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嬌娃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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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黃先生到了那緊靠後牆,座落在一片修竹內的最後一間屋前,他舉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只聽柳燕翎在裡面問道:“是那一位?”黃先生道:“青龍閣下,是我…”陡聽柳蘭黛叫道:“是大哥,快開門。”門開了,開門的是柳燕翎,他直楞楞地望著黃先生,柳蘭黛在他身後,一邊往外,一邊說道:“翎哥,快讓黃大哥進來!”柳燕翎讓開了路,柳蘭黛親切而欣喜地叫了一聲“黃大哥”把黃先生讓了進去,似乎這位黃大哥成了她的親人。
黃先生進了門抬眼看,這間屋跟南宮黛、聖心所住的那間屋一樣,甚至比那一間還髒還破。
柳蘭黛搬過了一把椅子,一手掠著雲鬢,含笑說道:“黃大哥請坐。”黃先生道:“謝謝柳姑娘,咱們都坐,坐下好說話。”三個人都坐了下去,黃先生抬眼望向柳燕翎,含笑說道:“閣下,還記得我麼?”柳燕翎赧然笑道:“黃大哥,當是我…黃大哥該知道,如今的柳燕翎跟往的柳燕翎,完全是兩個人…”黃先生微一點頭道:“我知道,柳姑娘對我說的很詳細,我對閣下只有敬佩,同時我也要說一句,閣下當在那酒肆中是做對了!”柳燕翎訝然說道:“黃大哥這話…”柳蘭黛臉一紅,道:“還用問,這麼傻麼?”柳燕翎明白了,赧然而笑,道:“是的,黃大哥,我蘭妹,要不是蘭妹,便沒有今天的柳燕翎,柳燕翎也就會沉淪魔道終生。”黃先生道:“柳姑娘同樣地令人敬佩。”柳蘭黛有點嬌羞,目光一凝,道:“對黃大哥,我跟燕翎更,我把黃大哥當做了自己的親人,請黃大哥叫我一聲小妹,叫他一聲燕翎。”黃先生沒客氣,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我就託大了,二位在這兒住得慣麼?”柳燕翎道:“黃大哥知道,我輩中人行道江湖,跡天涯,何曾有定所,有什麼慣不慣的,只是我奇怪,他們怎麼沒有人看守?”黃先生笑道:“到這兒來的人俱都出自自願,何用人看守,再說到這兒來的人都有把柄握在他們手裡,他們又怕誰謀動?”柳燕翎點頭說道:“黃大哥說得是,黃大哥在這兒是?”黃先生笑笑,向柳燕翎說道:“我是霍冷香的總護衛,身份很高,神氣得很。”柳燕翎笑了,旋即眉鋒一皺道:“像霍冷香這麼個蛇蠍女魔,怎麼會輕易相信黃大哥?”黃先生道:“我掌握了她的弱點,她不得不相信我。”隨即把霍冷香被人利用的情形說了一遍。
聽畢,柳燕翎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麼說霍冷香也無法送我跟黛妹到‘忘憂谷’去了。”黃先生道:“是的,我原以為她必然知道‘忘憂谷’,如今看來,只有利用她跟溫嬌娜的那人才知道‘忘憂谷’的所在,想想我是錯了,我該讓二位跟西門去,只是也不要緊,只稍假時,我自會查出‘忘憂谷’的所在的。”柳燕翎道:“黃大哥剛才說,三天之後就可在‘血影禪院’見到那‘玉龍’皇甫華麼?”黃先生微一點頭道:“是的,不過他是不是皇甫玉龍還很難說。”
