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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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區白天鍾天水召集各分監區的頭頭開會。散會時,他和杜劍一起出門。
鍾天水:“哎,劉川這兩天怎麼樣?”杜劍:“還那樣。噢,昨天他給他女朋友寫了一封信,我們分監區檢查後同意發出去了。”鍾天水:“寫信?信上說了什麼?”杜劍:“就是說了些想念的話,希望他女朋友來看他。另外就是告訴她監獄的通信地址,希望她給他寫信什麼的,信裡邊倒沒有明顯不利於改造的言論。劉川知道信件都是要接受檢查的,所以過的言論也不可能往信上寫。”鍾天水點頭。
場白天鍾天水路過場,看到入監教育中隊正在練隊列。他在隊列裡看到了劉川。他看到劉川的那張臉很瘦很瘦,頭上的發茬短短地長出來了,脖子細細的,撐著那顆顯得略大的頭。他站在場邊上看了很久,心裡多少有點疼他。
食堂晚上鍾天水晚上加班,在食堂吃晚飯的時候,他對杜劍說:“老杜,我看,是不是可以考慮同意劉川的女朋友來看他一次?讓他女朋友做做工作,說不定對他的改造能有幫助。”杜劍說:“他女朋友是個演員,劉川一出這事,那還不跟他吹了,還能來看他嗎?”鍾天水:“應該能吧,現在年輕人的觀念不同了,男朋友坐了牢她不一定覺得有傷面子。而且我看劉川跟他女朋友情很深,那女的應該能來。你們分監區先打個報告,報上去讓監獄領導審批一下。”杜劍點頭,可又說:“如果領導批了,他女朋友怎麼找啊?”鍾天水沉了一下,說:“你可以問問三分監區的龐建東,他知道劉川女朋友的手機號碼。生活衛生科的鄭小珂也見過他女朋友,可以讓鄭小珂幫忙去找找。”公安分局接待室白天一位分局民警走進接待室,對等在這裡的小珂問:“你是天河監獄的嗎,是三警校袁老師介紹你來的吧?啊,我姓馬。”小珂:“啊,老馬同志,給您添麻煩了。”老馬:“你是要找季文竹的地址吧,她自從上次被打以後就搬到和平里那邊去了,因為範小康的案子我們前不久找過她。範小康還牽涉到其他案子,所以他的案子現在還沒結呢,我們為取證找過季文竹。這是她的門牌號碼,你知道和平里那邊原來文化部有個大院嗎…”監獄院內白天犯人們正在幹活兒,砌一段圍牆,隊長對一個班長說:“通知各班長收工吧。”班長跑去喊收工,隊長見劉川拎著鐵桶走過,便叫了他一聲:“劉川。”劉川答了聲:“到。”隊長:“明天你們這批犯人就可以會見親屬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別等明天你女朋友見了你,你一點神都沒有。”劉川答了一聲:“是。”忽又一下愣住“我女朋友?”隊長:“對呀,她明天就來了。”見劉川一臉驚呆,他問:“沒通知你嗎?啊,接規定親屬探視只限於直系親屬和配偶,考慮到你現在家裡也沒人能來,所以監獄領導特別批准,同意你女朋友來看看你。劉川,監獄領導的苦心你得領會,你那消極情緒得改一改,啊,神一點,在會見的時候讓女朋友看到自己良好的神面貌,啊!”劉川孩子氣的臉上,終於出了一絲過節般的微笑,隊長終於聽到劉川用興奮難抑的聲調,做出了合乎標準的應答:“是!”和平里季文竹家外白天季文竹不在家,房門緊鎖。小珂問鄰居,鄰居把她支到了房東那裡。
