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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撼天情痴意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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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晴川死!不想那個傻乎乎的,對誰都講義氣,唯獨對他敢橫鼻子瞪眼的晴川就這樣死去!

八阿哥抬頭看向九阿哥,沉聲問道:"老九,你身上可帶著神機營的令牌?"九阿哥一愣,愕然道:"八哥!你難道還要劫法場?"八阿哥點了點頭,"不錯。"十阿哥驚呆了,叫道:"八哥!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人不要自己的命呢?我不讓你去。"八阿哥沒理會老十,只看著九阿哥,沉聲說道:"左右都已引得皇阿瑪猜忌,不如就豁出去了,我要置死地而後生。"九阿哥心中一亮,已是隱約明白了八阿哥的打算,他想了想,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來,遞給八阿哥,笑道:"你去調神機營的人手來吧,不過事後我可不會認的啊,只說令牌是你從我這裡偷去的。"八阿哥笑了笑,接了令牌過去,答道:"放心吧,我這就連夜去準備。"這一夜,註定是難眠之夜。

宗人府的牢房內,晴川哭無淚,自從穿越以來,她一直努力地活著,不管環境多麼惡劣,不管周圍的人怎樣對她,她都不曾抱怨過,不曾放棄過,只想著要堅強地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可是,到最後她竟然要被當做妖孽活活燒死。老天爺,她算哪門子妖孽啊,她要真是妖孽,她犯得著在這宮裡當個伺候人的小宮女嗎?

天亮時,晴川被人從宗人府的牢房內拉了出來。院子裡已架起了高高的柴堆,有人上前用布團住了她的嘴,把她綁在了柴堆之上。就這樣一直等到中午,李德全帶了幾個小太監前來監刑。他看了看時辰,又看向身旁的小順子,隨意地問道:"還有一刻鐘,柴堆上那位就昇天了,從她身上,你學會什麼了嗎?"小順子臉上掛滿了的忠厚老實之相,思量了半天,才答道:"不要跟主子們太接近,免得皇上不高興。"

"錯!"李德全搖了搖頭,又看向被捆在柴堆上的晴川,說道:"一個人凡是太聰明、太機靈,就一定要懂得韜光養晦,蓄勢待發。倘若事事強出頭,鋒芒畢,就會遭人嫉妒,甚至被人懷疑。我看這位姑娘不像妖孽,但不是妖孽的話,一個小小宮女怎麼能令太子與八阿哥同時替她求情?這說不通啊,主子對於說不通的話,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快刀斬亂麻。"小順子忙恭聲說道:"兒子明白了。"李德全卻是嗤笑了一聲,"得了吧,這個教給你也沒什麼用,你生就不是個機靈人,就算鋒芒再不到哪兒去,時辰到了,點火吧。"晴川見他們真的舉了火把來引燃柴堆,嚇得腦中一片空白,是的,她曾經以為自己不怕死,可從沒想過這種死法會是活活被燒死,她驚恐地掙扎起來,只想高聲叫他們停手,可口中早已被人了布團,喊不出一句話來,只能困難地發出吱唔的聲音…

就在火把剛剛點燃柴堆的那一剎那,忽聽得門外傳來一聲怒喝,"住手!擋我者死,讓開,都給我讓開。"眾人齊齊地轉頭看去,就見八阿哥帶著一隊士兵從院外衝入,直撲向那已經燃起的柴堆,那行刑的太監急忙來攔,當頭的八阿哥一腳將他踢開,衝上柴堆,用劍斬斷了晴川身上的繩索,抱起她躍下了柴堆。

柴堆四周,神機營的士兵已經與宗人府的侍衛打成了一團。

晴川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愣愣地看著八阿哥。

八阿哥咧著嘴衝她笑了笑,一把扯下了她口中的布團,說道:"走,我帶你出去!"他拉了晴川向外衝去,不曾想只剛衝到門口,卻面看到康熙與德妃在一群宮女太監的擁簇之下從外面進來。

