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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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7點半了,直子還沒有回來。她在搞什麼名堂,平介不想到。
成功地考上了理想的學校,直子從天起開始了高中生活。但是,有一件事是平介始料未及的——直子參加了學校的網球俱樂部。平介本以為她下定決心考醫學專業後,自然不會去參加什麼課外活動了。
由於要參加網球俱樂部的活動,直子最近每天都回來得很晚,有時甚至8點以後才到家。平介今天按時下班後又去了噴槍生產車間,一個很大的理由就是,他不想早早回到家後還得在焦慮不安中等待著直子的歸來。
平介又一次看了看掛鐘,已經7點50分了,他開始不自覺地顛起腿來。
直子很少跟他提起網球俱樂部的事,因此,都有些什麼人參加,平時怎樣練習,平介基本上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俱樂部裡有很多部員。有一次她說必須把所有部員的名單都用電腦打出來,所以將一張寫有幾十個人名字的會議記錄紙帶了回來。也就是在那時,平介注意到名單上的人名半數阻上都是男生的。
他想象著直子穿著網球服,揮動著球拍時的樣子。一想到她那細長的腿要給那麼多男生看,平介就坐不住了。她的身體——也就是藻奈美的身體——最近一下幹變得很有成年女的輪廓了。
8點整,走廊裡的門響了。
“我回來啦!”是直子的聲音。
平介站了起來,來到房門口。
直子從肩上卸下大大的揹包提在手上,懷裡還抱著球拍,另一隻手裡拎著超市購物袋,向平介走了過來。
“咦,爸爸,你站在這兒幹什麼?”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平介問道,絲毫沒有掩飾內心的不快。
“啊?晚嗎?”直子在走廊裡把揹包和球拍放好,只提著超市購物袋進了式房間。她坐在草蓆上伸平了腿雙,開始替按摩著大腿和小腿。
“哎呀,真是累死了。今天的練習量特別大。不好意思,再等我1o分鐘,我馬上就開始準備晚飯。”似乎是覺得她那雙被太陽曬得顏很健康的大腿有些耀眼,平介一邊把目光轉向別處,一邊坐到了她的身旁。
“都已經8點了,真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啊,可是以前不都是9點多才吃晚飯的嗎?你總是那個時候才回來的呀。”
“我說的不是吃晚飯的問題。我說的是,你不覺得一個高中生這麼晚才回家很不正常嗎?”
“那是因為我有網球俱樂部的活動啊。再加上我是一年級的,練習結束後還要收拾場地,回來後還要去超市買菜,所以再怎麼早也得到這個時候吧。”
“可是,每天都這樣就太不正常了!你參加的到底是什麼俱樂部啊?”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俱樂部。”直子站起身來,提著超市的購物袋向廚房走去。她現在洗碗池前將手洗乾淨,之後向鍋里加了水,打開了煤氣。
“那,考醫學專業的事怎麼辦?”平介衝著他的後背問道。
“什麼怎麼辦?”
“你不是要考嗎?你進現在這所高中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是要考啊,當然要考啦。”直子說完開始在案板上拾掇起魚來。
“可是像現在這樣,你怎麼能考上醫學專業呢?”平介直言不諱地質問道。
直子聽了,停下手中的活兒,轉過身採,背對案板站著,右手還拿著菜刀。
“你知道嗎?試考不僅需要智力,還需要體力。像我這種必須要和男生一起競爭的情況就更是如此了。另外,還有一件事爸爸可能不知道。在我們學校,參加俱樂部活動的人比不參加俱樂部活動的人在應屆考上志願大學的比例高。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因為不知道,所以平介只能保持沉默。
直子一邊揮舞著菜刀,一邊繼續說:“這是因為效率的差距。雖然那些不參加俱樂部活動的人很早就開始準備試考了,可是他們總覺得自己的時聞比參加活動的人多,所以在準備過程中常常會放鬆下來。而相比之下,那些參加俱樂部活動的人都很自覺地抱有落後意識,所以他們一直到試考的前一天都不會鬆勁兒,從起點到終點一直都在衝刺。當然了,通過俱樂部活動他們也獲得了支持他們這樣努力的體力。所以,從結果上來看,學習效率更高的是參加俱樂部活動這一組的學生。”
“真的有你說的這麼好嗎?”
“至少認為俱樂部活動會妨礙升學試考是毫無據的。”直子說完又轉向案板,接著準備晚飯。
她的背影和直子本人年輕時的那麼相像。當她使用菜刀時,會稍稍彎起,右肩微微高過左肩。
“照你這麼說,你打網球還是為了準備試考了?”
“不能說全是為了試考,但確實是把試考的事也考慮進去之後才參加俱樂部的。”
“實際上恐怕更多的是出於其他目的吧?”
“其他目的?”
“俱樂部裡有很多男部員吧?難道你不是為了讓他們圍著你轉才參加的嗎?”直子再次放下手中的活兒,將煤氣的火調小一些後,轉向平介這一邊。
“受不了你了!原來你想的是這些事,真無聊!”
“我怎麼無聊了’難道你被一群男生寵著這不是事實嗎?”
“我先跟你說明白,我們俱樂部裡的學長都是很嚴厲的,他們才不會因為你是女孩子就護著你呢。我不否認有的女生是抱著爸爸說的那種想法參加俱樂部的,但是那樣的女生早就因為無法忍受訓練的艱苦而退出了。別把我們和大學裡的網球愛好者協會畫等號。我們是純粹的體育組織!”
“我不管你們是體育組織還是什麼組織,男生怎麼可能會對年輕女子不抱非份之想呢,他們只要一有機會,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的。”
“簡直不敢相信,你竟會產生這麼卑鄙的想法!”直子搖了一下頭,隨後在食品袋裡猛地抓起一把幹松魚,砸進了開水鍋裡。她的動作帶有明顯的憤怒。
“年輕男子看到漂亮女孩就只會想那種事,這你知道嗎?”直子沒有回答。她的後背告訴他,她不想回答!
他打開了旁邊的一張報紙,上面的標題是《房價繼續上漲》。實際上,他本沒看進去。
他在心裡開始討厭自己,並且這種情緒不斷擴散。其實,他並沒有像嘴上說的那樣生直子的氣。不對,應該說,他對直子基本上沒什麼憤怒的情,她的解釋是很有道理的。
他也清楚,直子回家晚的主要原因不是俱樂部活動,而是活動後的購物。為了堅持俱樂部活動,她需要付出更多。她不能像普通高中生那樣,到家後就讓疲勞了一天的身體躺下來歇一歇。沒有人給她做晚飯,即便已經累得像一攤泥了,她還是無法逃脫家庭主婦的角。之所以這樣還不退出俱樂部,是因為她認為自己現在應該這樣,她有自己的信念。
明明知道這些細節,卻還對她橫加指責,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大概是嫉妒了吧——平介想。他嫉妒重新獲得了青的直子,他嫉妒能和那樣的她一同享受青的青年男。同時,他還詛咒自己不能對她抱有愛情和慾的境遇。
這頓晚飯是他和直子結婚以來吃得最彆扭的一次,兩個人都一句話沒說,只是默默地動著手裡的筷子。這次矛盾和前幾次有過的最本的不同在於,沉澱在隔閡底部的不是憤怒,而是悲傷。平介並沒有生氣,意識到存在於他和直子之間永遠無法填平的鴻溝,讓他受到了無法忍受的悲傷。她也產生了同樣的心情,這可以從她身體周圍的空氣中受到。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已經好久不曾有過的那種夫間特有的心心相印,在這樣的時刻重新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