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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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方錦驪調整了一下表情，打開雙層防盜門。出乎意料的是，門外只站著周南一個人。

吃著一大桌子的菜，方錦驪數落道:“小溪說不來你就答應？她一個小女孩子，你讓她急切之中到哪裡落腳？”周南低聲嘀咕道:“她才不是什麼小女孩子，都千年老妖了…再說，她的確跟你有隙，死活不肯住到你這裡，還勸我也搬出去住…”方錦驪碗一推，臉一冷:“你也要走？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看我用了整整一個上午做了這一大桌子菜，等來的就是你們兩個這樣的對待！”周南趕緊握住方錦驪的手，繞過桌子，了兩張紙巾替她拭淚。方錦驪一把搶過紙巾，扭頭不理他。周南按著方錦驪肩頭，俯身柔聲道:“是是，是我們兩個不對…只是，我真的也想找點事情做，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吃你的住你的，我想周易處在我現在的位置上，也不會安心的。”方錦驪擦了把淚，皺眉道:“你是從唐朝來的，在現在這種社會能做什麼？我捨不得你出去受苦，你還是想辦法和周易換回來吧，他還能做做人力資源工作。”周南瞬間沮喪至極:“莫非，在這個社會，我真的無法立足…你就那麼討厭我，急著趕我走。”方錦驪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起身抱住周南，在他耳邊道:“其實我——並不討厭你啊！可是你要找份什麼工作做呢？總不成去畫符抓鬼吧。”周南嘆道:“周易沒開天眼，我手頭又沒有趁手的法寶，怕不能每次都成功。”方錦驪在他肩頭輕輕捶了一下，忍不住笑:“誰要你真去畫符抓鬼，你要是這營生，將來我的周易回來後怎麼辦？他可沒你這麼**力。”周南悵然道:“剩下的，我就會解籤算命了，要不我出去擺個攤兒吧，不知道這個社會喜歡求籤算命的多不多…”方錦驪想起了什麼，從底拖出周易的旅行箱，翻出一個名片夾，在裡面找了好久，出一張名片，說:“你的工作就靠這個人了！”周南接過，見上面寫著“上海國安證券營業部經理:孫城。”方錦驪解釋道:“這個孫城，曾經僱周易每個月用梅花易數幫他算期貨行情，每個月都會付幾萬元錢給周易。你算命的水平一定不比周易差，你去找找他，替他算期貨行情吧。”周南茫然道:“那麼多錢？什麼是‘期貨‘啊？”方錦驪搖頭:“我也不懂。你按著上面的地址，先去和孫城談談吧。”周南心虛地應了一聲，換了身西服，要出門。方錦驪問:“要不我陪你去？”周南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不了，錦驪，我要學會獨自面對這個世界，不能處處倚靠別人。”方錦驪欣一笑，說:“週週說得對，如果那個孫城不肯給你工作機會，你就回來，咱們再想辦法。”

“今天名額滿了！”前臺小姐還沒等周南開口，就冷冷說道，接著低頭去看手中的一摞紙，念道:“喬司。”走廊的椅子上，坐著五個人，一個燙著大波卷、大耳環、戴一頂淺白絨布鴨舌帽、穿大紅風衣，正在用一隻耳麥聽mp3的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應聲站起，扯下耳麥入淺黑坤包，快步進入經理室。

周南目送她進去，正在猜孫城是不是在裡面，前臺小姐一抬眼，看他還不走，抬腕看了一眼表，抓起一張空白的簡歷表給他。周南懵懂接過，前臺小姐瞄了一眼，了只碳水筆給他，說:“趕緊填好給我，快下班了。”沒想到見孫城還要先填表，周南坐到喬司剛才的椅子上，看著還不怎麼習慣的簡體字，連猜帶蒙，用繁體字填了其中他所知的幾項，然後還前臺小姐。平均十分鐘一個人的速度，最後輪到了周南。

周南進去，裡間的門大開著，一個穿著揹帶褲，鋥亮的分頭，戴金絲眼鏡，瘦臉上滿是青痘的正在一摞足有二十幾張的簡歷表上勾畫著。周南正猶豫是不是該敲下門，那人頭也不抬地說:“還不進來？你只有五分鐘。”周南趕緊入內，雙手呈上簡歷表，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那人瞥了一眼周南的簡歷表，眼珠突然定住了，做了個誇張的表情，說:“靠，居然寫繁體字唬我，不知道老子初中沒畢業麼！”周南怯怯地道:“簡體字我還在學，覺好難啊…請問您是孫經理麼？”那人的臉由愕然瞬間堆出笑，長長地“哦“了一聲:“我說嘛，原來是臺灣同胞…雖然很多臺灣爛仔在本地混不下去來了大陸，不過你也不至於應聘我這種底薪只有五百的工作吧？哈，你老爸是臺商，讓你來底層磨練磨練好繼承家產是不是？他有多少個億資產？我可以幫他投資，保證一年翻三番以上，佣金我只要20%，夠優惠吧！”周南苦笑道:“孫經理，我不是臺灣來的，我是——吉林來的。想問問你可不可以給我份工作，我不會嫌錢少的。”那人又變了臉:“你不嫌錢少？我還嫌你笨呢！不是什麼人都能來我這賺這五百元底薪！”說著，他有些氣惱地推桌站起，點了菸:“老子當初在大連混，學本事的時候，誰他媽給我五百底薪？我飢一頓飽一頓，住著狗窩一樣的地下室，這些誰知道？靠，如今你們這幫小年輕，吃現成的還挑三揀四…”此人言行讓周南很是反，也起身道:“孫城先生，既然您不願賞這碗飯，我走就是。”剛轉身，那人叫住了他，問:“你叫我什麼？”周南冷然道:“哦，抱歉，應該叫‘孫經理’，再見。”

“呵呵，原來你以為我是孫城…你不知道他一個月前被總部調到寧波營業部去了麼？”周南搖頭。

那人哼道:“沒看出來，你小子還窮橫的，沒工作，你在上海怎麼活？年輕人有志氣固然重要，活下去更重要，尊嚴和生存比起來，都不是！算了，念在你和我沒開竅時德行很像，我收你了，明天來報到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