康熙看到院中的情景一下子怔住,隨即一聲暴喝道:"都給朕住手。"院中眾人被這一聲都喝停了手,急忙放下了兵器,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康熙臉鐵青,緩步走到八阿哥面前,定定地看著他,寒聲問道:"老八,你想幹什麼?想造反嗎?"八阿哥聞言拉著晴川跪倒在地上,沉聲答道:"兒臣不敢,兒臣只想請皇阿瑪饒了晴川吧。"康熙不語,心中怒火卻是一觸即發。

德妃見狀忙從後面走上前來,說道:"八阿哥,你實在太沖動了。皇上剛剛已經決定饒了晴川,要她去乾清宮當差,你怎麼就…"八阿哥錯愕地抬頭,看向德妃:"真的?"卻聽得康熙冷聲吩咐道:"李德全,把這個叫晴川的宮女帶到乾清宮去,以後讓她在朕的眼皮底下當差。"李德全應了一聲,帶了太監上前押了晴川出去。晴川連連回頭,她不想就這樣拋下八阿哥,他是為了救自己才會來劫刑場,他的安危還沒有確定,她如何就這樣拋下他走了!

李德全是何等明,見狀忙小聲勸晴川道:"姑娘,你這個時候再惹了皇上生氣,只能白糟了八阿哥的一片苦心了,快走吧,他那裡不會有事的。"晴川聽了心中稍定,又想歷史上的八阿哥也是好好地活到了雍正朝的,這次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才是。她雖這樣想著,可還是忍不住又一次回頭去看八阿哥,正好看到八阿哥也向她望了過來,就見他嘴角隱隱地勾了勾,竟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對她笑了笑。

晴川頓時無語,好吧,他這樣的人本就用不著她替他擔心的。她也終於放下心來,轉身跟著李德全走了。

那邊康熙已是環顧了一圈院內,問道:"神機營的令牌一向由老九管著,莫非這件事他也有份?"八阿哥聞言忙又低下頭來,答道:"皇阿瑪,這件事不關老九的事,是兒臣把他灌醉從他身上盜取的。"康熙沉默片刻,語氣失望地說道:"老八啊老八,朕一向以為你是個能當大任的人,沒想到你…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來人哪,把八阿哥押進宗人府看管起來。"四周的人都面面相覷,卻是無人敢動手。誰都知道八阿哥是康熙最寵愛的阿哥,誰敢上來押他?

康熙見竟無人敢動,怒道:"怎麼?莫非還要朕親自動手不成?"八阿哥抬頭看向康熙,沉聲回道:"兒臣錯了,不敢奢望皇阿瑪饒恕,兒臣自己去宗人府。"說完從地上站起身來,毅然轉身向內務府的牢房走去。

康熙望著他依舊拔的背影,滿腔的怒火只化作了難言的失望,蒼老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痛苦之,低聲喃喃道:"朕一個兒子才出來,另一個兒子又進去了,這樣的事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啊?"德妃看他如此,有心勸上幾句,還未開口,康熙卻已是先擺了擺手,說道:"不要說了,回宮吧。"說完便轉身離去了。人群之中,康熙的背影卻顯得那樣的孤寂,德妃心中滋味摻雜,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

再說晴川,被李德全帶到了乾清宮,安排了一個殿內打掃的活計。因是新來,又是這樣的緣由來的,乾清宮原有的宮女對她很是排斥,時不時地給她使個絆子。境況竟又像是回到了她初入宮時,晴川能做的只有沉默地忍耐。

這一,又有兩個宮女誣陷晴川偷懶,李德全懶得去追究到底誰對誰錯,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罰了晴川去門口站著。

晴川在門外一直站到腿腳麻痺,心中忽然上來了委屈,她一直想要與人為善,可不曾想這宮中本就沒有"善"這個字,你高了,大夥就巴結你,你低了,就又都上來踩你。

這就是宮中,這就是宮中的人。正這樣慨著,卻見素言從遠處偷偷地跑了過來,了塊點心到她手裡,低聲說道:"這會子沒人,你快吃點吧,還不知道要罰你到什麼時候,能不能吃上晚飯。"看著手心裡的那塊點心,晴川心中一熱,忍不住下淚來。