“怎麼,黃大哥,難道黃大哥認為…”黃先生截口說道:“我始終不敢相信皇甫玉龍會做出這種事來。”柳蘭黛道:“我也不相信。”柳燕翎道:“那麼,黃大哥,放眼當今,誰會冒‘玉龍’之名,誰又敢冒‘玉龍’之名,皇甫玉龍他又到那裡去了?”黃先生一點頭道:“燕翎,你問得好,這是一個始終未被人注意,也始終沒人提、沒人查問的問題,我不知道何人冒用了‘玉龍’之名,但是我知道皇甫玉龍他絕不會不聞不問,任人冒他之名害武林同道。”柳燕翎道:“那怎未見他‘玉龍’的蹤影?”黃先生道:“這就不得而知了,至少我知道他絕不會閒著。”柳燕翎點了點頭道:“應該這樣,換誰誰也不會閒著。”柳蘭黛突然說道:“黃大哥,可容我問你一句?”黃先生道:“小妹請只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柳蘭黛道:“真的麼?黃大哥!”黃先生道:“小妹,自然是真的,難道我對小妹還會…”柳蘭黛道:“我先謝謝黃大哥,然後我請黃大哥告訴我,黃大哥你究竟是當今武林中的那一位前輩奇人?”黃先生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小妹,黃玉,你忘了麼?”柳蘭黛道:“我沒有忘,但我聽說黃大哥這兩個字假而不真。”黃先生凝目笑問道:“小妹,何以見得我這兩個字假而不真?”柳蘭黛道:“因為我總覺得以黃大哥的所學、智慧、甚至於一切,都不該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人。”黃先生笑道:“小妹,有些人不求聞達於武林。”柳蘭黛道:“我知道,黃大哥,只是黃大哥當在酒肆中所說的話裡,又暗示黃大哥這兩字姓名假而下真。”黃先生道:“是麼,小妹,我忘了我是怎麼說的了。”柳蘭黛道:“黃大哥告訴三哥跟我說,但知黃玉,何必多問其他,這…”黃先生道:“小妹好記,既如此,小妹又何必多問其他?”柳蘭黛道:“黃大哥,當我不便多問,那是因為我跟黃大哥剛認識,而如今我把黃大哥當做了自己的親人,我能問了,我一定要問個明白,黃大哥你又何忍相瞞。”黃先生笑了笑,搖頭說道:“我的心腸一向軟,小妹這番話確實使我有不忍之。”微一點頭,接道:“好吧,我告訴小妹,只是小妹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柳蘭黛忙道:“黃大哥只管說,我一定聽黃大哥的就是。”黃先生道:“小妹,如今只有你跟燕翎在,我只能告訴你跟燕翎,絕不願再有第三者知道,就是你那幾位兄長也不例外!”柳蘭黛道:“黃大哥放心,我跟燕翎絕不會輕洩半字。”黃先生道:“還有,小妹,我在當今武林中,是個讓人不齒、讓人詬罵的人物,但我跟燕翎一樣,不求別人諒解,也不在乎世情之譭譽褒貶,所以一旦你跟燕翎知道我是誰後,遇有任何人罵我,絕不許替我辯解。”柳蘭黛道:“黃大哥,你怎麼會是個…我不信!”黃先生道:“別管那麼多,也不管你信不信,只問你兩個做得到不?”柳蘭黛遲疑了一下,毅然點頭說道:“黃大哥,我跟燕翎聽你的就是。”黃先生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告訴你兩個,皇甫華就在眼前。”柳蘭黛一怔道:“黃人哥,你是…”柳燕翎霍地站起,圓睜雙目,道:“黃大哥,黃玉二字可是取一字皇甫的諧音,然後再加上一個‘玉龍’的玉字?”黃先生一點頭道:“燕翎,正是這樣。”