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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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要你睜大眼睛,放下矜持,別太溫含蓄了,以致一再錯失良緣,讓煮的鴨子給飛了。”胡嬤嬤見彭襄妤輕咬著,悶不答腔,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直腸熱肚的嘮叨下去。
“襄妤,不是我愛數落你,而是實在忍不住替你乾著急啊!說起容貌,論起才華,放眼江南,就沒一個姑娘比得上你的,偏偏,別的姑娘家想都不敢想的如意郎君送上門,你卻視若無睹,不懂得拋灑媚功,把人家緊緊地拴在裙上,做你的裙下忠臣,還讓人家有機會琵琶別抱,另締盟約,你喔!”她沒好氣地睨了彭襄妤一眼“真是傻得令我不知該如何說你才好?”彭襄妤聽了,只是無限溫婉的笑了笑“嬤嬤,歡場中的情愛,本如虛幻,人人俱是逢場作戲,襄妤怎敢認真?又怎敢奢求他人真心相待?”
“我知道來這裡的客人,多半是輕浮好的蟲之輩,但,也不乏懂得憐香惜玉,風雅俊秀的紳士名,像寧陽侯狄雲棲,就是一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金龜婿,偏偏,你不懂得抓牢他,還讓給他給飛了,”胡嬤嬤一臉懊惱的說到這,跟著,喝了一口香茗潤潤喉嚨,又滔滔不絕的繼續敞開話匣“這倒也罷了,跑了個寧陽侯,還有個英姿颯,出手大方,家世不凡的唐傲風,誰曉得,你一樣不當回事,還讓他有機會拐了大明公主,當上了駙馬爺,也當上了全國最有身價的欽命要犯,白白丟了到嘴的肥!”彭襄妤聞言,只是但笑不語,捧茶輕掬,而聽得耳朵發麻的巧兒卻忍不住開口澄清了。
“嬤嬤,你有所不知,這寧陽侯與唐門少主同我們小姐情雖好,但只限兄妹知己之情。其實,我們小姐早就有意中人了。”
“哦?是那家的名門公子?他來過咱們這裡做客嗎?”胡嬤嬤可好奇了,一臉興味地直追問著“我見過他嗎?他的人品如何?比得上狄侯爺、唐公子嗎?”彭襄妤不勝羞惱的紅了雙頰,她不客氣的暗瞪了巧兒一眼,慌忙向胡嬤嬤提出否認“嬤嬤,你別聽巧兒胡謅,我才沒什麼意中人呢!”胡嬤嬤老於世故,一見彭襄妤那副乍羞還嗔的嬌羞樣,心中有數。
“襄妤啊,你若害臊,不便明說,嬤嬤我也不勉強你,只希望你好好把握,別再磨磨蹭蹭,空度了芳華。”
“不是咱們小姐愛磨磨蹭蹭的,是那個吹簫公子太過溫,都已經二年多了,他光會對著小姐的香閣吹簫傳情,什麼也不做,我看,再這麼拖延下去,咱們…”為主子叫屈的巧兒還未及說完,心緒翻騰,有苦難言的彭襄妤,已不勝尷尬地沉聲打斷了她。
“巧兒,你若再胡言亂話,別怪我這個做主子的翻臉無情!”巧兒見彭襄妤臉陰沉,只好不情不願地封上嘴巴,忽忽不樂地坐在一旁,當個不勝委屈的悶嘴葫蘆。
胡嬤嬤見氣氛不對,趕忙笑意盎然地打著圓場。
“襄妤,你別跟巧兒生氣,她也是個忠心的丫頭,偶爾犯錯,也是情有可原,不是麼?”彭襄妤牽動嘴角,強擠出一絲苦笑“嬤嬤言重了,我並非和巧兒生氣,我只是…唉!”她心煩意躁,侷促不安地止了口,對於她和吹簫公子那份似有若無,乍隱還現的情絲牽鐃,她實在是有著一份難以釐清,難以言訴的甜與窘澀啊!
胡嬤嬤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肩頭“你甭苦惱了,我不做個強人所難的饒舌婆啦!姻緣逃訕,一切老天自有安排,像你這般品貌出眾,冰心慧穎的女孩子,還怕找不到有情有義的如意郎君麼?”說著,她自我解嘲地努努嘴“都怪我沒事瞎心,得你們主僕心緒不佳。”正待起身,準備離去時,一個穿著豔紅羅衫,花名翠紅的豔,莽莽撞撞地跑了進來,大驚小敝地對著胡嬤嬤窮嚷道:“嬤嬤,不得了,又有怪事發生了。”
“什麼怪事?瞧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胡嬤嬤一臉失笑地斜睨著她。
“你還記得十天前來鬧場的那個湖廣按蔡副使江震嶽嗎?還有那個打傷小喜子的杭州闊少陸紹鵬嗎?”胡嬤嬤頗有餘恨,頗有餘悸地點點頭“記得,怎麼會不記得?這兩個魯不文又盛氣凌人的空心大老倌,見不到襄妤,就大發雷霆之怒,又砸東西,又揍人的,臨走前,還不忘惡言惡形地撂下狠話,要找人拆了我的翠樓,害得我驚魂難定,趕忙差人去打點高知府,讓他多關照一點!怎地,他們這兩個爛蹄子又來找麻煩了?”