素言只道她委屈,忙替她擦了淚,勸道:"這宮裡向來都是跟紅頂白,趨炎附勢的,你多忍著點,我會設法多來看你的。"晴川地點了點頭,正說話,卻見僖嬪帶著人從外面進來,看到素言在這不由一愣,她看了看晴川,又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素言身上,冷聲問道:"佟素言,你好大的膽子,沒有本宮的吩咐敢私自到這兒來?你不要命了嗎?"素言忙解釋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只是想過來看看晴川。"僖嬪俏臉微寒,說道:"儲秀宮和乾清宮向來各司其職,你是儲秀宮的宮女,乾清宮的事輪不到你心。"

"可是娘娘,晴川在這裡吃不好也住不好,還經常受人欺負…"僖嬪一個耳光打在了素言臉上,這宮裡四處都是耳朵,她竟然敢在乾清宮外說出這樣的話來,僖嬪大怒,斥責道:"本宮說的話你還沒聽清楚嗎?乾清宮的人自有乾清宮的人照顧,要你瞎什麼心?莫非在你眼裡,本宮不是主子,晴川才是你的主子不成?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晴川見素言為了自己捱打,急忙擋到了她的身前,替她辯解道:"娘娘,請你別打素言,她都是為了我。"因晴川的事情,康熙連帶著對僖嬪也冷落了許多,僖嬪心裡正惱著,聞言揚手又扇了晴川一個耳光,罵道:"才離開儲秀宮幾天,就不記得規矩了,什麼你啊我的,你是奴婢。"晴川心中一寒,看著僖嬪那張因怒火而扭曲了幾分的臉,用力地抿了抿,低頭答道:"是,奴婢該死,奴婢下次會注意的。"僖嬪火氣不減,正再懲罰她二人,忽聽得遠處有人喚道:"妹妹。"她轉頭看去,卻見是德妃帶著貼身宮女翡翠緩步而來。僖嬪品級比德妃要低,只得微微蹲身向她行了一禮,口中說道:"德妃娘娘吉祥。"德妃看了晴川和素言一眼,輕輕一笑,轉頭對僖嬪說道:"妹妹治宮嚴謹,肯以身作則教訓奴才,自然是一件好事,不過乾清宮是皇上休息的地方,倘若因此驚動了皇上,對妹妹產生誤會,就不好了。"僖嬪本就一肚子怨氣沒地方撒,聞言冷笑一聲,說道:"姐姐你少唬我,皇上還沒下朝呢。你無非就是想救這兩個宮女,顯示你的賢德罷了,我偏就不讓你如意,我打她們怎麼了?奴才犯了錯就該打。"說著,又揚手向晴川臉上打了過去。

德妃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綿裡藏針地說道:"妹妹教訓奴才姐姐怎麼敢攔?沒錯,皇上是上朝沒回來,不過這宮裡的人多嘴也雜,保不準什麼時候就傳到皇上耳朵裡。到時候萬一把妹妹傳成了張牙舞爪的潑婦,妹妹是不是也認為沒有關係呢?"僖嬪聽完愣了愣,停下了手,卻是輕笑道:"好了,我不打了,怕打壞了手,一會兒就沒法幫皇上疏絡筋骨了。還是姐姐命好,整天沒事幹,四處瞎晃悠,要是我有姐姐這點時間,也可以做這些奴婢們的保護神了。"說完又輕輕地嗤笑了聲,轉身帶著宮女離開了。