柳燕翎猛擊一掌,叫道:“我早該想到了,我早該…”上前抓住黃先生一雙手,動地道:“黃大哥,柳燕翎我仰慕已久,至今才…柳燕翎福緣深厚,榮寵無上,錯非我一念悔悟,今怎能親近黃大哥,這真是…”只聽柳蘭黛楞楞說道:“黃大哥,你這張臉…”柳燕翎道:“黛妹,怎不看看你我這兩張臉,放眼當今,誰能挫我柳燕翎於三招之內,你還猶豫怎地。”柳蘭黛楞楞地搖頭說道:“我不是猶豫,我是…我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柳燕翎道:“什麼都別說,你我的福份,上前重見一禮吧。”柳蘭黛猛然一陣動,霍地站起,道:“黃大哥,你…你竟會是‘玉龍’,我…”黃先生截口說道:“小妹,別聽燕翎的,坐下去說話,咱們三個之間還用得著這一套麼?坐下,坐下,都坐下。”柳蘭黛道:“黃大哥,‘十奇’無不仰慕,到今天才知道黃大哥就是‘玉龍’,看來只有我的福緣深厚,三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黃先生一抬手道:“小妹,你坐下,聽我告訴你一件事,有關公孫老三的事。”柳蘭黛道:“黃大哥,三哥他…”黃先生道:“你先坐下。”柳蘭黛這才坐了下去,柳燕翎也鬆開手坐了回去。
容他二人坐定,黃先生才開口說道:“小妹,你要鎮定,也放寬心,公孫三哥…”柳蘭黛忙道:“黃大哥,三哥他怎麼了?”黃先生道:“公孫三哥一時大意疏忽,被端木相擄去了!”柳蘭黛神情狂震,急道:“黃大哥,怎麼說?你怎麼說?”黃先生遂把聽自南宮黛跟聖心處“壺中長醉客”公孫明被端木相所扮司馬逸所賺、所擄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柳蘭黛兩眼發直,半天沒說話。
柳燕翎伸手在她背後輕拍了一下,喝道:“蘭妹,定神,你沒聽黃大哥說麼,悟因神尼尚且難免於魔手。”柳蘭黛一震而醒,美目中淚水一湧,悲聲說道:“可憐的三哥,他剛受打擊又被劫擄,這,這…”兩串珠淚奪眶而出,撲簌簌墜落襟前。
黃先生柔聲勸道;“小妹,別這樣,以我看公孫三哥有驚無險。”柳蘭黛道:“真如黃大哥所說,早知道這樣,倒不如跟西門往‘忘憂谷’去了。”黃先生道:“小妹,我很不安。”柳蘭黛一抬頭,悲聲說道:“不,黃大哥,我不是怪你。”黃先生道:“我知道,小妹,武林起禍災,魔興波瀾,有些人總是要受點災難的,悲傷與事無補,應該鎮定、冷靜,作小忍,迅速偵破這一奇案,衛道除魔才是正理上策!”柳蘭黛點了點頭道:“多謝黃大哥明教,我聽黃大哥的就是。”舉袖擦了擦臉上淚漬,沒再說話。
“青龍”柳燕翎突然說道:“黃大哥,我又要舊話重提了,究竟是誰假扮黃大哥的人,冒充黃大哥的名號,誰又有這麼大膽。”黃先生搖頭說道:“燕翎,這我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當世之中確實有那麼一個大膽的人,這是明擺在眼前的事。”柳燕翎皺著眉詫聲說道:“這究竟是誰,簡直令人想不出…”黃先生道:“不急,燕翎,我會查的,只要稍假時,我不愁查不出個水落石出,到那時此人是誰便可公諸天下了。”柳燕翎道:“話雖這麼說,但我以為那冒充黃大哥之人,必然擅易容化裝之術,要不然他絕不可能…”黃先生截口問道:“燕翎,何以見得那冒充我之人必能擅易容化裝之術不可?”柳燕翎道:“黃大哥看見過,檀香車裡的‘玉龍’簡直唯妙唯肖,要不是擅易容化裝之術,他豈能裝扮得如此之像。”黃先生搖頭笑道:“你錯了,燕翎,凡是見過‘檀香車’裡的玉龍的人都錯了,也都被愚了,‘檀香車’裡的那位‘玉龍’,只是個木頭玉龍。”柳燕翎跟柳蘭黛俱是一怔。
“木頭玉龍?”