房東:“季文竹拍戲去了,你打她手機。”小珂:“她手機號碼換了,現在的號碼您知道嗎?”房東:“哎喲,這我們可不知道。”小珂無措。
入監教育分監區晚上一名隊長走進管教辦公室,與來接班的夜班民警進行了接班工作,最後說:“哎,剛才七班的劉川要求買塊香皂,問今天能不能買到。”夜班民警:“今天又不是採買,買香皂急什麼。”白班隊長:“劉川明天有親屬過來接見,這小子進來以後就沒好好拾掇過自己,明天家裡有人來,所以著急了,剛才問了我兩遍。”夜班民警翻了翻一個本子,說:“他賬上一共還存著五元四角錢,入監時他的牙膏用完了,他花一塊八錢買了一筒牙膏,剩下的買塊香皂倒是夠。行,我回頭先把我那塊香皂借給他用。”監獄外晚上杜劍和下班的民警上了監獄的班車,鍾天水從車下路過時,隔著車窗叫杜劍:“杜劍,劉川的女朋友小珂還沒找到,明天的會見肯定是來不了啦。你們跟劉川說一聲。”杜劍:“行。”說完又轉臉對身邊的一位隊長說:“小王,你明天上班以後跟劉川說一下。”小王:“好。”監區晚上夜班民警走進七班的監號,正在學習的犯人們在班長的“起立”口令中站了起來。
民警走到劉川面前:“劉川,你要買香皂?先用這塊吧。”民警給了劉川半塊香皂,又走了出去。
監區清晨犯人們起。劉川拿了那半塊香皂,列隊站好。
監號鐵門打開,七班的犯人走向水房,劉川第一次積極地搶了一個水龍頭,然後用香皂認真地洗了臉,還洗了頭髮。又照了鏡子。他的頭髮剛剛出茬,洗完之後馬上顯得輕好看。
劉川回到監號,聽見同號的犯人和孫鵬說笑,問孫鵬:“你在你們家排老幾?”孫鵬答:“排老三。”犯人:“你排老三?誰排老大?”孫鵬:“我女兒!”犯人:“你女兒,你女兒才多大。”孫鵬:“一歲啦,我就是我女兒手下的一個打手,誰要敢惹我女兒不高興,我跟他拼命。”另一犯人:“那你們家誰是二把手?”孫鵬:“我老婆,我老婆具體管我。”犯人:“那你爸媽呢?”孫鵬:“他們呀,我跟他們和不來,我不跟他們住,他們也煩我。”犯人:“你爸媽今天是不是也過來?”孫鵬:“我就沒通知他們來,來了也是教訓我。今天就是我老婆和我女兒來。”犯人:“老大老二一起來?”孫鵬:“沒錯,我要不是想她們,讓我在這兒住一輩子我都不憷。”犯人調侃:“敢把牢底坐穿!”孫鵬:“那是!”這時一個隊長過來叫:“現在開儲藏室,今天接見,有沒有要拿東西讓親屬帶走的?”孫鵬跳起來:“有,有。我把我在看守所的鋪蓋我媳婦帶回去。”其他幾個犯人也說有,跟著隊長往儲藏室去。隊長走前問劉川:“劉川,你們家今天不是也有人來嗎,你沒東西讓家裡人帶回去?”劉川靦腆地笑一下:“沒有,今天是我女朋友來,我在看守所那被褥都睡臭了,哪能讓她抱回去。”隊長也笑笑:“怕女朋友燻著呀。”犯人們把要讓家屬帶走的東西從儲藏室取出放在自己前,吃完早飯,犯人們都在各自的監號裡自學《規範》,等著隊長待會兒喊名。
九點鐘左右,喊名開始了。
第一批會見親屬的犯人聽到自己的名字後,神或慽慽或惶惶,抱著大包小包準備給家人帶回去的東西,匆匆走出監舍。第一批人走了以後,監舍顯得很靜,幾乎每個人的心跳都能聽清,大家都坐在各自的小板凳上,眼睛雖然還都盯著那本《規範》,但誰也沒有心情真正默讀,連平時對什麼都不在乎的孫鵬,這時都埋頭不響,神不守舍地等第二輪喊名。
半小時後,第二輪喊名開始了。一位隊長站在門外的筒道里,一個一個地叫著犯人的名字,被叫到的犯人快步走出監舍,站在各自的門前。第二輪名字喊完了,劉川幾乎是屏著呼,聽到門外的隊長對叫到筒道里的犯人命令道:“排好隊,跟著走!”緊接著,一片踏踏拉拉的腳步聲從劉川的監號門前響過,在筒道的一頭猝然消失,監號和筒道重新安靜下來。劉川這才確信,第二批參加會見的人,仍然沒他。