德妃身邊的翡翠氣不過僖嬪如此態度,不忿道:"主子,她越來越囂張了。"德妃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算了,隨她吧。"一旁的晴川與素言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給德妃跪下了,謝道:"多謝娘娘出手相救。"德妃看著她二人,指點道:"在宮裡做事,受委屈是難免的,不是每一次都能那麼幸運,遇到人來救你們,所以想要不被人欺負,自己就要做到最好,明白嗎?"晴川與素言連忙應了一聲"是"。德妃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帶著翡翠離去。走了沒幾步,德妃那裡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便聽得翡翠十分焦急地問道:"主子,你沒事吧?那野蜂也吃了,怎地也不管用了?"德妃搖搖頭,扶著翡翠的手臂走遠了。

晴川看著德妃咳嗽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忍,野蜂的那個方子還是她給翡翠的,現如今看來已是不打管用了,得換個法子了。

第二,晴川便從太醫院又討了一包藥來,送到了永和宮,誰知這次翡翠卻不肯接她的藥,只是說道:"娘娘說了,她的病自有太醫料理,不用再給她送藥了。"晴川怕德妃懷疑自己別有用心,忙解釋道:"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報答娘娘的恩典。"翡翠卻不肯聽她解釋,只推了她出去,關上了宮門。晴川一時有些愣怔,不知德妃為何不接受她的藥?難道也怕她的事會連累她嗎?可是德妃咳得那麼厲害,太醫們的藥又明顯不管用,倘若繼續下去,怕是就會轉成肺病,到時候就很難治了。

晴川正苦惱著,心中忽地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行的法子,她急忙又回去取了熬藥的砂鍋過來,直接在永和宮門口煮起藥來,手中也不停著,只賣力地揮著蒲扇,把藥味向門內扇了過去。藥香頓時在院子裡瀰漫開來。

殿內,翡翠剛服侍著德妃喝了藥,忍不住問德妃道:"主子剛才為什麼不接受她新進的藥呢?"德妃咳了幾聲,這才輕聲答道:"眼下皇上雖看著平靜,可事情並沒有完,晴川的事正在風頭尖上,八阿哥、太子、僖嬪,個個都牽扯到了,本宮不想捲入這場是非之中。"忽地一股藥香從外面飄了進來,德妃忍不住深深地了一口氣,只覺得喉嚨中的灼癢之頓時減輕了不少,驚喜道:"什麼味道?聞起來真舒服。"翡翠卻也不知這是哪裡來的味道,搖了搖頭,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出去看看?"德妃站起身來,笑道:"本宮和你一起去看看吧,這味道真好,只聞著就沒那麼想咳了。"翡翠扶了德妃出去,院中眾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這藥香,一個宮女指了宮門,說道:"像是從宮外飄進來的。"德妃便向宮門處走去,待打開了宮門,只見門口處只有鍋煮沸的藥湯,卻是沒有人影。德妃看了看那藥鍋,嘆道:"以前看醫書說藥香能夠治病,本宮還有些懷疑,沒想到這次果然在本宮身上應驗了。"翡翠見尋不到煮藥的人,便接口道:"這個煮藥的人連面都沒,看來也是個懂事的人。"德妃緩緩地點了點頭,環顧了一圈四周,就見不遠處的樹後隱隱出一片裙角來。德妃會心地笑了一笑,有心指點晴川,故意高聲與翡翠說道:"在宮裡生存光懂事不夠,還得懂人,就好比這煮藥一樣,對了症才能下藥,否則就算把全天下的藥都煮盡了,又有什麼用呢?翡翠,你以前也在乾清宮當過差吧?"翡翠忙應道:"是!"德妃又說道:"本宮記得當初你也沒少受欺負。"翡翠看出德妃心思,聞言忙大聲答道:"多虧主子給奴婢出主意,讓奴婢好好伺候皇上,結果皇上一高興,就把奴婢賜給娘娘了。"德妃笑了笑,又怕晴川聽不明白,解釋道:"是啊,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宮是皇上的皇宮,皇上眼裡有你,你便是雲,皇上眼裡沒你,你便是泥。能在皇上身邊伺候,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至於是雲是泥就得看各自的修行了。好了,這藥香本宮也聞夠了。翡翠,你把藥渣子揀出來,讓太醫照著給本宮配藥,本宮乏了,先進去歇了。"翡翠端了那藥鍋進去,宮門又重新在她們身後合上。