“是的。”黃先生點頭說道:“那只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雕像?”柳燕翎失聲叫道:“唯妙唯肖的雕像,誰有這麼高的手藝?”黃先生點頭說道:“不錯,雕那木像之人,的確有高絕的手藝,譽之為當代巨匠、巧匠,絕不為過,我一時還想不出當世之中有這麼一位奇人,正想向你二位打聽。”柳燕翎轉望柳蘭黛道:“黛妹,你知道這是那位奇人的傑作麼?”柳蘭黛黛眉微皺,沉說道:“我好像聽大哥提過這麼一個人,但卻一時想不起他姓什麼叫什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柳燕翎忙道:“黛妹,快想想看,這說不定有助…”柳蘭黛抬眼望向黃先生,道:“黃大哥,這很重要麼?”黃先生道:“難說,也許可以從此人身上追出些端倪,不過要真如霍冷香所說,這尊木像是龔瞎子找人雕刻的,那就難追出什麼了。”柳燕翎道:“希望不是龔瞎子,而是那冒充黃大哥之人。”黃先生搖頭說道:“只怕他做事不會那麼糊塗,要是他的話,那位巧匠恐怕已不在人世了。”柳蘭黛道:“怎麼,黃大哥?”黃先生道:“他焉有不殺那位巧匠滅口的道理!”柳蘭黛神情一震,沒再說話。
柳燕翎卻發急地道:“想起來了麼?黛妹。”柳蘭黛搖頭苦笑,道:“我只記得大哥提過‘梵淨山’,別的什麼也記不得了,當時我本沒留意,早知道如今能派上用場,說什麼我當時也會留意聽聽,牢記心中。”柳燕翎道:“黛妹是說那位巧匠住在‘梵淨山’?”柳蘭黛道:“應該是,不然大哥把‘梵淨山’跟他扯在一起幹什麼!”柳燕翎微一點頭道:“對,有理…”抬眼望向黃先生,接道:“黃大哥看,有了這處‘梵淨山’…”黃先生截口說道:“有了這處‘梵淨山’,應該不愁找不到那位巧匠。”柳燕翎道:“那就行了。”柳蘭黛突然說道:“黃大哥,眼前不就有個擅易容化裝之術的人麼?”黃先生道:“小妹是指‘千面幻影’端木相?”柳蘭黛點頭說道:“正是,他那易容化裝之術傲誇當今,獨步宇內,要不然不會叫做‘千面幻影’,再說他能裝扮成司馬四哥…”黃先生微微一笑道:“小妹,端木相雖然名列六異‘三神二佛一觀音’中,我料他還沒有那麼大的膽,敢冒充‘玉龍’。”柳燕翎一點頭道:“不錯,我也這麼想,他連我都怕,怎敢招惹黃大哥?”柳蘭黛道:“那當世之中還有誰…”黃先生含笑說道:“小妹,只要是跟端木相一路的人,都等於擅易容化裝之術,這話小妹明白麼?”柳蘭黛憬然說道:“黃大哥是說那端木相也能替人易容化裝?”黃先生道:“是的,小妹,我正是這個意思,小妹想想看,他既能替自己易容化裝,豈有不能為別人易容化裝的道理。”柳蘭黛點頭說道:“黃大哥說得是,那麼在端木相身上多下點功夫,說不定就能追出那冒充黃大哥之人。”黃先生道:“這是個頗為正確的方向,不過端木相此人行蹤飄忽詭異,時東時西,令人難以捉摸,很不容易碰到他,而且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他這一陣子已不在‘鴛鴦湖’一帶了。”柳蘭黛道:“黃大哥,莫非他就是怕這一點,所以先跑到別處躲起來了?”黃先生搖頭說道:“他倒不是怕這一點,先跑往別處躲起來了,而是仗著他那種獨步宇內的易容化裝之術,繼續詐騙去了。”柳蘭黛美目一睜,急道:“繼續詐騙去了?黃大哥是說…”黃先生道:“他既擅易容化裝之術,又詐騙公孫大俠順利得了手,小妹以為他會就此知足作罷了麼?”柳蘭黛花容倏變,驚聲說道:“黃大哥是說他繼續去詐騙我那幾位兄長了?”