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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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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唐燕的家”我問。

解鈴點點頭:“魚鰓身負重傷,又被業力纏身,還中了拘魂索。現在的他苟延殘。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那麼多想法了,只是想去完成人世間最後的心願。”解鈴的語氣來看,他和魚鰓似乎還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他們這些高人之間的關係和情,我是不懂。要我是解鈴,如果有人像魚鰓那樣害我,我肯定會恨得牙癢癢。而解鈴似乎並沒有把自己安危屈辱放在首位,他的視角永遠都是這麼客觀。

樓道里很髒,甚至有居民擺出的一堆白菜,樓梯得泥濘不堪。我們到了七樓。這一層住著七八戶居民,我環視一圈,看到了一個怪人。

這是個農民工,黝黑的臉上非常憔悴。病病懨懨。穿著一身看不出本的工作服,全身髒的沒法看了,頭髮都黏了。這個人正坐在一戶人家門前的水泥地上,靠著鐵門。他像是得了重病,如果沒這扇門撐著,隨時都會昏倒。

解鈴走過去,蹲在他面前,輕聲說:“魚鰓”這個民工疲乏地睜開眼,看看解鈴,輕笑笑:“你找到我了。”我馬上明白過來,魚鰓原來的身蔡老師已經爆炸了。他不知從哪找到一個民工,佔據了這個人的身體。

魚鰓兩隻手好像癱了,耷拉在身前,他想換個姿勢,可身體無力。怎麼也撐不動。解鈴不計前嫌抱住他,讓他靠著門重新坐好。

魚鰓用頭撞了撞身後的門,疲憊地嚥著口水說:“解鈴,你很聰明,知道我未了的心願。我是來找燕子的,想最後再看看她。”解鈴站起來,敲敲門,裡面沒有回應。

魚鰓閉著眼睛說:“我等了一早上,不知道他們去哪裡,有種很不好的預。”解鈴又敲了敲。這時旁邊一扇門開了。有人探出頭來。這是個戴眼鏡的中年大叔,他說:“你們是來找老唐的”解鈴馬上道:“我是唐燕的老師,過來看看。”中年大叔推推眼鏡說:“他們去醫院了。”魚鰓來了力氣,他直身子,問:“去醫院”

“大概凌晨三四點吧,來了救護車,老唐可能是不行了,被120拉到醫院去了。”他嘆口氣:“這家人夠可憐的。出這麼大事一個來幫忙的親戚朋友都沒有,老唐進醫院身邊就一個未成年的女兒。那小丫頭什麼事也不明白,家裡又沒有錢,進了醫院誰管你。可憐啊。”魚鰓著急地問:“他們去哪個醫院”

“這個真不知道,就近原則唄,可能是人民醫院吧。你們去那看看。”中年大叔說完,把門關上。

魚鰓艱難地挪動身體:“解鈴,扶我一把。”解鈴把他扶起來,兩人像從來沒有過恩怨糾葛,誰也不談過去發生的事,看上去就像心有默契的老朋友。

魚鰓站起來,兩條胳膊啷噹著,解鈴皺眉:“怎麼了”魚鰓苦笑:“我中了拘魂索,纏在胳膊上,拘魂索在,他們會發現我的蹤跡。唉,沒辦法,我只好把自己的兩隻手給剁了。”他說的輕描淡寫,我聽得驚心動魄。所謂拘魂索,我也見識過了,是纏縛在魚鰓本體陰魂上的,他說剁了兩隻手,並不是簡簡單單剁了皮囊的手,而是廢了自己陰魂本體的手。以後不管他再附在哪個皮囊身上,這兩隻手始終就是廢的了。

我實在忍不住道:“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值得嗎”魚鰓大笑:“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攙扶魚鰓的活我不能讓解鈴幹,我攙著他,我們三人下樓,在小區外打了車。

魚鰓這副模樣,車都不好打,司機一看他那髒兮兮的民工模樣,車不停直接開走。好不容易堵著一輛,我們到了人民醫院。

人民醫院是市區裡規模比較大的醫院,尤其治療腫瘤病那叫一個絕,醫療手段過硬,專家醫師扎堆,進這所醫院要提早掛號,人滿為患,半夜排隊都不稀罕。

我們到的時候,就看到一樓大廳人山人海,別看到了年節,犯病的人也不少。醫院裡散發著強烈的消毒水味道。

我們三個人進了這裡,左看看右看看,全是人,本找不著燕子。

解鈴讓我攙著魚鰓,他到前臺打聽,好不容易從人群裡擠出來:“在後面,他們在一樓急救室。”我們穿過走廊,來到後面。在一樓有塊區域,專門是施行臨時急救的,一到那,我們看見敞門的急救室門口站著柔弱的女孩,正是唐燕。

