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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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至天亮,宋荔晨渾身痠痛,喉頭深處彷佛有什麼在搔癢一般,身體忽冷忽熱的,然而她還是頂著一雙熊貓眼去上班,詫異於不少同事已經比她先到公司了,而且全都一副緊張的模樣。
“發生什麼事了?”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手袋後詢問一旁的同事。
“聽說昨晚有個大人物找文先生,要委託我們公司查帳,還約好今天早上前來洽談,所以我們大清早便得先來準備。”同事好心的解答。
“是這樣呀。”開始到頭痛的她虛應一聲,眼見一名同事自會議室步出來,隨即上前。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因為她不時要請假,所以對同事們總有一份歉意,就算她不懂的事情還很多,仍希望可以幫上忙。
“泡三杯咖啡。”同事說。
“嗯。”她點點頭,走進茶水間沖泡咖啡。
數分鐘後,宋荔晨端著托盤,往會議室走去。敲了敲門,在得到裡頭的人應允後,她才騰出一手推開門,臉上柔柔的微笑在看到室內某人時迅速凝住,就連托盤也拿不穩,還好有一隻大手及時幫她捧住。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咖啡溢出,髒了大手主人的雪白衣袖。
“有沒有燙傷?”將托盤放在桌子上,胡定維沒有理會髒的衣袖,握住她兩手仔細審視,深怕她受傷了。
“沒…沒事。”她急忙回手,但他灼人的體溫像烙印一般刻於掌心,並慢慢地傳至心坎,令心臟瘋狂地動。
“小晨?”文華樂上前詢問。
“真的沒事?”
“呃?”她回過神來,尷尬一笑,搖了搖頭。
“真的沒事,這、這位先生…衣服髒了,對不起!”胡定維兩眸微眯,因為聽見文華樂親暱地叫喚她,而他得到的只有“這位先生”如此疏離的稱謂,不悅之情瞬間湧上口,但是他隱忍著不發作,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沒有立場去責備她。
要是一不小心令她更到失望,他便連這最後的挽回機會也失去了。
昨晚跟她談過之後,他思考了許久,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對於自己當的衝動更是後悔不已。為了追回她,他只好耍點小手段,向古昊書提出將集團旗下某家子公司的查帳事宜予文華樂的事務所負責,以便換取接近宋荔晨的機會。知道事情始末的古昊書沒有反對,甚至告訴他嚴鈴將於下個月調往美國的分公司工作。
對此,他不置可否,卻也認為這是最妥當的做法。
對他來說,現在沒有什麼比得上令宋荔晨回心轉意更為重要。於是當一切準備就緒,他片刻也不能等待便前來她現在工作的會計師事務所。
“沒關係,只是沾了少許咖啡。”胡定維看也沒看衣袖一眼,專注地凝視著她,壓抑住哀摸她臉龐的衝動,她雙頰染上的一層淡紅,令他的心不住地收縮。
才十幾個小時不見,為什麼她看起來好像又瘦了一些?他心疼地想。
宋荔晨被他盯得極為不好意思,她稍微別開臉,朝文華樂說:“文先生,我…我回去工作了。”說完,她迅速旋身離開會議室。
望著她的背影,胡定維及時壓抑住伸手攬住她纖的衝動,繼續談正事。
會議室外,已返回座位的宋荔晨緊張得險些透不過氣來,一手撐於桌面,一手捂住口,頻頻著氣。
為什麼他會在這兒?他是怎麼知道她在這兒工作?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只要一通電話就能調查得鉅細靡遺吧?
他到底想做什麼?這是新的報復方式嗎?他想跟她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越想,她越是無法按捺爬滿心窩的顫慄,回首望一眼仍然緊閉的會議室門扉,心臟益發往下沉。
她勉強打起神工作,即使有點忙不過來,還是分神留意會議室的動靜。
直到中午時分,會議室的門扉開啟了。那細微的聲響令她如坐針氈,寒直豎,傾聽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她拚命阻止自己往回看。
他是來洽商、洽商…她不斷在心底呢喃,提醒自己別太驚慌,在他經過身邊的時候,聞到來自他身上的古龍水淡香,當中混和了絲絲咖啡氣味,讓她驀地想起自己之前犯的錯。
她放下工作,急忙追至電梯前。
胡定維適時回頭,兩人的眼神正好對上,她一時間緊張得不知該說什麼。
“呃…”從步出會議室的那一刻,胡定維的視線便鎖定了宋荔晨。他故意挑一條接近她的路線,明顯地看到她因為他走近而僵直的背影,令他口微微痛,難過不已。
知道她心底的恐懼,所以他沒有開口叫她,對於她會追上來,他到欣喜若狂,因此在聽見腳步聲時迅速旋身望向她。
她微愣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可愛,讓他好想上前摟住她,給她一個熱吻。
他好久沒有碰過她了!這個念頭剛升起,他便到熱源往某處集中,他清楚聞到來自她身上的淡香,讓/望不斷往上攀升。
“有什麼事?”聲音陡地變得瘡瘂,他往她走近一小步。
“衣、衣袖…真的很對不起!”即使與他相距數步之遙,他的聲音竄進耳朵後還是化作熱氣慢慢地纏繞心臟,一圈接一圈,像是沒有盡頭,將她的心臟徹底包裹住。
強烈的顫意瀰漫全身,她以為自己能夠平靜地面對他,哪知竟想起昨晚他對她吐愛意的場面。
她是怎麼了?不是已經決定跟他一刀兩斷嗎?怎麼還會因為他一個微小的神情、動作而有透不過氣、心跳加速的覺?
“不要緊。”他努力按捺住靠近她的衝動,現在他才發現,當她面對他時是多麼的小心翼翼,彷佛深怕說錯一句話便會遭到他嫌棄。
他一直以為這是害羞的表現,卻不知道她心中冒出這麼多負面的想法,讓她陷於不安的人是他,從來沒有表愛意的人也是他,當嚴鈴介入時,他將一切看成她的小心眼、小題大作,沒有認真安撫她起伏不定的心情,是他一手導致他們婚姻破裂。
直到解開所有的疑問以後,才發現她對他早已心灰意冷,再也不願意給予他任何機會。
“小晨,既然胡先生都這麼說了,你不用那麼介意。”文華樂隱隱受到空氣中有一絲不尋常,本能地擋在她身前,為她解困,同時跟胡定維說:“胡先生,這邊請。”他比了個姿勢,請胡定維步進剛開啟的電梯。
身為男人,胡定維幾乎能確定文華樂對他的前抱有好,然而礙於身分跟場地,他不便警告對方…荔晨是他的!
儘管到害怕,可是直到電梯徹底合上前,宋荔晨還是屏氣凝神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害怕他會做出什麼料想不到的舉動,沒有別的因由。
待他一走,她才記得要呼,心臟跳動的頻率快得教她難受,渾然沒有留意文華樂的叫喚聲。
“…小晨?”一連喚她好幾遍都不見她回應,文華樂輕觸她肩頭,換來她倒一口氣,他滿心歉疚地說:“對不起,嚇著你了?!”
“沒、沒事…”她怎麼告訴他,她是因為想著胡定維才會失神?決定離婚的人明明是她,她…怎麼能不捨得?
難道因為他一句遲了六年的“我愛你”她便願意回去那個令她終不安的地方?
之前,她名義上是他的子,可是…她真的有得到過他嗎?
她沒能分享他工作上的喜怒哀樂,沒法子接近他心坎一隅,成為不了他的倚靠,給不起他該得的幸福…繼續相守下去,有什麼意義?
她不要當他的子,卻站在離他最遠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