黃先生點頭說道:“是的,小妹,我是這麼推測。”柳蘭黛急得又紅了眼圈兒,道:“經黃大哥這麼一說,我也認為他不會就此知足作罷,一定會繼續去詐騙我那幾位兄長,苦就苦在我不知道我那幾位兄長在何處,也不能出去找他們去,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黃先生勸地道:“小妹不必擔心著急,以我看一時半會兒端木相還不會那麼容易找到他幾位,即使能找到他幾位,縱然能將他幾位順利詐騙到手,那也只是暫時的一點小災難,他幾位必不會有什麼兇險可言。”柳蘭黛截口問道:“怎見得幾位兄長不會有兇險可言?”黃先生未答反問道:“就小妹所知,他們今天劫擄這個,明天劫擄那個,其用意何在?”柳蘭黛道:“他們是想利用…”
“利用”二字甫出口,黃先生立即點頭說道:“不錯,如今他們只在劫擄人‘期間’,還談不到什麼利用,既然如此,他幾位豈會有兇險可言。”柳蘭黛還沒有說話,黃先生接著又道:“如今讓我來告訴小妹,我從霍冷香處得來的他們劫擄武林同道的真正用意,小妹就可以大放寬心了。”頓了頓,接道:“據霍冷香說,她這‘檀香車’跟溫嬌娜的‘金頂轎’所以大肆劫擄武林同道,其目的只為向‘玉龍’邀功爭寵…”柳燕翎嘴問道:“邀功爭寵,何解?”黃先生道:“誰劫擄的人多,誰劫擄的武林同道身份高,名頭大,誰便居正,懂麼?”柳燕翎眉鋒一皺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倒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只為她兩個的正側之位,武林同道便要受池魚之災,跟著倒黴,說來說去還是那個‘玉龍’玩出來的花樣。”黃先生道:“該說霍冷香跟溫嬌娜也是被人利用的一對可憐蟲。”柳燕翎道:“這兩個名列六異之內,都是相當聰明的人物,怎麼會一愚若此,被人玩於指掌之上而不自知!”柳蘭黛瞥了黃先生一眼,道:“誰叫‘玉龍’是位風神秀絕,俊美無儔,當世稱奇稱最的人物呀,沒聽說過麼,一個情字能生人、能死人。”黃先生笑笑說道:“小妹怎麼尋起我的開心,開起我的玩笑來了。”柳蘭黛抿嘴笑道:“黃大哥明知道我說的是實情。”黃先生道:“照小妹這麼一說,我倒成了人見人愛的寶貝了。”柳燕翎倏然失笑。
柳蘭黛“噗哧!”一聲,忙掩口說道:“可一點也不差。”黃先生搖頭說道:“據我所知,當世之中就有一位紅粉女兒家心高氣傲,把我瞧得扁扁的,提起我來每每撇嘴冷笑,嗤之以鼻,充滿了輕視不屑意味。”柳蘭黛“哦!”地一聲道:“世上竟有這種人,這是誰?”黃先生道:“她也名列‘九龍’之內,只是委曲居二。”柳蘭黛輕叫一聲道:“黃大哥是說‘粉龍’南宮黛?”黃先生點頭說道:“小妹,正是這條粉龍。”柳蘭黛道:“南宮粉龍的確是一身傲骨,向不服人,也視天下鬚眉如草芥,從來不屑一顧,只是要說她把黃大哥瞧得扁扁的。每每撇嘴冷笑,嗤之以鼻,充滿了輕視不屑意味,這我可有點不信!”柳燕翎道:“我也不信!”黃先生一攤手道:“你兩個俱都不信,我莫可奈何,好在這條粉龍如今也在這‘煙雨樓’中,過兩天見了面,當面問問就可知道我所言不虛了。”柳蘭黛忙道:“怎麼,南宮粉龍也在。”黃先生點了點頭,遂把南宮黛與聖心所以來“煙雨樓”的用意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柳燕翎首先說道:“沒想到‘粉龍’也有求人的一天。”