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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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非常豪富,徐寡婦有北斗黃金之譽,她只有兩個女兒,姐妹相差一歲,大的叫徐初綠,小的叫徐初碧,聽了姐兒倆芳名,大約總是初家也沒有後人,所以姐妹用了雙姓,初綠十七,初碧十六。
徐夫人跟唐五爺必然情很特別,一紙魚書,居然求得合浦珠歸,卻不過要五爺陪送恭侯前往保定府入贅。
五爺徵得古樵同意,又去跟璧人作一度委婉商量,璧人倒是不忍反對。於是稍作一番準備,五爺帶恭侯動身走了。
他們爺兒走了一個月,潘公館又有了第二個喜訊,出門遊歷一去十多年的查古農和石歧西忽然帶著李大慶李麻子,由杭州輾轉入京來了。
查老太太康健猶昔,遊子雙鬢已斑,骨久別重逢,能無悲喜集?
玉奇夫參拜歧西,英侯伉儷展謁古農。古農追懷菊人,歧西思念南枝,各自聲飲泣。查老太太老淚涔涔,哀死勞生,腸為之斷。
大家竭力勸解,破涕蓄歡,古農歧西略述若干年來朝盡天下名山,行路數萬裡。前三年回杭州,家裡一切情況還好。
又說當年璧人松勇運柩南下,帶去二十名丁壯,現在全是中年人了,他們在客中打夥兒成了家室,各有行業。
李麻子強迫李大慶續絃,眼前也有一對兒女。璧人聽了這樣話自是萬分安。
古農兄弟到家第三天,錦上添花,唐五爺和徐夫人親送恭侯夫入京拜見古樵夫婦,並潘龍石三家男女老幼。
初花耳聞璧人英雄了得,老人久蟄思動,豪氣未消,此來暗含較量之意。
當璧人大張綺筵,款接嘉賓,柬約松勇虎男紅葉,又派玉奇邀請張家酒店張騰蛟伉儷前來作陪。
大家席上看徐夫人初花,雖說年過五旬,看來還不過三十許人樣子,碩長圓潤,螓首蛾眉,依然風姿綽約,儀態萬方。再看初綠初碧姐妹恍接二喬,儼然合德,果然傾國傾城。
璧人對此滿堂紅顏白髮,不覺心喜無既,看住徐夫人把酒,為古紅老尼稱壽。借花獻佛,初花捧觴還祝勺火頭陀。於時男女老幼紛紛起立,舉杯致敬,環佩鳴。
其中只有古樵一人微不樂,五爺曉得必是鳳至當胡說的雷金光作怪,古樵不無銜恨古紅老尼,急忙提議教初綠初碧舞劍助興,大家同聲附議,俊侯立刻去捧了幾枝好劍出來。
初綠姐妹經過一番謙遜和請示,姐姐選了盛畹的劍,妹妹取了鳳至的劍,她們卻是會者不忙,不攏髻也不更衣,依然盈頭珠翠,拖地長裙,款步下階,翩翩起舞,但見滿庭盈光傾瀉,一座翠袖生寒,劍入神奇,人影俱杳。
松勇璧人同聲叫好,古樵也不點頭擊節歎為觀止。
姐妹舞罷,登堂獻劍,徐夫人初花含笑起立請璧人指教。五爺古樵張騰蛟從旁一力慫恿,璧人謙辭不獲,只得奉陪,教英侯呈獻白虹劍給徐夫人,他自己就用了玉奇的青虹劍。寶劍出鞘,光芒萬丈,初花連稱好劍。
彼此揖讓堂前,相望稽首,然後起訣仗劍,訣引劍走,身隨劍動,忽而疾走疾馳,忽而翻騰搏擊,極猛極柔,極快極巧,卻是纖塵不驚,聲響皆絕。
一代高人,各盡所長,窮出變化,約莫鬥了半個時辰,依然難分上下,終於璧人獻劍認輸,初花也就算了。
