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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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長，王老頭從樓上走下來，手裡拿了個木頭盒子:“老林，這個你就別挑理了，解鈴當時有話留下來，說是這東西只留給他找來的人看。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沒見著正主，怎麼可能拿出來。”

“裡面裝的是什麼”問。

“沒打開過。”王老頭說。

接過盒子，慢慢開啟，盒底是淺淺一層半透明體，輕輕晃動，覺特別粘稠。體裡泡著一黑的絲線。這絲線又細又長，此時蜷曲成一團，看上去第一眼，竟覺得這是一女人的頭髮，形狀又很像蛔蟲。

小時候上生物課，老師講解人肚子裡的蟲子，也不知從哪找來蛔蟲的標本，泡在培養皿裡。看上去就是一細細長長的線，和此時看見的這東西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林法光在旁邊問。

王老頭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小心翼翼把手指伸進去，輕輕拈動絲線往外拿，王老頭喊了一聲:“別動。”已經晚了，把這條黑線拿了出來。

手指上傳來絲絲滑滑的覺，不像是合成的工業產品，這東西應該是生物品，可能是蠶絲或者其他動物分泌出來的。

因為在黑絲上，受到一種生命的痕跡。

隨著王老頭這麼一喊，那條黑絲以眼所見的速度迅速收縮捲曲，最後越縮越小，活像一隻受了驚的蟲子。嚇得一抖手，最後一截黑絲飄飄蕩蕩飛在空中，逐漸縮小最後沒了蹤影，如同在空氣中揮發了。

們三人看得目瞪口呆。王老頭嘆息道:“解鈴把這東西給的時候，就囑咐過，不能把這東西從盒子裡拿出來。老糊塗了，第一時間竟然沒警告你，也是該著。”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林法光問。

王老頭說:“大概猜到了。要說這東西，就得先講講那個大學生的兇案現場。”王老頭先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這片水庫經常死人，除了不知深淺在這裡釣魚游泳淹死之外，還有謀殺拋屍的，自殺的，林林總總，每年怎麼都得死上十幾口子，王老頭就負責周邊的安全，巡防盯梢。王老頭別看是個糟老頭子，還是民政局下屬單位的合同工，正兒八經吃皇糧，單位為水庫配了好幾條船，王老頭沒事就泛舟水上，清理攔，撈撈垃圾，保護生態環境啥的。

大學生的兇案現場就在水庫對岸，那裡是一片荒蕪的大山，山腳有座水塔。隨著水庫的逐漸荒廢，水塔也沒了作用，廢棄在那裡。那天晚上，王老頭照常巡夜，划著船在水庫轉悠一圈，準備收工回去喝老酒，月光很明，這時他隱隱約約看到對岸的有影子晃動。

已經過了凌晨，大晚上的，這是誰吃飽了沒事幹他心念一動，划船過去查看，上了岸打著手電找了一圈，沒發現異常，等要走的時候，忽然就聽到“吧嗒吧嗒”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高空墜落，掉在地上。

他猛地抬頭，手電照過去，就看到水塔旁邊一棵蒼天大樹上，高高樹杈掛著一個人。剛開始王老頭以為誰這麼調皮，爬高作死，等用他視力20的眼看仔細了以後，倒冷氣。這個人已經死了，死狀離奇怪異。

說到這裡，王老頭指著這個盒子道:“小羅，你看到的這條黑絲線，就是當時懸掛這具屍體的。”驚訝地看看林法光，他不是說掛屍體的是繩子嗎林法光也說道:“不對啊，怎麼聽說掛屍體的是繩子”王老頭搖搖頭:“這就不太不清楚了，當時確實看得仔仔細細，就是這種黑絲線，很多很多，拴在屍體身上，把屍體的手腳和脖子全都懸空掛著。猜想屍體被警察走之後，可能出於什麼原因，有些隱秘的細節不能對外道哉，比如說黑絲線。”突然冒出個想法:“王大爺，你說發現屍體的時候，黑的絲線是拴在屍體上的”

“這就不清楚了，那棵樹太高，當時又是深夜，看不清太具體的細節。警察收屍的時候也不在現場。為什麼問這個呢”王老頭說。

“剛才捏到黑絲時，覺得它黏黏的，如果像你說的，是很多這種絲線凝聚在一起把屍體掛在半空中，那麼絲線和屍體的連接點是栓的呢，還是粘的呢這個問題覺得很重要。”他們兩個都沒說話，林法光摸著下巴的長髯說:“怎麼覺得像是蜘蛛作案。大蜘蛛成，用蜘蛛絲把人纏起來。”