晴川這時才從樹後走了出來,便衝著宮內拜了一拜,低聲謝道:"多謝德妃娘娘提點。"德妃的話她已是聽明白了,是雲是泥得看自己的修行,所以在這宮中只想著平淡度是不可能的,只有叫康熙這個大老闆看重你,別人才不敢欺負你,就像以前在儲秀宮一樣,做小宮女時,心蓮與挽月等人時不時地就要欺負欺負她,可自從她成了管事姑姑,非但再沒有人敢欺負她,人人還都開始巴結奉承她。

這就是現實,雖然很無奈,可是卻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晴川忍不住用力地握了握拳,既然這樣,那就繼續努力吧,再重頭做起,不但要消除康熙對她的成見,還要成為康熙身邊的頭等大宮女!

回到乾清宮,管事姑姑正在低聲教訓兩個宮女:"你們怎麼伺候的?又惹得皇上生氣,小命是不是都不想要了?"挨訓的一個宮女忍不住申辯道:"姑姑,是皇上嫌天氣熱,叫我們用力打扇,我們這才用力扇的,沒想到會吹亂了奏摺的。"管事姑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氣道:"還敢頂嘴!"那宮女雖覺得十分委屈,可卻再不敢說什麼,只默默地低下頭去。管事姑姑滿意地點了點頭,眼角瞥見晴川從外面進來,心中一動,叫道:"晴川,你過來。"晴川不知是什麼事,忙小步地跑了過來,蹲身向管事姑姑行了一禮,問道:"姑姑有什麼吩咐?"管事姑姑有意為難晴川,便吩咐道:"今兒天氣熱,皇上身邊得有人打扇,她兩個剛剛惹了皇上生氣,不好再去殿裡伺候,你去給皇上打扇吧。"晴川剛才多少聽到了她們之間的談話,知道康熙正因打扇的事情發了火,這個時候卻叫她進去伺候,分明就是想把難事推給她。她雖想明白了這些,可卻又不能違命,只得輕手輕腳地往殿內走去。

一進殿門,便看到大殿角落裡擺著的用來給室內降溫的大盆冰塊。晴川心中一動,頓時來了主意,她先用小銅盆取了幾塊冰,擺放在康熙的案頭,然後才用小扇子輕輕地對著銅盆扇起風來。

風雖不大,可卻帶著冰塊的涼氣,吹到人身上只叫人覺得神清氣,頓時沒了暑熱的火氣。正在批閱奏摺的康熙受到這陣陣清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是晴川低頭斂目地站在邊上,微微一怔,這才又回過頭去批閱奏摺來。

見康熙並未有不喜之,晴川心中大定,更加用心裡扇起風來。直到待天漸晚,康熙批閱完了奏摺,這才淡淡吩咐她下去。晴川輕輕地應了一聲是,小心地退了出來。李德全還在門外候著,衝著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讚道:"姑娘聰明。"晴川忙向著李德全行了個禮,說道:"晴川不敢當李諳達的贊。"見她如此謙遜懂禮,李德全滿意點了點頭,又吩咐道:"也伺候了一下午了,下去歇著吧。"只不過才做好了一件事情討了康熙歡心,眾人的態度就大有變化,晴川心中也有了數,自此以後更加用心地討好起康熙來。

因康熙每裡政務繁忙,勞心費神,所以睡眠很是不好,太醫院的太醫看了只會給開方子,熬藥湯,康熙喝了兩回不管用,便再也不肯喝了。乾清宮的眾人都愁得沒法,那些值夜伺候的人更是每夜都要提心吊膽,生怕康熙一個發怒,自己就要受罰。

