子的悲哀與無奈。
楊震把兒子及眾門生,都叫到跟前。他說道:“死亡,對我們這些當士大夫來說,是太正常的事。但是,我蒙受皇恩,居高位,眼看滿朝妖孽卻不能誅,何面目得見月!”楊震代完後事,即端起鴆酒,一飲而下,自殺身亡。
突然的,我想起了史鐵生的一句話:“死亡,是必然降臨的節。”我想,對楊震來說,是一個遺憾的節。他自以為是天上的明星,可以照亮這個昏暗的時代。然而,他沒想到,多耀眼的星光,終究穿不過那洛陽城上的黑雲。
今夜,濃雲已經籠城,星光不再燦爛!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