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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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家的笑話一傳十十傳百時,天氣越發的熱了。揚州地土窪下,一四月便值黃黴節氣,到了五月就是三伏炎天,酷當空。好在林家有上好的涼亭水閣,若是坐在其中搖扇乘涼,倒也安閒自在。至於六月出頭,不半月間,那豆藤在地上長將起來,彎彎曲曲依傍竹木隨著棚子牽纏滿了,卻比造的涼亭反透氣涼快。舒玉怕黛玉整悶在房中憋壞了,就帶著她,掇張椅子,搖著扇子,乘著風涼。
林如海的病情一天天好起來了。到了六月末尾,已經能下走動了。也就是此時,第一個聽聞林家大小姐的芳名,趕上門提親的媒婆便來了。提親的人是附近瓜州縣的一個寄籍的公子,姓陳名炎。他祖上是個功臣,世襲侯爵,父親現在朝中做官,因留這公子在家讀書。如今已到了成家的年紀,父親一心想為兒子尋覓個好姑娘。這姑娘不僅要姿過人,也要德才兼備。這相來相去,就相中了林家的大小姐舒玉。
這,沈倩接待了那提親的蘇媒婆。此人是揚州當地的金字牌冰人,沈倩知道這些人都有一張好嘴。也不急著問那公子的人品,只是好茶好水招待著。茶幹了,那蘇媒婆忍不住了,開始誇自家的公子如何的人品俊偉,與林家小姐的八字如何的相配。最後,蘇媒婆才問林三夫人的意思:這大小姐的婚事,到底是誰做主?
沈倩淡淡地笑道:“這事兒,該是老太太做主。不過老太太年紀大了,這外間的事兒,知道的不多。我還是問清楚些比較好:那公子真的品行端正?家中有幾房姬妾?是否有不足之症?公婆是否刻薄,三姑七嬸是否看得上林家…”蘇媒婆笑道:“說到打聽消息。不是我自誇,江蘇城裡城外,各鄉各鎮,若大若小鄉宦人家的公子哥兒,品德才行,長短身材,我們無不曉得。陳家公子拜託我打聽,但這附近的人家,不是嫌他官小,就是嫌他人物平常。我忙來忙去,接連找了十幾位小姐。都不中那公子之意。忽一,我家公子說起了林家的人物,一打聽之下,才曉得你家的大小姐待字閨中。而且八字與我家那位公子極為相配,這真是天賜良緣…”
“原來是陳公子聽說了我家大小姐的芳名…”沈倩笑著點點頭。送走了蘇媒婆,轉身,沈倩就派人去打聽那陳家公子的人品行徑。
這本需要五六才能有消息。哪裡知道第三,那陳家公子的消息就打聽到了。卻與那蘇媒婆說的大不一樣:這陳炎公子,雖然也是進了學,有了讀書之名的儒生。實際上卻無讀書之實,又因為老父不管,慈母溺愛。所以自小養的一副揮金如土的子。門下還有一班幫閒。這些人終在外架鷹放犬的打圍,或在花叢中作樂。飲酒食欺壓百姓,宿眠娼花天酒地。這陳公子與這群人混在一起,哪裡有什麼好出息!
沈倩卻反而舒了一口氣:怕只怕什麼好貨找上門了,白白讓這個舒玉覓到一個好夫君。這樣豈不是讓他林家昌隆?!再想想自家侄子沈渭——好好的大婚,不知道被什麼人攪合。以至於出了大丑。這事本就是敗壞了沈家的名聲。
而這對夫兩個幾個月相處下來,也不甚和睦。她也因此心中不平。如今婚事輪到了舒玉,哪裡能讓她過的比自家的侄兒還好?!更別提彼此已經翻臉。水火不容了。
沈倩本就有意讓這個無父無母的二侄女嫁與一個醃漬。既可以報了仇,又可以襯出侄兒的婚事還算“幸福”現在可好了:一個不學無術,遊戲花叢兒郎來了。這真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沈倩當即夙夜籌謀一番,次再見了那蘇媒婆。
沈倩也不客套,親熱道:“原來嬤嬤說的不假:那陳公子是個好的。不過這一門親事,豈這等容易?就是一個鄉村小人家的兒女,也少不得要央媒說合,下禮求聘,應允成親。何況林家乃是公侯之家,陳公子又是官宦門第。當比一般人更加慎重…依我看來,這頭親事,你家公子必須再央尋一個貴重的媒人去求,方不失大體。而這個媒人,最好是一個五品以上的官爺。如此才能配得上老爺的官職。而我這個作親戚的,就能不斷地稱揚公子的好處。等到大老爺,老太太動念,然後以千金為聘。那麼這段姻緣,哪裡有不成的道理!。”媒婆連連點頭,心道:這三嬸倒是怕侄女嫁不出去似的。就道:“夫人說的也是。我家公子與瓜州知府有些情。