李德全無意間與晴川提了一句,她便記在了心裡,琢磨了兩後找了些薰衣草來放到了康熙的寢殿裡,又請人在偏殿裡彈一些輕柔舒緩的曲子以助催眠。果然,那天夜裡,康熙入睡便比平時容易了許多,睡得也很踏實。

從那以後,李德全再見晴川,越發地和顏悅起來,有個什麼為難的事也願意與她商量一下,眾人見李德全如此看重晴川,對她的態度也是大變,漸漸的,敢對她使臉子的人越來越少,倒是不少人都和她好起來。

晴川這才鬆了口氣,更加理解德妃所說的那句"是雲是泥全靠看自己修行"來。

只一件事還叫晴川十分的掛心,那就是八阿哥一直被關在宗人府裡,康熙既不說罰也不說放。晴川暗暗著急,幾次想從李德全這裡探聽些消息,可還沒等張嘴,李德全便已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話有所指地勸道:"晴川啊,說到底,這是皇上的家事,不是咱們這些奴才們可以嘴的,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怎麼伺候皇上。"晴川無奈,只得低聲謝道:"多謝諳達教誨。"李德全看著晴川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丫頭聰明伶俐,沉穩踏實,什麼都好,就是心太善了些,怕是早晚要受這個的拖累。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轉回身往殿內走,看時辰康熙馬上就要下朝了,殿裡的一切都要準備好才行。

他剛邁進殿門,小順子就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連聲叫道:"乾爹,乾爹!"李德全停了下步子,轉回身低喝道:"什麼事這麼沉不住氣!虧得皇上不在,否則有你好受的!"小順子嚇得立即噤聲,垂手站住了。

李德全這才又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小順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答道:"前面大殿裡叫我給乾爹傳個信過來,說是皇上今天又因太子爺的事發了怒,叫乾爹趕緊去前面伺候著。"李德全聽了心中一緊,一邊往乾清宮大殿那邊趕,一邊低聲問小順子道:"朝會上出了什麼事?"小順子緊緊地跟在李德全身側,聞聲答道:"說是太子爺這些子一直髮奮苦讀,還特意做了一篇文章背給皇上聽,皇上便叫他背了,結果只背到一半,皇上就火了,還罰太子爺回去抄《史記》去。"李德全聽了心中疑惑,便問道:"太子做的什麼文章?"小順子苦惱地想了想,答道:"兒子也沒記住,前面說是治國之道,在於民為重,君為輕,皇上當時聽了還高興,可後面太子背到什麼女子小人難養的時候,皇上就火了。"李德全也聽了個糊塗,猜著可能是那太子不學無術,又不知扯到了什麼歪理上去才惹得康熙發火。到了大殿,康熙已是下了朝,卻沒回乾清宮,轉身去了御花園。李德全伺候康熙時已久,知他定是心情十分煩悶,這才回去御花園,於是伺候的更加小心起來。

康熙在了御花園裡站了一會,突然說道:"這太子雖然秉忠厚,可是論學問卻差得十分遠。德全,你說朕的兒子中間怎麼就沒有一個文武雙全、能當大任的?"李德全心中一驚,想不到康熙會問他此事,聞言便謹慎地答道:"奴才久居深宮,不瞭解各位阿哥的秉,不能為皇上分憂,奴才該死。"康熙那話只是隨口慨一下,也沒想著叫李德全回答什麼,想了想,又說道:"其實老八倒是像朕的,就是子卻過於不羈了些。對了,他在宗人府一切還好吧?"李德全忙小心答道:"奴才不知道,不過八阿哥是皇子,相信宗人府不會虧待他的。"康熙站了站,忽地起了意去看一看自己這個兒子,便轉身往宗人府方向走了去,吩咐李德全道:"走,去看看他。"康熙本是心情煩悶才想著去看看八阿哥,沒想到這一看卻看出了更大的怒火來。八阿哥已被關押在宗人府多,康熙還以為多少能磨一磨他的子,叫他也有些悔改之意,不曾想到了宗人府,卻見八阿哥正在院子裡與幾個獄卒們圍坐一團,搖著骰子玩得正樂和。

康熙知道八阿哥在宮中有平易近人的口碑,可從未想過他會如此地"平易近人"!

