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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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叫咱們哩,”鷹人說。
尼柯爾把速度控制在鷹人步行的速度上,慢慢移動輪椅。
“理查德從沒跟我說過,這些生物能夠一代代保存信息。”
“他可不知道,”鷹人說。
“他確實算出了他們新陳代謝的週期,還有姆咪貓在神經系統或神經網上,無論最後應該叫什麼吧,傳遞信息…但他壓兒沒想到,集合信息最重要的因素同時也儲存在瑪納瓜裡,並遺傳給了下一代…不用說,這是一種非常強大的生存方式。”尼柯爾被鷹人告訴她的東西住了。她在心裡想“設想一下,要是人類的後代生下來就瞭解我們文化歷史的髓,該有多好哇。試想某種像胎盤一樣的東西,以壓縮的方式,包含了足夠的信息…聽起來不可能,但不該不可能呀。如果至少有一種動物能做到這一點,那麼其結果…”
“有多少資料通過瑪納瓜傳給了這個物種的新生兒?”他們一邊朝打招呼的姆眯貓走去,尼柯爾一邊問道。
“像理查德培養的這一物種,一個成年個體瞭解信息的百分之一之中,大概有千分之一吧。這一物種的最終顯示的基本作用在於將資料掌握、處理並緊縮為一小包,並儲存於瑪納瓜之中…這種資料管理過程如何進行,正是我們所研究的東西…”
“過一會兒你會看到的神經網絡,順便說說,”鷹人繼續說“原不過是一小片物質,裡面可能存有用規則系統法進行壓縮的重要資料…我們估計,理查德多年前帶到紐約去的一個小圓柱體,就是一個資料庫,其儲存量相當於一個成人大腦的容積。”
“不可思議。”尼柯爾搖著頭說。
“這才剛剛開頭哩,”鷹人說。
“理查德帶去四個瑪納瓜,每一個都有自己那套壓縮資料,我得補充一點,各套稍有不同。他們都在八爪蜘蛛動物園裡孵化為姆眯貓。神經網也包含了這所有的經歷…希望你參加一項冒險活動。”尼柯爾停下了輪椅。
“幹嘛不早說?那我會花更多時間…”
“我懷疑你會那麼做,”鷹人打斷她的話說。
“你會首先選擇跟你的物種重新建立聯繫…我想在此之前,你本不會有思想準備…”
“原來你一直通過控制我看的東西和經歷,在左右我啊。”尼柯爾毫無敵意地說。
“也許吧。”鷹人回答說。
尼柯爾靠近神經網絡時,到特別害怕。她和鷹人進了一間屋子裡,這間屋子跟她自己的套房沒有什麼不同。兩個姆眯貓在他們背後靠牆坐著,絲狀網絡在右邊角落裡,大概佔了屋子的十五分之一。這厚厚實實軟軟呼呼的白玩意兒當中有一個空,剛好可以容納尼柯爾和她的輪椅。徵得鷹人的同意,尼柯爾捲起了衣袖,裙子也到了膝蓋上。
“我猜呀,”她有些惶惶不安地說“它要我駕輪椅到那個空裡去,而且要用細絲把我全身給包起來。”
“是的,”鷹人說。
“一隻姆咪貓也跟它說了,只要你說一聲想出來,就會放你…如果有我在場你會覺得舒服點,我就會一直呆在這兒。”尼柯爾還遲遲不進去。
“理查德跟我說過。要做到真正進行…”
“現在沒問題了,”鷹人在回答。
“當然,儲存在原來的小薄片裡的部分信息。是可以用來跟人類進行的有用資料。”
“那麼好吧,”尼柯爾神經質地用一隻手抓著頭皮。
“我進去啦。祝我好運吧。”她駕著輪椅,進了白棉花般網絡的空裡,關掉了輪椅的電力開關。不到一分鐘,那玩意兒就包圍了她。尼柯爾連屋子對面鷹人的輪廓都看不清楚了。她竭力安自己。他不會傷害我的,她說,一邊受到成千上萬的細絲落在她的臂膀上,腿上,脖子上。還有頭上。正如她想到的,掉在頭上的細絲最厚最密。她想起了理查德的描述。
“每一條細絲有說不出來的細,但它們的下面部分一定非常尖利。等我想把一細絲彈掉,才意識到它們已經深深扎進了皮膚的表皮層。”尼柯爾盯著離面部一米遠處的一團很特別的細絲。當這一團絲慢慢朝她移動過來時,其他的細絲都改換了方向。她後背上掠過一陣戰慄。最後,心裡才承認,圍繞她四周的網,原來是一種活生生的東西。又過了一會兒,才看清楚它的廬山真面目。