不如讓他擔當這個媒人。”沈倩道:“若是知府肯去為媒,自然穩妥。”蘇媒婆連忙叫人寫了一封書,一個名帖送與自家的公子。沈倩笑道:“這下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我們竄竄口風,明求老爺,老太太做主。”蘇媒婆吃了一驚:從未看過如此匆忙嫁女的夫人。轉念一想:是了。這樣無父無母的姑娘,老大不嫁的,丟在家中就是個累贅。而看沈倩的意思,這個侄女怕是與自己有些隔閡。怕二人的關係也不好。這沈夫人是在嫌棄自己的侄女呢!不過這是做媒婆的求之不得的。心裡暗暗竊喜著,當下也不說破。只與沈倩胡亂說了一通。直把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陳炎,說成個好學上進的弟子。好讓林如海,老太太滿意。
到了次,沈倩與蘇媒婆來到正室。林如海久病睏乏,但是惦記著公務繁忙,已經來到大堂之中,與幾位清客相公商討要事。
沈倩也不等清客相公們全部迴避,就將蘇媒婆引到了林如海的面前。林如海早已知曉蘇媒婆的來意,便將二人引入內室。但見內室裝飾華麗,各種玲瓏文房四寶俱全。一副東海珊瑚簾子閒垂著,還有鎏金的貔貅爐裡面正焚著香。
蘇媒婆心下不住地讚歎:雖然只是個御史的府邸,但是林家處處透著一股高貴之氣。看這內外的氣派,絲毫不亞於三品大員的府邸。又不由得掂量將來的紅包會有多少銀子。想到這節,不由得心花怒放。正想說些溢美之辭,沈倩卻先開了口::“大老爺,舒兒的喜事可是真到了!前幾那陳家託人來說親,我還有些顧忌,特地差人去打聽了下:那陳公子是當今陳翰林之子,自小飽讀詩書,為人豪邁,是個會疼惜人的。而且家中又無公婆看管,若是他與舒兒的好事做成了。這真正是一件極好的事情!”沈倩一臉喜氣。看她的口吻,彷彿這陳公子是天上掉下去的仙人。
林如海聽了後,默不作聲。良久,才微微嘆息一聲。回道:“有勞弟媳費心了…咳咳…其實不用你心。我三年前就開始託人訪問附近的出少年,給舒兒尋覓一個好人家,完成亡弟的心願。但是…我並無聽說瓜州有一個出希奇的陳公子。你前幾是聽了哪個賣口舌的媒婆胡說八道?!又打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而如此稱揚?你且說,這陳家,是哪個陳家的公子,若說得果有些好處,我好著人去私訪。”話音剛落,蘇媒婆就變了臉。
“這,這…看來是我糊塗了。”沈倩也一驚,直直看著林如海。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辯解。也的確是她糊塗了:雖然賈不待見舒玉,林如海也並不將多少心思放在舒玉身上。但是林二爺臨終所言,就是為女兒擇一門好親事。如今她自作主張,想坑了侄女,反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疼嗎?疼!因為林如海一點面子都不給,當場揭穿了她。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撮合一事,林如海相當不滿意!她得罪了林氏族長!
林如海咳嗽兩聲。望著木頭似的兩個人,一時間覺得厭煩了,緩緩道:“舒兒的婚事,從此不用你們心了。老太太說過,等我病好了,就讓三弟搬出去。如今,你們也該收拾東西了。田莊鋪子,該留的留下。還有嫣玉,既然老太太已經將她定給了秦家的小公子。你們夫二人為了孩子著想,也別將她帶走。正好老太太跟前寂寞,就讓她陪著老夫人。將來以二品誥命夫人膝下的孩兒出嫁,這才是風光。”沈倩驚訝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林如海。兩廂沉默,黛玉掀開簾子,緩緩走上來。輕輕挽起林如海的胳膊,笑靨如花:“爹爹,姐姐在後面等你吃藥呢!怎麼待了這麼久?你身子還沒有大好。千萬不要著涼了。”說完,就攙著林如海進了屋子。又回首瞪了沈倩一眼,眼中滿是忿忿之意。這一眼宛如一道閃電,將沈倩的腦海中映得雪亮:是舒玉乾的!然而,她又能怎麼辦?帕子在手心絞了幾回,一口銀牙幾乎被咬碎:是她大意了!居然栽在了舒玉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