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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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大廳“你說什麼？”陸明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陸子煜直視父親，認真地道:“孩兒說，要娶綺華院的文花魁梅仙姑娘為。”

“不行，我絕不準！”陸明面鐵青，轉向一旁的家僕喝斥:“取家法來，我今要好好教訓這心竅的不肖子！”陸子煜神一沉，斷然宣示:“就算您打死了孩兒，孩兒也絕不會改變娶梅仙姑娘的心意。”陸明怒火攻心“你給我住口！一介娼怎配得上你？苦是讓她進門，只會貽笑大方，讓人瞧不起我陸家。”見陸子煜仍是一臉堅決，不為所動，他高舉家法恫嚇:“快說，只要你對天發誓，以後絕不同那娼往來，我還可以原諒你。”陸子煜突地跪倒在地，沉聲道:“我陸子煜對天發誓，今生只願娶梅仙姑娘為，對她情真意切，絕不變心，若有負梅仙姑娘，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陸明氣得全身發抖，立時以家法往他身上猛打“我打死你這不知悔改的不肖子，就當我陸家沒生你這種不肖子弟！”陸子煜咬著牙，完全不閃躲，也不運氣抵抗，就靜靜地任由責打。

陸明氣紅了眼，下手極重，他人雖老，身子骨卻甚為結實，力氣也不小，若非陸子煜有一身武功底子，只怕早己被打昏了過去。

一旁的家僕們個個看得是膽顫心驚，怎麼也想不透平溫文儒雅的少爺怎會有此膽量杵逆老爺。

“住手！你快給我住手！”一名白髮老婦由婢女扶著走入大廳，她年歲雖大，一雙老眼卻是湛湛生光，頗為神。

陸明立時放下家法，驚道:“娘，您怎麼來了？”陸老夫人冷哼:“我能不來嗎？再不來，我的寶貝孫子就要被你給打死了？慈耍僖黿磕諦ⅲ塹謎掖蠓蚶次僖瘟粕聳啤！？br>陸子煜雖是面蒼白，卻仍強笑安撫:“，您別擔心，孫兒傷得不重。”陸老夫人雙眉微皺“煜兒，你就真這麼喜歡那梅仙姑娘嗎？”陸明一驚，忙道:“娘，您別聽小孩子胡言亂語，他不過是一時被那娼了心，只要不讓他再見那娼便沒事了。”陸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住口！你真當我老眼昏花、耳目不明瞭嗎？我方才已聽見煜兒對天發的誓，煜兒可是陸家的獨苗，萬萬不能絕了後！”她轉向陸子煜，柔聲道:“煜兒，雖然不出家門，但外頭的閒言閒語可沒少聽過，聽說那梅仙姑娘雖生於風塵，卻潔身自愛得緊是嗎？”聽她提起梅仙，陸子煜馬上打起十二分神，將身上的痛楚全拋諸腦後，溫柔微笑:“是，她品高潔，擇夫不求名利，只求博學多才，所以立下了過三關的規矩。”陸老夫人再問:“你方才發的誓，可是認真的嗎？”

“是！”他沉聲應答。

“好，明白了，你找個時間請梅仙姑娘來見一面，倒想瞧瞧她是個什麼樣的美人兒，竟能把你治得這般死心塌地的。”陸子煜又驚又喜，半晌說不出話來。

陸明卻是又驚又怒，出言反駁:“娘，怎能讓那種低賤的娼踏進陸家！孩兒身為陸家之長，絕不允許！”陸老夫人又瞪了他一眼。

“那也無所謂，她若是不能來，我就上綺華院去見她，反正我活了這大半輩子，也沒見識過何謂青樓，趁此開開眼界也不錯。”陸明為之語，老臉漲得通紅，一旁的家僕婢女們卻是暗笑在心，個個都明白陸老爺唯一的弱點便是他最敬愛的娘。

“是，孫兒明白了。”陸子煜朗朗笑開，渾然忘卻了身上的傷痛。

雖然並未應承他與梅仙的婚事，但她願意見梅仙一面，他已是十分開心，而且言語間似乎對梅仙並不排斥，他想，只要見過梅仙，便能瞭解梅仙的為人，有了的相助，他與梅仙的婚事，必定能順利進行。…。。翌一早，陸子煜雖是身上負傷，卻仍執意要到綺華院來求見梅仙。

他滿面笑容地請求九嬤嬤:“能否勞煩嬤嬤替在下做個說客，讓在下與梅仙姑娘見個面？”她遲疑道:“這…公子，不是嬤嬤我不幫你，而是梅仙她已說了，成親之前，她不想見任何人…”

“嬤嬤，在下之前同梅仙姑娘是發生了些小誤會，才會惹得梅仙姑娘不快，如今只得請嬤嬤幫幫忙，好讓在下能與梅仙姑娘解釋清楚。”他笑得更加溫和，讓人無法拒絕。

九嬤嬤一嘆“好吧，你稍待片刻。”

“多謝嬤嬤。”九嬤嬤隨即轉身入內，一會兒後卻又愁眉苦臉地走出。

“陸公子，真是對不住，任憑我怎麼說，梅仙那孩子就是不願見你。”

“是嗎？她就真不願聽在下解釋…”陸子煜斂去了笑容，神情轉為苦澀。

“嬤嬤，可否讓在下前往梅仙姑娘的房外？就算見不著她的面，至少讓在下同她說上幾句話。”九嬤嬤想了想，心一軟，應道:“好吧，就算梅仙會怪找也無妨，你隨我來。”陸子煜隨著九嬤嬤來到香雪閣前，只見房門緊閉，明顯地表示主人不願見客的意思。

九嬤嬤高聲喊:“梅仙，嬤嬤領陸公子來見你了，你快開門哪！”陸子煜靜立一旁，眼中帶著深思，神沉鬱。

他知道她在生他的氣，可是他真的想向她解釋清楚，讓她明白他的心，他希望她是心甘情願地嫁給他，而非出於無奈。

九嬤嬤見裡頭毫無反應，吶吶道:“陸公子，真讓你見笑了，梅仙也不知道在使什麼子，失禮之處，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他微微一笑。

“不會的，在下明知她不願見客，卻還厚著顏面至此打攪，是在下自討沒趣，怪不了梅仙姑娘。”房內依然靜悄無聲，似是不為他的柔情言語所動，見言語無用，陸子煜微微皺眉，心念一轉，對九嬤嬤笑道:“可否請嬤嬤替在下準備一幾一琴？”

“這當然不成問題，卻不知公子有何用處？”

“在下心中實有千言萬語對梅仙姑娘傾訴，但言多必失，倒不如以琴代言，以歌表心，好讓梅仙姑娘能明白在下一片真情。”不多時，琴幾已然準備好，他撫琴高歌道…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遨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何時見許兮，我彷徨，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此首歌名為“鳳求凰”一向用於表達愛意，陸子煜歌聲清亮，琴音更奏得是悠揚宛轉，間者莫不為其中的深情意而到蕩氣迴腸。

可惜卻動不了怒氣正熾的梅仙，任憑他求愛示好的琴聲一曲接著一曲，香雪閣中卻毫無動靜，看來，她是真鐵了心不願見他。

最後，陸子煜停下手，輕輕嘆了口氣，眉目間盡是濃濃煩憂，高聲一問:“梅仙，你就真這麼鐵石心腸，不願接受我的道歉嗎？”回應他的，只有一片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