黃先生道:“你聽我說嘛,她求人是有條件的,只這‘檀香車’裡的玉龍是真玉龍,她便寧死也不求他解毒。”柳燕翎道:“夠傲的,好硬!”柳蘭黛道:“這隻能說是守正不阿,寧折不曲,只是…”搖搖頭,笑道:“玉龍近在眼前她不求,卻偏偏…”黃先生忙道:“小妹,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你要是見著她,千萬別讓她知道我的本來。”柳蘭黛道:“為什麼,黃大哥?”黃先生道:“因為…因為…不為什麼,反正小妹記住我的話就是。”柳蘭黛笑笑說道:“我記住了,黃大哥。”黃先生忙道:“不但要記住,而且要聽。”柳蘭黛含嗔地道:“黃大哥真是小心眼兒,我既然記住了,還敢不聽麼?”黃先生吁了一口氣道:“我先謝謝小妹成全。”柳燕翎突然說道:“黃大哥,你以為我兩個能跟她倆個見面麼?”黃先生淡然一笑道:“有何不可,只要仰不愧,俯不怍,什麼人都見得。”柳燕翎一點頭道:“多謝黃大哥,我受教了。”柳蘭黛向著黃先生深深一看,神秘地笑了笑,道:“黃大哥,我有一番話,你可相信?”黃先生道:“什麼話,小妹請說說看。”柳蘭黛道:“南宮粉龍對‘玉龍’的印象並不惡?”黃先生道:“何以見得她對‘玉龍’的印象並不惡。”柳蘭黛道:“黃大哥以為她把‘玉龍’瞧得扁扁的,我卻以為她是把那個‘檀香車’裡跟霍冷香為伍的‘玉龍’瞧得扁扁的,在她眼裡,真‘玉龍’仍是圓之又圓的。”黃先生失笑說道:“小妹,又怎見得在她眼裡真玉龍是圓之又圓的?”柳蘭黛道:“要不她怎麼會有要是‘檀香車’裡的玉龍是真玉龍,她寧可毒發身死也不求他之語,這就是說‘檀香車’裡的玉龍如果不是真玉龍,她仍願覓真而求,既有覓真而求之意,她又怎會把玉龍瞧得扁扁的?”黃先生笑道:“與君一席語,勝讀十年書,小妹這番話令我有頓開茅,受益匪淺之。”柳蘭黛含笑問道:“這麼說黃大哥是相信了。”黃先生搖頭說道:“我只能說小妹這番話很有道理。”柳蘭黛道:“黃大哥矯情,也有點怕承認的意味。”黃先生不安地笑笑說道:“小妹冤枉我了。”
“一點都不!”柳蘭黛道:“黃大哥明知道我還有後話。”黃先生一怔搖頭苦笑:“小妹厲害!”柳蘭黛道:“只怕厲害的不是我。”黃先生道:“小妹,我高舉白旗,願訂盟城下如何?”柳蘭黛倏然一笑道:“黃大哥求饒了?”黃先生道:“面對小妹,我不得不求饒。”柳蘭黛得意地笑了笑,道:“能得玉龍求饒,我何幸如之,這輩子不算白活,傳揚出去足以震動整個武林。”柳燕翎突然說道:“黛妹,我等了半天了。”柳蘭黛轉眼凝目,詫異地道:“你等什麼?”柳燕翎道:“等你的後話啊!”柳蘭黛“哦!”地一聲道:“原來你是等…”眨了眨眼,道:“你問問黃大哥,准不准我說?”黃先生沒等柳燕翎問,忙道:“小妹,我已經高舉白旗,訂過城下之盟了。”柳蘭黛道:“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殺人也不過頭點地,我也不想說,可是燕翎他要問若之奈何?”黃先生搖頭苦笑,道:“怎麼說你兩個總是近些,與其讓你揹著我對他添油加醋,不如讓你當著我點到為止,我只好準了。”柳燕翎笑了。
柳蘭黛也笑了,道:“我這後話只有一句,就是南宮粉龍對玉龍頗為傾心,只不過她心高氣傲,嘴上死不承認罷了。”黃先生搖搖頭,沒說話。
柳燕翎“哦!”地一聲道:“真的麼,黛妹,你怎麼知道?”柳蘭黛道:“因為我是個女人,女人看女人是最正確不過的,也只有女人最瞭解女人。”柳燕翎滿頭霧水,道:“黛妹,我還是不懂,你能否乾脆明說?”