監號裡剩的人不多了,比剛才顯得更靜,靜得讓人心慌!劉川能覺到,自己的雙肩,雙手,都在發抖。筒道里靜了很久,劉川不知不覺地,已經滿頭是汗。
孫鵬也坐在小板凳上,彎著,低著頭,瞪眼盯著地面,等著門外的聲音。
門外始終沒人再喊,但突然自遠而近,又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劉川的神經高度緊張,全神貫注地側耳傾聽,直到有人進了監號,他才知道是第一批會見的犯人結束會見回來了。回來的人放好親屬送來的東西,重新回到小板凳上坐下,拿著《規範》各想心事。劉川呆呆地偷看他們的臉,每個人的臉各不相同,不同在哪兒難以說清。
第一批人回來之後不久,筒道里又開始喊名了。從時間上算,顯然是最後一批了。第一個喊的,就是孫鵬。孫鵬聽到喊名,動作誇張地跳了起來,抱了準備讓他老婆帶回家的被褥衣服,快步走出監號。
隊長喊名的聲音一路走來,從筒道的這頭響到那頭:“孫鵬、段文奇、盧煥青、梁好武、李平、陳佑成、李元德、王志榮…”喊聲經過劉川監號的門前時,沒有半步停留,就像風一樣地過去了。
“華彥斌、劉偉強、吳劍、李京、李玉章,都出來沒有?好,把東西雙手抱著,雙手抱著,跟我走。”又是踏踏拉拉的腳步,從筒道這頭響到那頭。劉川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他從小板凳上跳了起來,跑到監號門口,朝外喊了一聲:“報告!”號裡的犯人都愣了,筒道外面,無人應聲。
劉川帶著絕望的嘶啞,又喊了一聲:“報告。”最先反應的,是同號的班長,班長起身問他:“幹嗎你劉川,你喊什麼?”劉川回頭,他心裡慌得幾乎口吃起來:“沒,沒,沒叫我。”班長有些好笑,也有些好氣:“叫你你就去,沒叫你你就好好待著,沒叫你就是你們家沒來人,你傻呀!”一個值筒的隊長聞聲走到監號門口,問:“什麼事?”班長馬上回答道:“報告齊隊長,犯人劉川想問剛才為什麼沒叫他,好像他家裡今天應該有人來看他。”齊隊長問劉川:“你們家今天有人來是吧,你先繼續學習,我去給你問問。”齊隊長走了。劉川只好退回到小板凳上,發抖的手依然拿著那本《規範》,心緒不知該往哪兒擱。
監獄大院白天孫鵬行走在前往會見樓的隊列中,雙手抱著準備讓媳婦帶走的被褥,臉上興奮難抑。
第二批參加會見的犯人從會見樓那邊面列隊走來,與第三批犯人擦肩而過。
入監教育分監區白天第二批會見的犯人回到監筒。
監號裡,劉川坐在板凳上,姿勢不動,雙目發呆。
會見樓白天第三批會見的犯人魚貫步入會見廳,在玻璃隔斷的另一側,他們的親屬已經坐在椅子上翹首張望。
孫鵬在子對面坐下,拿起對講電話的第一句便問:“怎麼沒把孩子帶來?”孫鵬子神反常,看了孫鵬一眼,言又止…
入監教育分監區白天負責送飯的犯人抬著午飯從食堂走進了筒道。
監號裡,會見回來的犯人們彼此相看著親屬帶來的生活用品,著見到親屬的覺——家裡有誰來了;孩子還叫我爸爸呢;我媽是從天津趕過來的,早上五點就出門了,等等。
劉川依然弓身坐在板凳上,對身邊的聲音充耳不聞。
監獄大院白天第三批會見的犯人被帶回來了。很奇怪的是,孫鵬把那一包被褥又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