看過他們這番較量,大家寂然驚服,古樵尤為心折。
璧人初花原都是自命無敵的人,一旦瑜亮並生,居然鬥個平手,他們倆也實在覺得快活,因此不免多喝了幾杯酒。
酒酣璧人又要梅大少奏樂娛賓,蘭自請吹笙相和,璧人大喜,便教請沈嫂子參加合奏。
先由沈嫂子彈一會三絃,然後梅問撥動琵琶,蘭吹響靈笙,合奏一套齊天樂,滿庭芳,最終一曲是朝天子。一家上下男女都沉醉在音樂氛圍之中。
時近黃昏,鴉雀噪巢。迴廊上有個不速之客負手佇立,靜觀自得呢。
梅問彈完了朝天子,手抱琵琶,亭亭起立,猛抬頭望見廊上客人,不大驚失,急忙拜倒堂前,口稱萬歲。
璧人搶起來看,果然是咸豐帝來了,趕緊招呼大家下跪,自己驅前階下俯伏接駕。
這位皇帝穿著一身便衣,形容很憔悴,態度仍然從容,一腳跳下回廊,過去一把攙起璧人,笑道:“一別十餘年,你回來了也不去看我!”璧人連稱死罪。
咸豐帝怔了怔,又說:“梅問,你好,起來吧!大家都請起…”說著,他牽著璧人一隻手走上臺階,看一看地下跪滿了人,卻有一個老道和一位十分漂亮的太太,還是屹立不動,看著心裡納悶,口裡又笑道:“璧人,我們原是故人,教大家隨便點啦,我們找個地方談談。”璧人想一想家裡到處全住滿了人,這就只好把他領到浣青前廂房來。
做皇帝的坐下去什麼都不及說,又請教梅問。
梅問當然不能不進去,她是有點嗔怪皇帝下,也就只請了一個安,便想退出。
威豐帝說:“梅問,我聽說你嫁了英侯,菊冷嫁了安侯…倒真是珠聯璧合…”梅問不作聲,風的皇帝又說:“我總想來看看你們,前兩個月我還在病中,外面的事一點不曉得,所以也沒給你們送點東西來…”梅問還是不講話。
威豐帝長嘆一聲,又說:“梅問,我總算對得起你,你的冤獄我很幫一些忙,你承情嗎?”梅問這才長跪下去奏道:“皇上明昭月,臣英侯梅問同深。”威豐帝笑道:“英侯確然有點福氣…起來吧!今天你們大約是會親宴,紅顏白髮,把酒言歡,可憐…這都不是天子之家所能有的。
誰都不願意作天子之家眷屬,誰還肯貿然走進天子之家?
…
這些我全明白。貴為天子,身若窮囚,所以他永遠是寡人…”說著,他又嘆了一口氣。
梅問看璧人不講話,心裡萬分著急。她不放心外面二位反對異族皇帝的貴賓唐古樵和徐初花,怕的是禍與不測,變生肘腋。
她只得頓首奏道:“梅問以為天子理萬機御庶民,必然無上尊嚴,不宜與庶人之家計其瑣屑。微服輕出,事近荒嬉,恐非天下蒼生之望…”咸豐帝連忙擺手說:“你就不要講,我知你心中在講什麼。你必然認為皇帝應該斬情斷,滅親毀,不這樣就是昏君,就是無道…
我卻以為皇帝假定也是人,他自然不能無情無義。我來,你一定覺得添麻煩。但這個我可不管,我非要來看你這一趟…
我也總是有點傻,然而你也不要管。剛才我聽見你奏齊天樂,朝天子,這些吉慶喜悅調調兒,我聽了只有更難過。梅問,知我諒我,請你給我彈一曲古決絕之辭碧海青天,我就走了…”說到這兒,他就又嘆了一口氣。
梅問忽然動,亭亭起立,卻坐捉弦,低眉信手作悽怨清冷之音,不覺盈盈涕下…
本書完roc掃描qs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