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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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那麼說吧，尼基，”她說“你完全可以那麼說。”理查德完成了圍繞地下室散步的最後一圈，朝屋角的洗臉盆走去。他先在桌子邊停下來匆匆喝了一口水，阿切還在理查德墊後面的地上一動也不動。

“早上好，”理查德拿一塊布擦著臉上的汗說“準備好吃早飯了嗎？”

“我不餓，”阿切用顏回答說。

“好歹得吃一點，”理查德興致地說。

“我跟你的看法一樣，伙食太糟糕了，但你不能光靠喝水活命呀。”阿切動也不動，也不吭聲。最近幾天，他儲存袋裡的緩素已經消耗完了，這位八爪蜘蛛就不那麼好相處了。理查德無法跟他像平時那樣作有意義的談話，開始為阿切的健康擔心。

理查德倒了些麥片在碗裡，又加了一點水，端給他朋友。

“給，”他輕輕地說“試試看，吃一點吧。”阿切抬起一對觸手，接過碗，剛剮才張口，一道桔紅的光帶就從槽口噴出，一直噴到一隻觸手的半中間才消失。

“那是什麼？”理查德問道。

“一種情的表示，”阿切一邊回答，一邊又噴出許多平時少見的顏。

理查德微微一笑。

“是嗎？”他說“是什麼樣的情呢？”過了好一陣，阿切的光帶才控制住了。

“我想你可以說那是憂鬱。”八爪蜘蛛說。

“緩素用完了就會出現這種情況嗎？”理查德問道。

阿切沒有回答。最後，理查德回到桌子邊，給自己衝了一大碗麥片。又走到阿切身邊，坐到地上。

“你最好說說看，”理查德輕輕地說“咱們無事可幹哩。”從阿切的眼睛裡，理查德可以看出，蜘蛛在細細地打量他。理查德吃了好幾口飯，阿切才開口說話。

“在我們社會中。”阿切說“成中的青年男女必須離開他們的常生活，給送到恰當的環境去，那裡有已經有過這種經歷的蜘蛛。他們會鼓勵青年男女把自己的受說出來，而且告訴他們，這種全新的複雜情完全正常。我現在才理解為什麼有必要重視這種教育。”阿切停了停，理查德同情地笑了笑。

“最近這幾天，”八爪蜘蛛又說“自從很小的時候以來，我才第一次嚐到情不聽理智使喚的味道。在參加優化師訓練時，我們學到了在必須做決定的時候，據現有證據進行篩選，排除所有困個人情造成的偏見有多麼重要。我目前這種覺非常強烈，本不可能將此情置於第二等位置。”理查德哈哈大笑了。

“請別誤會，阿切，我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你剛才所說的東西，用典型的八爪蜘蛛語言來說，是笑大多數人類經常覺到的東西。我們很少有人能夠控制‘個人情’，所以我們願意…如果你懂得我所說的，這才可能是你第一次真正能夠理解我們。”

“太可怕了，”阿切說“我有一種深切的失落——非常懷念藍醫生和吉米——還有一種對中村的深惡痛絕，因為他把我們關了起來…我真怕這種憤怒會讓我作出什麼越軌的行動來。”

“但你所說的情通常跟成沒有什麼聯繫呀，至少在人類當中是如此，”理查德說。

“緩素是否也有鎮靜劑的作用，能夠緩和所有的情呢？”阿切把早飯吃完後才回答說:“你我是差別很大的兩個物種，而且正如我曾經提到的，要以一個物種來設想另外一個非常危險…記得你們剛剛從你們棲息地出來不久，我們在優化師會議上有關人類的一些討論…會議中，總優化師強調說。我們不應該以自己的觀念來看待你們物種。應該仔細觀察，她說，要取得資料，不斷參照這些資料，不要讓這些資料帶上我們自己生活經驗的彩…

“我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一切就等於否定了我要告訴你們的東西。不過據我對人類觀察的個人意見來看，對你們人類，慾是一切強烈情的推動力…我們八爪蜘蛛在成階段有一個斷層，從完全沒有慾，到有慾的轉變時期很短。而人類這一過程卻很緩慢，而且更微妙。素從胎兒發育早期就存在，只不過量的多少不同而已。我認為，而且告訴過總優化師，可以說你們所有不能控制的情都可以追溯到這些素上。一個沒有任何行為的人可以看作是一個同樣經過優化的八爪蜘蛛。”

“多有趣的觀點哪！”理查德動萬分地說，他站起身來，又開始踱來踱去。

“那麼說你認為諸如此類的事，比如一個孩子不願意讓其他孩子玩他的玩具，也可能跟我們的慾有關嗎？

“也許吧，”阿切答道。

“伽利略不要開普勒動他的一件玩具，也許是在練習他成人後的佔有慾…當然，人類孩子對與別相反的父母的依戀，是成人後對待異態度的先兆…”阿切停住了話頭，因為理查德轉過身去，加快了步伐。

“對不起，”幾分鐘後他就回來了，又到八爪蜘蛛身邊的地上坐下。

“剛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今天一大早就想了想，就是我們在談控制情的時候想起的…你還記得早先的一場談話嗎？當時你批駁我的觀點:對所有正在進化的物種，個人的上帝作為一種‘進化變異’是必要的，它可以作為從最初的認識階段轉變到信息時代的過渡橋樑。最近你身上發生的變化，有沒有改變一點你對神的態度呢？”八爪蜘蛛頭上噴發出一道道寬寬的五光帶，理查德看出那是阿切在大笑。

“你們人類呀，”阿切說“一心想的就是上帝。就是那些像你一樣，宣稱不信上帝的人，還是花大量時間去考慮或討論這個題目…幾個月前，我同你說過，正如先知者教育我們的，八爪蜘蛛最看重信息…我們得不到有關上帝的可靠信息，特別是沒有宇宙問那些常事務跟誰有關的信息…”

“你並投有完全理解我的問題，”理查德打斷他的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