八阿哥似是不知康熙已到門外,一反往裡溫文爾雅的模樣,卷著個衣袖,就如市井中的混混一般,搖著骰子高聲叫道:"買了,買了,趕緊了,爺我身上就只剩下這一塊紫龍玉佩了,看看你們誰有這個運氣得了去?"一個獄卒就笑道:"八爺,你贏了不拿錢,輸了還給我們東西,不覺得太吃虧了嗎?"八阿哥笑道:"不吃虧,不是說好了,你們輸了要幫我辦事嗎?辦事跟拿錢是一樣的。快快快,買了買了。"

"我買小!"

"買小!"幾個獄卒紛紛壓了小,八阿哥很是練地搖著骰子,啪地一聲扣在了桌上,叫道:"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開,四五六小,糟糕,我又輸了,這塊紫龍玉佩歸你們了。"眾人哈哈大笑起來,贏了的獄卒拿了玉佩便要走,八阿哥忙叫道:"哎哎哎…還沒賭完呢,回來,回來…"有個獄卒笑著回頭,問道:"八爺,您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了,還賭什麼啊?"八阿哥一時也是被問住了,旁邊一個獄卒便起鬨道:"除非八爺答應,將來萬一有一天你做太子,就封我們做官。"八阿哥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隨口應道:"好,個個都是大官,繼續賭,繼續賭…"門外的康熙再也看不下去了,怒聲喝罵道:"混賬!"眾人被這突然的一聲吼得有些愣怔,回過頭去卻見康熙帶著大太監李德全就站在門外,眾人一驚,忙都趴伏在了地上,連聲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八阿哥卻是不急不忙地跪下了,毫不驚慌地向康熙請安道:"皇阿瑪吉祥。"見他如此,康熙更是氣得肺疼,指著八阿哥怒聲道:"你——膽大包天,罪該萬死!"說完便甩袖而去!

天子突發雷霆之怒,眾人都被嚇得伏在地上隱隱顫抖,八阿哥卻是緩緩地揚起了頭,輕輕地笑了笑,暗道這齣戲做得可是太足了些,可千萬別一時過火把他的命再搭了上去。

康熙一腔怒火回到乾清宮還是滿滿的,晴川捧上茶來,康熙接過茶杯順手就砸在了地上,怒道:"為什麼?為什麼朕的兒子一個個都是這樣?不是蠢鈍不堪,就是放形骸?你瞧見沒有,瞧見沒有,這個老八,朕只是對他稍加辭,他就敢覬覦太子之位,還公然拿官位賭博,簡直該死。"李德全忙上前來勸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康熙腹中怒氣如何能息,太子生忠厚,卻過於愚鈍,老四雖做事幹,卻有些喜怒無常,老九子過於陰沉,老十則又太大大咧咧了些,唯獨老八看著行事穩當,雖子稍有不羈,可待人卻是溫和寬厚,他本有心要放了老八出來,沒想到卻會看到這樣一幕,實在是傷透了心。

