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謝家有女初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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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光明媚。我一大早就被從被窩裡拖了出來，由謝夫人親自監督著梳洗打扮。

我又被迫穿上一件桃紅的禮服，然後坐下來，由謝夫人親自為我修眉。

她捏著鑷子湊近我的眉，然後猛地一拔。我發出驚天動地地慘叫聲。

謝昭瑛在外面敲門:“怎麼了？怎麼了？”我說:“我死了！”謝夫人拍我一下，說:“沒事，你去招呼客人吧。”我哭:“娘，疼死了，別修了。自然就是美啊。”謝夫人板著臉:“別胡鬧。”然後叫老媽子一邊一個按住我，謝昭珂親自扶住我的腦袋。我簡直就像砧板上的活著剝鱗的魚，乾脆放開嗓子呼天搶地地亂吼亂叫，疼得眼淚直。簡直不明白以前寢室裡那些女生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隔三岔五修剪一次眉？

謝夫人到底薑是老的辣，任我鬼哭狼嚎，下手絲毫不軟。

好不容易修剪完畢，我就像死過一回，滿背是汗。

現在輪到謝昭珂親自給我撲粉抹紅，戴上首飾。最後一幫人七手八腳給我整理好衣服，這才勉強告一段落。

我還沒來得及看鏡子，就被眾人擁了出去。

隔著簾子往外望，大堂裡已經站滿了人，大都是我不認識的親戚。謝太傅一身朱玄朝服，坐在高堂，謝夫人也換了一身紫金紅命婦朝服，儀態端莊地坐在他身邊。一個顯眼的位子上還端坐著一個鳳冠紫袍、風韻猶存的貴婦，就是我三姑婆，壽王妃。乃是此次儀式中的正賓。

謝太傅起身致辭，說了一番場面話，然後儀式正式開始。

我由謝昭珂陪著走進場，開始了一長串行禮，下跪，解頭，梳頭的動作。

謝昭珂為我梳完頭，把梳子放到席子一邊。我還以為完了，興奮地抬起頭來。謝昭珂一手又將我的腦袋按了下去。

壽王妃這時站了起來，走到一旁洗了個手，然後又和我爹孃互相客氣一番。我想這下該給我扎頭髮發笄了吧，結果三個老傢伙又坐了回去。

謝昭珂指揮著我轉了一個方向，有司奉上羅帕和發笄。壽王妃站了起來，高聲頌祝辭:“令月吉，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我一句也沒聽懂。正惑著，壽王妃已經在我身邊跪了下來，開始為我梳頭。

大媽年紀不輕了，可能有點白內障加老花，眼神不大好使。了好半天，把我頭皮扯得生疼，終於好了。然後加笄，一就到我頭皮，我立刻疼得眼淚都了出來。

好在這笄是玉而不是鋼筋做的，不然我就要命喪在這裡。

謝昭珂將我扶起來，悄悄給我一張帕子。我地擦了擦滿臉汗水。儀式告一段落，我回房間換了一身常服。因為大早起來就沒吃東西，現在餓得肚子裡打鼓，看到桌子上擺了糕點，伸手就去拿。

謝昭珂一把抓住我:“等一下，接下來是三拜。”我在心裡哀號:我痛恨封建主義社會！

就這樣，等我把所有的禮節都行過一遍後，都已經是下午了。回到院子裡，往上一倒，幾乎不醒人事。

我算領教了古禮的繁雜冗長拖拖拉拉沒事找事純粹自，我差點沒給那身厚衣服捂出一身痱子。

雲香卻還很高興:“四小姐，我聽其他丫鬟說，謝家這麼多姑娘裡，就咱們的及笄禮是最最隆重的，連三小姐都比不上呢。”我有氣無力:“那是當然。他們要讓其他人知道，謝家四女兒，已經不瘋了。這樣我才有資格去選妃。媽的，幹嗎不乾脆拿個鑼鼓在街市口敲一鑼喊一嗓子？”雲香端來一碗香噴噴的雲麵，我狼虎嚥風捲殘雲，吃完了就睡。

如今成年了，不方便再跟著宋子敬讀書，以後子倒輕鬆了一點。平時努力鑽研醫術吧，我草藥這章還差得很。最近努力嘗試製作水果派，油是怎麼提煉的來著…

我忽然張開眼睛。

視線裡一片昏暗，只有外隔間有點微弱燭光，天已經黑了。我不知不覺睡了很久了。

我心裡有種奇異的騷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撓著，讓我坐立不安。雲香在外間睡著，她也累了一天，現在雷打不動。我輕手輕腳走過去，打開門。

外面寒蟬高懸，月華滿地，夜風正是溫柔，不忍驚醒情人夢。牆角一株瓊花開得熱鬧，碩大瑩白的花朵向著月亮婷婷搖曳，像是一雙雙玉手捧著一片月光。

我亦攤開雙手，看著滿手皎潔，如盛了雪霜，不呢喃:“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你要贈誰一握月光？”我抬起頭，牆角站著一個悉的身影。頭髮散亂，衣衫狼狽，卻絲毫不掩他眼裡清冷銳的光芒。角落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聽得輕他渾濁的呼。

月影花香之中，我銳地聞到了一縷血腥之氣。

“二哥？！”那個高大的影子軟軟倒下，我倉皇去接，他重重地壓在我的肩上。一股濃郁的血腥混合著怪異的甜香飄到我的鼻端。

“雲香！雲香！”我大叫。

雲香衣衫不整地衝出來，大驚:“這這這…二少爺？”

“快幫我一把，扶他進去。”我命令道“然後去燒熱水，把我那套剪刀和小刀都找出來。記住，不要驚動別人！”我們把謝昭瑛放在上。燭光下，他俊逸的臉上一絲血也沒有，嘴發烏，身體滾燙，氣息微弱。

一陣強烈的情湧了上來，我緊握住他的手。

“二哥，有我在，你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