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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酒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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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茶功夫後,馬車在華坊街岑家酒樓對面的一個巷口停了下來。

樂水見羅騫並不下車,只坐在那裡望著岑家的酒樓,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由得有些鬱悶。

他可不像於管家那樣人老成,能看出夏衿和夏祁的區別,從而猜測出自家公子的心思。只覺得自家公子近來怪怪的,行事經常莫名其妙。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騫低聲吩咐道:“走吧。”車伕抖動韁繩,正要將馬車駛出去,車裡又傳來羅騫的聲音:“等等。”他只得又拉了拉韁繩,讓馬兒安靜下來。

樂水不解地看了羅騫一眼,然後順著他的目光,朝對面看去,卻看到一輛騾車在岑家酒樓前停了下來,一個身穿青衣衫的少年從馬車下來,直直往酒樓去。而他身後,跟著一個眉清目秀青衣小帽的人。這兩個人樂水再悉不過,正是夏家少爺和他的小廝董方。

“公子,是夏公子。”樂水不由得興奮地叫了起來。

“住嘴。”羅騫低聲喝斥。

但來不及了,雖然樂水的聲音不大,兩邊距離也有那麼遠,但架不住夏衿耳力不同一般,這“夏公子”三個字,一下就被她捕捉到了。

她停住腳步,朝這邊看來。

羅騫將身子儘量向後靠,不讓夏衿看到自己,心“砰砰”地快要跳出來了。

羅騫今天乘坐的馬車,正是他平時喜歡乘坐的那輛青布桐油車,樣式普通。跟街面上殷實人家所用的馬車差別不大。而且今天駕車的並不是虎子。是羅府另一個下人。樂水此時也坐到了車廂裡。按理說,夏衿不可能認出這車才對。

卻不想,片刻之後,一個輕盈的腳步聲就到了車窗前,夏衿的聲音也在外面響起:“羅大哥。”羅騫平時為人坦蕩大方,該是怎樣就是怎樣,最不喜歡藏頭尾,遮遮掩掩。如果剛才有幾息功夫讓他考慮。他絕不會將身子藏起來,躲到車壁後面。被發現了,大不了大大方方打聲招呼,說一聲是路過,也沒什麼大礙。

然而剛才鬼使神差地,他就躲了。究其原因,他是不想讓夏衿看見自己。

他喜歡夏衿,想娶夏衿為,夏衿不喜歡他,拒絕了他的情。既如此。他覺得作為一個男人,就不應該再死纏爛打、喋喋不休。尊重她的想法。默默祝福她,才是正確的做法。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遠離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面對面碰上。他擔心會被夏衿誤會他尾隨她,盯梢她,偷窺她。

現在被夏衿發現,讓他覺十分難堪和羞愧。

不過夏衿既到了車外,他不可能再裝作車裡不是他。

他坐直了身體,衝著窗外的夏衿微笑頷首:“祁弟。”看到他,夏衿似乎高興:“羅大哥這是要去哪兒?要是沒事,不如進來坐一坐吧。”看到夏衿跟葡萄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眸,以及她臉上燦爛的笑容,羅騫這段時間陷入谷底的心一下子升到了天空中,他臉上不由自主地浮起溫柔的笑意。

“好。”他答道,卻忘了夏衿前半句問他“去哪兒”的話。

他下了馬車,詢問著酒樓的準備情況,腳一跟夏衿一起跨進了岑家酒樓。

“這酒樓,準備叫什麼名字?”他問道。

“還沒想好。”夏衿道。她看著羅騫,忽然眸子一亮:“羅大哥學富五車,不如你給起一個好聽的名字。”羅騫卻搖搖頭:“這酒樓名字,還得你自己起才有意思。”夏衿知道羅騫拒絕起名是為她好。畢竟這酒樓是她跟岑子曼、蘇慕閒合夥開的,羅騫給起名字終究不大妥當。

她便不再提這話茬,指著酒樓的大廳問道:“你看這大廳,在佈置上還有什麼需要增補的麼?”羅騫看了一圈,指著一面牆道:“這裡你準備掛什麼字畫?”羅騫這一指,就指到了夏衿近來最為難的地方:“我正為這事頭疼著呢。掛名家字畫吧,這裡人來人往的,壞了染汙了都是大損失;可掛一般人的字畫吧,我這酒樓走的是高端路線,字畫不好跟酒樓整體不符。真是左右為難。”羅騫微微一笑:“我倒有個好主意。”

“哦?”夏衿眉一挑“你說。”

“林大人是個風雅的人,最喜歡的就是美食。如果你去找他要一副字,他肯定很樂意幫你寫的。”夏衿眼睛一亮:“我怎麼沒想到呢?”羅騫所說的林大人,就是臨江城的同知,林雲的父親。這人官不小,又是個有名的雅士,還喜歡美食,酒樓裡能掛上他的一副字,不亞於活招牌。而且求他一副字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只要你的酒樓能做出他喜歡吃的菜,那就沒問題。