“不是,他們是來賠罪的,而且,還帶了切結書和二疊白花花的銀票呢!”胡嬤嬤一臉驚詫地揚高了眉“你是說,他們和楊朝安那廝一樣,都備了厚禮,專程派人來咱們這賠罪?”
“對,而且,他們附上的銀票面額很可觀呢!朱總管嚇了一跳,說什麼都不敢收,而他們派出的家丁卻執意要咱們收下,一夥人在那推推拉拉的,至今仍沒個結論呢!”翠紅表情豐富,嘰嘰咕咕的陳述著。
胡嬤嬤和彭襄妤主僕卻聽得嘖嘖稱奇,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怪哉,莫非是有貴人暗中相助?”胡嬤嬤攢眉思索著“這個人會是雒?是寧陽侯狄雲棲嗎?還是那個下落不明的唐傲風?”她喃喃自語,又跟著搖搖頭“不對,他二人,一個在北京,一個不知去向,怎麼可能幫得上忙,難道真是菩薩顯靈不成?”
“我看是他們八成是壞事做多了,撞了!”翠紅煞有介事的接口道:“據說,他們在咱們這逞兇鬥狠,要玩威風,打道回府之後,個個都像發了癲,得了失心瘋的人一般,一會哭,一會笑,神智不清地鬧了幾天之後,才虛軟無力的回過神,並趕緊差人來我們這賠罪致歉呢!”胡嬤嬤的表情更加錯愕了“真的假的?瞧你說得又懸疑又詭異,害我愈聽愈玄,愈聽愈糊!”
“你甭費神了,管它是怎麼一回事?反正,於我們有益無害,我們何不落落大方欣然接受呢?”翠紅一臉嬌悄的笑道。
“接受?接受什麼啊!”胡嬤嬤目光犀利地白了她一眼,笑罵道:“你這丫頭就愛錢,見人家捧著白花花的銀票上門,你就心癢難耐了?”
“哎呀!嬤嬤,”翠紅半帶嬌嗔,半帶矯情地挽著胡嬤嬤的胳臂“不拿白不拿,人家愛擺闊,克大佬,你就甭惺惺作態了嘛,你拿整數,我吃零頭,咱們皆大歡快,不是好的麼?”胡嬤嬤搖搖頭,半真半假地輕擰了她一下“你啊!財心竅,所以,急著拉我下樓,幫你留住財神爺,免得朱總管故作清高,斷了你的財路,讓你夜裡難眠,心如刀割啊!”翠紅老大不依地獗起了小嘴“嬤嬤,你取笑我啦!我這是為你掙錢,用心良苦呢!”胡嬤嬤捲起珠簾,和翠紅且行且語地笑道:“是啊,是啊!多謝你的用心良苦,要是咱們翠樓的姑娘都像你這般,嬤嬤我還有啥搞頭,不如早點關門大吉!”
“哎呀!嬤嬤,你誤解我了,其實…”翠紅扯著胡嬤嬤的衣袖,又嬌又媚地耍起賴來,很快地,兩人便在你來我往的舌戰中,離開了彭襄妤的繡樓“媚香閣”胡嬤嬤和翠紅離開之後,巧兒見彭襄妤黛眉輕顰,一副若有所思,惆悵難歡的模樣,她也不敢多言,便託著茶盤,輕手輕腳地捲簾下樓,留下靜謐清寧的雅室,議彭襄妤有獨自咀嚼和凝思的空間。
而彭襄妤滿懷落寞地端坐在琴臺前,突然有一種想要琴狂歌的衝動,於是,她低垂粉頸,深了一口氣,調絃撥琴,彈起了《昭君怨》。
幽幽琴聲有如山林深處淌出了一條清溪,彎彎曲曲,汨汨而。水清冽,水勢迂迴,透映著千般愁苦思念,萬般悽楚纏綿。
絲絲縷縷的悽切幽怨之情,盡岸於撫琴唱的律動中。
彈著,唱著,她傷於自己那飄零的身世,傷於她和吹簫公子那份妾身未明的情絲糾葛,如泣如訴的幽懷,如慕如怨的情衷,在婉轉哀沉的琴韻中,表無遺。
一曲彈罷,她已淚眼濛,滿心酸楚,整個靈魂都籠罩在一片蕭索悽的憂傷中,久久不能平復,不能自己…
忽地,一陣清越而略淒涼的簫聲,遠遠傳來,音細而清,宛如鶴唳九霄,黃鶯悲嗚。
彭襄妤心頭一震,凝神細聽,知道他吹奏的是李白的長相思所譜成的曲子。
情不自地,她淚盈於睫,神情飄忽地跟著簫聲輕輕唱著:“長相思,在長安;路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悽悽蕈寒。孤燈不明思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綠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