“你呀!”柳蘭黛含嗔地白了他一眼,道:“有時候聰明的,有時候可真傻。”柳燕翎窘迫地咧嘴笑笑,沒說話。
黃先生看了他一眼,把他看得臉上一紅。
柳蘭黛看見了,嬌靨也一紅,道:“黃大哥,你…”黃先生忙道:“小妹,天地良心,我什麼也沒說,你可曾聽見我說了什麼?”的確,他什麼也沒說,甚至於沒吭一聲。
柳蘭黛羞在臉上,苦在心裡,狠狠瞪了柳燕翎一眼嗔道:“都是你,聽著,南宮粉龍要不是對‘玉龍’頗為傾心,她為什麼那麼咬牙切齒地卑視玉龍,痛恨玉龍呀,吹皺一池水,幹她什麼事呀,這有一點愛之深,責之切的意味,你懂了麼,傻子。”柳燕翎忙點頭說道:“懂了,我懂了。”黃先生道:“再不懂那就傻之又傻了!”柳蘭黛嬌靨通紅,咬了咬貝齒道:“黃大哥還說我厲害呢,抓著機會報復,誰厲害?”黃先生道:“我這是順著小妹的意思說話。”柳蘭黛跺了蠻靴,道:“黃大哥,你再說…”黃先生倏然笑道:“看來我已經扭轉劣勢,反敗為勝了。”他站了起來,道:“燕翎,小妹,我該走了。”柳燕翎、柳蘭黛忙跟著站起,齊道:“黃大哥要上那兒去?”黃先生道:“我要到‘楞嚴寺’去一趟,去替霍冷香跑跑腿,探探溫嬌娜的虛實去。”柳蘭黛道:“怎麼,溫嬌娜住在‘楞嚴寺’?”黃先生點了點頭道:“是的,小妹。”柳蘭黛道:“黃大哥就這樣去麼?”黃先生笑笑說道:“我跟這位‘散花天女’有過一面之緣,算得上是故人了,故人拜訪故人,有何不可?”柳蘭黛道:“那麼黃大哥什麼時候回來?”黃先生道:“小妹只管放心大膽在這兒待著,有燕翎在旁陪伴,小妹還怕什麼,我不一定能跟你兩個常見面,以後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跟你兩個見一次面,如果你兩個仍覺勢單力孤,不妨跟南宮粉龍她二位多連絡。”柳蘭黛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黃大哥。”黃先生沒再多說,邁步走過去就要開門。
只聽柳蘭黛在背後喚道:“黃大哥,慢一點!”黃先牛回身說道:“小妹還有什麼事?”柳蘭黛道:“我心血來,有個奇妙的想法,也算得上一著以毒攻毒的妙計,只不知道管不管用。”黃先生道:“小妹有什麼錦囊妙計,請說說看!”柳蘭黛道:“黃大哥不是說霍冷香跟溫嬌娜俱是被人利用的一對可憐蟲,所以劫擄武林同道,只為邀功爭寵麼?”黃先生道:“是的,小妹。”柳蘭黛道:“黃大哥何妨利用這一點,讓他們來個窩裡反。”黃先生道:“小妹是要我乾脆顯本來,讓霍冷香、溫嬌娜兩個恍悟上當受騙,反過去找那冒充我之人?”柳蘭黛點頭說道:“我正是這個意思,黃大哥看有用麼?”黃先生道:“有用倒是有用,這一著我也想到了,只是目前尚非其時。”柳蘭黛道:“怎麼尚非其時。”黃先生道:“連霍冷香、溫嬌娜她兩個都不知道那冒充我的人是誰,叫她兩個怎麼個找法,如此一來豈不是打草驚了蛇。”柳蘭黛呆了一呆道:“不錯,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柳燕翎突然說道:“黃大哥不是說三天之後就能在‘血影禪院’見著那個‘玉龍’麼,也就是說三天之後,那個‘玉龍’要在‘血影禪院’當面點收霍、溫二女的‘嫁妝’,以定正側之位麼?”黃先生道:“不錯,霍冷香是這麼說的。”柳燕翎道:“這不正是機會麼,黃大哥何不當場顯本來,使得霍、溫二女羞憤倒戈,來個兩面夾擊。”黃先生目中異采閃動,道:“燕翎,謝謝你提醒,這樣一來,不但可以當場緝獲那冒充我的人,而且還可以救眾武林同道脫難。”柳燕翎忙道:“不錯,黃大哥也想到了這一層。”黃先生道:“我這趟拜訪獲益匪淺,就這麼辦了,你兩個安心待在這兒,且等三天之後,‘血影禪院’見,我走了。”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柳燕翎跟柳蘭黛沒送,也沒說話,很快地關上了門。
黃先生對守在前頭的龔瞎子跟郝無常沒看一眼,邁著瀟灑行雲水步,出了“煙雨”名樓。
倒是龔瞎子跟郝無常恭恭敬敬地躬身相送。
黃先生乘一葉扁舟,直向岸邊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