她馬上意識到絲網生物正在讀她的記憶。早年生活的形象飛快掠過腦海,沒有什麼片斷停留過長,會讓她有時間去動情。這些形象也沒有什麼次序——先是小時候在巴黎郊區老家後面的樹林子,隨後就是麥克斯講了一個故事,瑪利亞開心得哈哈大笑的場面。
“這是資料轉移階段,”尼柯爾想起理查德對自己在神經網中度過時間的分析。
“鄢東西正在把我的記憶複製到它自己的記憶裡去。速度很快。她很納悶,絲網生物把她記憶複製下來到底有何用途。突然,尼柯爾在記憶的圖像中清清楚楚看到了理查德。他正在一間大密室裡,密室的牆上,有一副尚未完成的巨大壁畫。壁畫的圖像變成了密室中的一套動畫。每張畫面都震撼人心。尼柯爾覺得自己像是在看裝在大腦裡的一臺彩電視。壁畫的細部都清晰可見。尼柯爾正在觀看,一隻姆咪貓引了理查德的注意力,讓他跟著去看壁畫中的一些場面。房間裡有十一二隻姆咪貓在尚未完成的壁畫上,或素描,或上。
這壁畫是一件了不起的藝術品,它向理查德提供了他應該怎麼辦,才能拯救這一異類的所有信息。壁畫的一部分是它們物種的教科書,用圖片說明該物種的三種表現形式(瑪納瓜,姆眯貓和絲網生物,或者神經網絡)以及它們之間的關係。尼柯爾看到的圖片如此清晰,她覺得如同身臨其境地到了理查德所在的房間。因此,當她觀看的電影突然亂跳,放到理查德跟姆咪貓嚮導最後告別的畫面時,真嚇了一大跳。
理查德和姆咪貓在棕圓柱體底部的隧道里。活動畫面詳詳細細地展現了最後一個畫面的各個細節。理查德鬍子拉茬,揹包裡揹著四個瑪納瓜,兩個皮革一樣的艾雲鳥蛋,還有那個圓柱體的網狀東西,顯得怪不舒服。看見理查德在告別劫數難逃的姆咪貓棲息地時。眼中出來的決心,就連尼柯爾也能理解,為什麼他是那個物種的大英雄。
“他冒著生命危險,”她提醒自己說“去拯救它們的滅亡。”她腦海中湧出更多畫面,那是八爪蜘蛛動物園的畫面,記錄了理查德最初背到紐約去的瑪納瓜孵化以後的情況。雖然畫面清晰,尼柯爾還是不能完全理解其含義。她還在想念理查德。
“自從甦醒以後,我就強迫自己不要想跟你在一起,”尼柯爾自言自語地說“因為我認為這種行為顯得軟弱。現在,又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你的面孔,想起了咱們同甘共苦的經歷,才明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你,有多麼可笑。如果我們比心愛的人長壽,為什麼回憶愛情的甜不能說是完全能夠接受的幸福源泉呢?”一連串三個人的形象湧進尼柯爾的腦海: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小的嬰兒,引起了她的注意。
“等一等,”尼柯爾差點大聲叫出來。
“倒回去,我想看一些東西。”神經網絡沒有讀她的信息,它繼續在播放後面的畫面。尼柯爾的思路停留在理查德身上,而且全副力集中在大腦中的電視畫面上。
不到一分鐘,她又看到了那三個人,跟八爪蜘蛛動物園的管理員一道,打姆咪貓的屋子前面經過。瑪利亞抱在她母親懷裡。她的父親,一個皮膚黑黑的漂亮男人,兩鬢已經花白,拖著一條腿走路,腿好像斷了。
“我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尼柯爾想“我會記得他的。”瑪利亞和她的父母的形象不見了。尼柯爾腦海裡奔湧著的畫面,顯示出在大轟炸開始之前,姆咪貓搬出了動物園,又搬出了翡翠城,轉移到另一場所。尼柯爾估計,她最後看見的一系列畫面。是拉瑪號上的人類和八爪蜘蛛全部休眠以後的事。
“如果我能正確理解它們的生活週期,”尼柯爾想“那四個從理查德的瑪納瓜裡孵化出來的姆咪貓,一定是在不久以後,變成了網狀東西。這一切記憶才保存如此完好。”她腦海中的畫面完全變了。尼柯爾相信,她現在看見的一些風景畫面,一定是從絲網生物老家的星球來的。她記得從新伊甸園逃出來之後,他們住在一起,理查德跟她講過這些畫面。
進入網狀神經時,尼柯爾有意將右手放在輪椅的控制開關旁邊。這會兒她打開電力開關,又關上,椅子輕微的移動馬上就傳遞給絲網生物。畫面馬上停止,那些細絲很快也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