康熙越想越怒,冷聲道:"要是再仁慈就掀翻天了。傳旨下去,八阿哥胤禩行為乖張、忤逆不孝,著宗人府…究其罪證,明賜死。"晴川一下子愣住了,就連李德全也是怔了一怔,有心要勸:"皇上,這…"康熙怒道:"還不快去,莫非你也想朕治你的罪嗎?"李德全此刻哪敢接康熙的怒火,忙應聲向外退去,路過晴川身邊時,見她仍呆愣愣地站著,忙也扯了她一把,低聲訓道:"皇上在氣頭上呢,別在這兒杵著,走走走!"晴川不由自主地被李德全拉了出去,到了殿外才回過神來,忙低聲問他道:"李諳達,這是怎麼了?皇上怎麼突然發了這樣大的火?真的要處死八阿哥?那可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啊!"李德全急忙擺了擺手,示意她快走,急道:"晴川啊晴川,平裡看你也是個聰明的,這會怎麼這麼糊塗!這是咱們能摻和的事嗎?一個不好就是掉腦袋的罪過,皇家的事情主子們自會處理,我們這些奴才只要聽話就好了!"晴川無奈,只得往自己住處走。到了院外,卻見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在院門口轉悠著,見她回來便了過來,問道:"可是晴川姑娘?"晴川並不認識此人,點了點頭,問道:"我是,你找我?"那人笑了笑,說道:"我是宗人府裡當差的,八阿哥在在宗人府開了賭局,贏了的人可以在他身上拿走一樣東西,輸了的人必須幫你做一件事,我輸了,所以來兌現承諾。乾清宮的管事姑姑是我的親戚,我已和她打過了招呼,她會對你多加照應的。"晴川聽了卻是愣住了,問道:"你是說八阿哥叫你過來幫我?"侍衛笑了笑,點頭走了。

晴川心裡頓時十分複雜,八阿哥本就是因為救她才被關進了宗人府,現在又是為了她開賭局惹了康熙發怒,竟要賜死他,他這樣對她,她如何能見死不救!可若要救他,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能救得了他?

僖嬪那裡是指不上的了,她現在只怕牽扯上八阿哥,躲這事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幫自己。可出了僖嬪,她還可以去求誰呢?晴川心急如焚,在原地轉了幾圈,腦子突然靈光一現,想出一個人來。德妃!德妃可是宮中有名的好人,對她自己也曾是多有指點,若去求了她,會不會讓事情出現轉機?

晴川不敢耽擱,忙向永和宮跑了去,到了那卻得知德妃不在宮中。守門的宮女認出晴川是乾清宮的人,口氣上也客氣了幾分,說道:"德妃娘娘陪著皇上去了欽安殿佛堂了。"晴川想追去佛堂,可又怕被康熙看到,只得強自按捺住急躁,在永和宮外等著德妃。直到天黑透了,德妃才由一群宮女簇擁著從外面回來。晴川見了,趕緊撲了過去,跪倒在德妃腳下。

還未曾開口,便聽得德妃已是嘆了口氣,問她道:"可是為了八阿哥的事情來的?"晴川向德妃磕下頭去,央求道:"八阿哥是為了我才這樣的,請德妃娘娘救救八阿哥。"德妃面上現出為難之,說道:"這…本宮剛剛在佛堂已經勸過皇上了,可是聖意已決,本宮實在無能為力。"晴川聽了心中更是惶恐,連連磕頭道:"娘娘,求求您了,求您發發慈悲救救八阿哥吧。"看她如此,德妃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之,深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這樣吧,本宮也不想看著八阿哥枉死,你去承乾宮走一走,把八阿哥的事告訴裡面的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晴川一怔,不由問道:"承乾宮裡住的是什麼人啊?"德妃頓了一頓,這才答道:"是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娘娘。"

"良妃娘娘?"晴川入宮已有段時,卻還從沒聽說過這個良妃娘娘的事情。

德妃便說道:"你不用打聽,只管去做就好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的了。"聽她這樣說,晴川也無別的選擇,只得向著德妃重重地磕了個頭,起身離開。待她走後,德妃身邊的翡翠這才低聲問德妃道:"娘娘,良妃娘娘不是跟皇上說過,她終生都不再踏出承乾宮一步嗎?"德妃說道:"事急從權,興許她會為了她的兒子破例一次。"翡翠卻是有些擔憂,"可是皇上那麼恨她,會不會火上加油啊?"德妃有片刻的失神,默了一下,這才答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命這東西誰都不好說,或許皇上明兒一醒來就唸及父子之情放了八阿哥,或許皇上看到良妃姐姐不但不肯饒恕,反而殺念更重了,這都不是沒有可能的,總之死馬當作活馬醫,一切就看八阿哥的造化了。"說完便長嘆了一口氣,轉身向永和宮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