夏衿對於自己的菜式,是有絕對信心的。

“怎樣才能請他過來一趟呢?我這酒樓還沒開張呢。”夏衿又是些為難。她跟林家可沒什麼情。

“這件事給我吧,我幫你辦好。”羅騫道。

夏衿看他一眼,聲音變得柔和:“多謝。”雖然此時夏衿用的是夏祁的聲音,並不如她自己的聲音那樣清脆悅耳,但她這溫柔的一聲“多謝”聽到羅騫耳裡,還是讓他心頭一蕩,不能自抑。

覺到羅騫的目光忽然變得灼熱,夏衿的心頭湧起一種異樣的覺。

她微微將臉側開了去。

兩個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無聲而漫無目的的在大廳裡轉了一圈,然後,兩人在大廳裡又轉了一圈。

夏衿發現自己不知道神遊什麼地方去了,竟然犯了蠢。不住臉紅了起來。輕咳一聲:“咱們上樓去吧。”羅騫下意識地點點頭:“好。”這時候恐怕夏衿說一句:“我們跳樓去吧。”估計他也會說一聲“好”兩人上了樓。仍然沒有說話——兩人即便現在神智變得很清醒,也不知道說什麼。

在樓上轉了一圈,夏衿便引著羅騫去了後院。

兩人一進後院,就有個四十來歲的胖子端了個托盤過來,托盤裡的兩個碗熱氣騰騰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他笑眯眯地對夏衿道:“夏公子,小人聽到董方說您來了,還帶了個朋友。小人便特地做了這道宋嫂魚羹過來,讓你們嚐嚐。”

“哦,好。”夏衿很高興,看看院子裡不好坐,乾脆又回了大廳,讓胖子把魚羹放了一下,對羅騫道:“你嚐嚐。”又吩咐董方“讓他們把拿手菜都做一道送上來,讓羅公子檢驗一下看看味道如何。”董方應了一聲去了。

而胖子緊張地盯著夏衿和羅騫,生怕他們吃得不滿意。

胖子姓陳。名叫陳望,正是於管家和董巖上次在省城買回來的廚子之一。他之所以緊張。是因為夏衿在四個廚子中宣佈了一系列競爭機制。其中有一條,就是客人點哪個廚子的菜,那個廚子就能得到一定提成,即是說,他的菜越受歡,收入就越高。客人吃得極滿意,有打賞,他可以分得大半——還有小半給幫廚和跑堂;如果客人吃得不滿意要投訴,那就要扣錢。

這種在現代用濫了的獎懲機制,在這古代卻很新鮮。陳望這些人以前是在大戶人家作奴僕的,菜做得再好,也只打賞個幾十文錢。而且一個人的手藝畢竟有限,子長了,來來去去就是那些花樣,主子也有吃膩的時候,這種賞漸漸就沒了。

而現在不但可以學習新菜式,還能以自己的手藝面對顧客,每都還有新顧客。他們吃得好不好,是對自己手藝最好的評判。更何況,還有競爭者呢?但凡有點上進心,都希望自己能比別人做得好,得的賞最多,而不是最差的那一個。

所以這段時間,買來的幾個廚子是玩了命的練習手藝,這才有了夏衿一跨進門陳望就找上來讓她嘗菜的舉動。

這宋嫂魚羹,澤黃亮,香味撲鼻,引得羅騫食指大動。看夏衿開吃,他也舀了一勺進嘴裡,頓時,他只覺鮮潤滑,一股鮮美的蟹味順著他的喉嚨進到胃裡,全身的細血管不由得都張開了來。

“這是蟹羹?”他詫異地問。這時節,可不是吃蟹的時候。夏衿他們哪裡來的蟹呢?

“不,是魚羹。”夏衿微笑著看他一眼。

聽著羅騫這樣問,陳望一下子就笑眯了眼。

吃出蟹味,他這宋嫂魚羹就基本上成了。

然而夏衿在嚐了兩勺之後,就放下了勺子,對陳望道:“鱖魚蒸煮的時間不夠長,魚沒進味兒。”陳望臉上竟然沒有一點不悅之,認真地聽了,然後一臉受教地出去了。

陳望前腳剛出去,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就跟著一瘸一瘸地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盤紅亮亮的塊:“公子,您也嚐嚐我做的東坡。”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錢不缺。要說怎麼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呢?這段時間夏衿恩威並施,不認真作菜就用針紮腳指,認真作菜就有賞。錢不缺子本來就渾,自然受不了這種迫,逃過兩次,兩次都被夏衿捉了回來,加倍懲罰。如此這般,錢不缺終於服軟了,如今認真做菜,只希望多得些打賞,好湊夠十兩銀子還了債,夏衿再來跟他商量是去是留的問題。

夏衿讓他把放下,示意羅騫先嚐,自己也夾了一塊嚐了嚐,閉眼細品後道:“不錯。”錢不缺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沒二兩的臉上出笑容。

羅騫看著夏衿,眼神熠熠生光:“這都是你教他們做的新菜。”(…)ps:文早碼好了,結果姐姐家網絡出了問題,現在好才能發文。謝謝書友140121184934099厚賞的玫瑰和巧克力,謝謝獨行御風打賞的平安符和蕾**蕾的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