“這種黑絲還有種特，”說:“它好像只能存在於某種體裡。”晃了晃盒子，盒子底的體在輕輕淌:“而一旦暴在空氣中，它就會馬上消失。”王老頭疑惑:“可是在兇案現場看到屍體懸掛在樹上，就是被這種絲線吊著。為什麼那時候絲線沒有消失”沉，一時也想不出為什麼。

林法光道:“這還不簡單，當時懸掛屍體的這些黑絲外面肯定塗了一層這種體，防止它消失。猜到警察為什麼對這個細節秘而不講了，他們收屍之後，把絲線拿回去研究，結果絲線上的體不知怎麼揮發了，絲線也隨之消失。他們白忙活一場，不好意思往外說，就推說是繩子。”嘆道:“這點誤會可真夠誤導人的，細節之差便謬之千里。”王老頭點頭:“解鈴去過三次現場，這條珍貴的黑絲一定是他從現場取來的。可惜了，就這麼沒了。”

“都是的錯，要不然可以找個實驗室化驗化驗成分，或許能有所端倪。”林法光拍拍:“沒了就沒了。王老頭，天不早，們就別趕大晚上過去了，視線不好也危險，現在就到現場走一趟吧。”王老頭把軍大衣穿好，用火鉤子把爐蓋揭開，往裡面倒了點水，澆滅煤火，然後把蓋子封好。說道:“王大爺，老爐子氣密怎麼樣，往煤上澆水夠危險的，能產生一氧化碳。”王老頭把水壺放在爐蓋上，抖抖大衣說:“都玩多少年了，沒事。單位領導也缺德，如果給按了煤氣灶和暖氣，就沒那麼多事了。媽的，現在還得自己燒爐子。”們嘮著嗑出了子，已經到了下午，天陰沉沉，水庫這個冷啊，裹了幾層衣服都覺得寒意侵體。王老頭哼著小調，來到岸邊。這裡有個十分簡陋的小碼頭，水上面搭著木板橋，下面停靠著幾隻小舢板。

王老頭身輕如燕，嗖一下跳到小船上。船身不大，坐三四個人足夠，裡面放著船槳、木蒿，還有幾個大號的漁一樣東西，上面沾著爛泥水草，應該是撈垃圾的工具。王老頭站在船頭，把著的手，跳到船上，接著他又把林法光接到船上。

手搭涼棚，舉目遠眺，在山坡上看水，和身在水中看水，覺絕對是兩碼事。周圍一片銀渺渺，輕輕的頭起伏，小船吃水特別深，快沒到船幫，看著嚇人，真怕小船晃晃悠悠一不小心就翻了。

最無法阻止的就是冷，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氣溫太低。那股寒氣一個勁往皮膚裡鑽，一張口吐出股白氣來，凍得抱著肩膀。

現在的身家命可就在這糟老頭身上了，趕緊掏出一包煙，顫巍巍出兩，分別遞給王老頭和林法光。

王老頭在這片水裡不知走過多少遍了，叼著煙，解開纜繩，那神態悠然自得，就跟出去溜達打醬油一樣。

他撐起船槳，划著小船離開岸邊，水面很平靜，只有嘩嘩的聲。不多時，水庫起了霧，眯著眼看看對岸，估計能有數百米，不算太遠。

忽然想起一件事:“王大爺，你剛才說的發現大學生屍體那段經歷，有一塊不太明白。”

“什麼”他一邊划槳一邊問。

“你說一開始並沒發現屍體，忽然聽到啪嗒高空墜落的聲音，到底是什麼呢”問。

“不知道。當時黑燈瞎火的，也沒細想。後來警察封鎖，進行現場勘查，就算髮現了什麼也都收走當證物了。後來去過一次，還專門找過，什麼都沒發現。”

“會是屍體身上什麼東西掉出來的嗎”問。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一截木頭疙瘩。這件事蹊蹺在，當時馬上就要走了，就是這個聲音指引發現了屍體。或許冥冥之中，鬼神有靈吧。”王老頭說。

“鬼神有靈，”林法光忽然笑了:“羅稻，你相信報應嗎”♂手機g更好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