唐燕穿著一身校服,瘦瘦弱弱,靠著門無力地站著。旁邊醫生護士走來走去,沒一個搭理她的,小女孩柔弱得像朵小花,眼巴巴往裡面看著。

我們來到她身後,一起往裡看。裡面有三四張病,她爸爸老唐正躺在一張上,戴著氧氣罩,身上著一些儀器,頭上還套了一頂一次的防水帽,人瘦得都快成幹了,臉蠟黃。

護士看看儀器上的數字,隨手調了調吊瓶的輸鈕。

“燕子,我來晚了。”魚鰓沉著聲說。

唐燕回過頭看了一眼,顯得特別害怕:“你是誰”魚鰓猛然一震,他想起自己此時的身份,不是蔡老師,而是一個髒不垃圾的民工。

解鈴趕忙上前一步:“燕子,我們是你蔡老師的好朋友,他現在有些事脫不開身,聽說你們家出事了,委託我們過來幫忙。”唐燕一直強忍的淚水像滾珠一樣下來:“我爸爸,快不行了。”解鈴拍拍她的肩膀,不知該怎麼勸好。

這時,裡面的有護士喊話:“誰是唐有田的家屬”唐燕趕緊舉手,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學生,鼓足了勇氣走進去,怯生生地說:“我是他女兒。”護士說:“肝癌晚期,器官衰竭,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你是打算住院嗎”解鈴在後面說:“住。”唐燕點點頭,小聲地說:“住。”

“趕緊辦手續吧。”護士走了。

解鈴說:“病人現在這種情況,在醫院能減少死亡前的一些痛苦。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我說話不太好聽,燕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你爸爸不能死在家裡。”唐燕“嗚嗚”哭,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這時老唐睜開眼,輕輕招女兒過去。唐燕走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老唐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緊緊拉了拉女兒的手。

解鈴說:“我在這看著,羅稻你陪唐燕去辦手續吧。”

“我也去。”魚鰓說。

我們三人去辦手續,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門診有個大夫看了老唐的病歷,只說了一句話:“這種情況醫院不能收。”我耐著子問:“為什麼不收”大夫鄙夷地看了看弱不風的唐燕,又看了看民工一樣的魚鰓,說道:“這是絕症,我們治不了。不好意思,趕緊拉回家吧。”團東丸劃。

唐燕一個小女孩什麼也做不了,就站在那垂著頭擦眼淚。

魚鰓微微動怒:“大夫,我們也知道治不了,全世界都沒辦法。我們只是想在醫院裡能給老唐減輕點痛苦,讓他臨走別受那麼大罪。”大夫笑:“我們這裡是醫院,治病救人的,不是臨終關懷。你們要想減輕痛苦,可以買點止痛藥回家吃。”我和魚鰓好說歹說,人家大夫就是不脫口。我們只好帶著唐燕回來,一回來就看到氣炸人的一幕。

老唐躺的是急救門診,不是固定位,還有源源不斷的傷號運來,為了給人家騰位子,老唐連人帶從急診室推出來,扔到走廊上。大冬天,天這麼冷,走廊人來人往都是冷風,老唐奄奄一息躺在病上,蓋著薄薄的白被單,瘦弱的臉龐顯得非常可憐。

唐燕抓住父親的手,哭得泣不成聲。

有護士走過來皺眉:“手續辦沒辦完,病人不能這麼躺在這,不行就拉回家。”說完蹬蹬走了。

旁邊有好心的病人家屬小聲說:“是不是醫院不收”我們點頭。

病人家屬說:“他們醫院每年都有固定的死亡名額,不能死多了,好像不利於評什麼級別。他們為了保住醫院的級別,凡是要死的病人都不收。死在醫院裡,這不就加了個死亡名額嗎。”魚鰓然大怒:“我草他姥姥的,就因為這樣,把要死的人往外推”他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陰間大魔,居然都給氣著了。

這時,唐燕突然跑遠了,我和魚鰓趕緊追過去。

唐燕跑回醫生的辦公室,那大夫正在和另外一個老大夫說話,看到唐燕來了,苦笑搖頭:“主任正好在這,你說說吧。”老主任擦著眼鏡問怎麼回事。

大夫把事說了一下。老主任對我們說:“醫院確實有困難,你們患者家屬要體諒,說句不好聽的,活人都救不過來呢…”他話沒說完,唐燕“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手機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