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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風暴和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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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風暴到了韶若村。黑夜中,暴雨侵襲著堤壩,狂風從北海吹來,在韶若的狹窄街道上吼叫著,在沉重的屋瓦下尖嘯著,穿過大的煙囪咆哮著——像是巨人在咆哮。但是韶若的孩子們都睡著了。

萊娜獨自睡在閣樓裡,一陣狂風吹來,掀起了屋上幾塊厚瓦,把它們吹得像紙片似地上下翻滾著,摔在屋頂上,碎成了幾瓣,然後滾下屋頂,掉在鵝卵石砌的街道上,摔得粉碎。閣樓的樑柱發出呻。狂風狼嗥似的吼叫聲從煙囪傳下來,震動了整座房子。萊娜突然驚醒。好一陣子,她一動不動地躺著,設法區別著呼嘯著捲進閣樓裡的各種風聲。在那沉睡方醒的朦朧狀態,她什麼也不明白,她的腦子轉不動了。

突然間,她顫抖起來。閣樓的地板上發出了跳動、奔跑的聲音。閣樓裡好像有什麼活的東西和她在一起,還在地板上跑動,她嚇壞了,滿身起了雞皮疙瘩。她不敢把頭轉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唯恐輕微的移動會暴自己。她的眼睛,由於恐怖,睜得大大的,直瞪著前面。雖然在恐懼中,她還是慢慢恢復了知覺,明白了,發出那些跳動聲、奔跑聲的是雨水,是從被風捲走的屋瓦空隙中,鑽進來的雨水。

她聽見屋外風暴中的人聲。狂風旋轉著把人聲帶過屋頂,傳進閣樓。風又在煙囪裡咆哮著,搖響了屋瓦,沒了深夜裡人們可怕的叫聲。

漸漸地,萊娜明白了,老杜瓦所預言的風暴來到了。夜深沉,堤上傳來人們的呼叫聲。人們在大風中彼此呼喚。狂風使得人的呼喊聲聽起來微弱無力,像是受傷的野獸在嗚咽。

萊娜在上再也呆不住了。閣樓又冷,又透風,還漏雨。她從壁櫃式的上下了地,赤腳跑到窗前,抬頭一望,被吹走的一片片屋瓦的空隙處,著暗淡、混亂的天光,雨從縫隙處落進來。

這時,萊娜聽不見人聲,只看見堤上閃爍移動的燈光。燈籠!帶著燈籠的人們聚在堤上。風把一個婦女的尖叫聲音從堤上帶進閣樓。燈籠在無形的手裡來回搖晃。

又是一陣平靜,好像風暴突然被一刀切斷,或是被一扇大門關在了外面似的。在平靜中萊娜聽見了男人們的聲音。男人們在堤上呼喚!這時她才醒悟,漁船隊回來了!漁船隊在風暴的主力降臨以前到了家。現在他們正在卸貨,安置船隻。韶若的婦女們一定在幫忙,但萊娜只能看見燈籠的微弱光芒。

窗下,黑暗的街道上,有人突然高聲叫著。萊娜嚇得從窗前跳開。這時,她聽出是她父親的聲音。她父親在下面對什麼人叫著:“是的,大家都到了,可是一點也不嫌早。”父親大概是在對老杜瓦說話,因為現在又傳來了母親的高嗓門兒,勸告老杜瓦回屋,不要去堤上。

“風會把您颳倒。我從堤上回來時,只能手腳一起爬。幸虧還拖了一大籃子的魚,不然決不能呆在堤上。杜瓦,別拿您那把老骨頭去冒險。”霎時間,她母親的話在黑暗中顯得十分突出。但是,一下子大風又颳了起來。閣樓咆哮著,震動著。談話聲從樓下隱隱地傳上閣樓。她母親和父親已經進屋了。萊娜轉身,要衝下梯子去歡父親,可是她又冷又溼,連頭髮都溼了。她想,還是先回到上,暖和一下,身上幹了以後再下去。

萊娜繞過地板上的溼處,急忙爬到上。她冷極了,好不容易才拉住頭頂的木板,爬上高。她牙打著戰,鑽進被窩。受過溼冷以後,上顯得那麼暖和,那麼舒服。她躺了一陣,突然打了個冷戰,傳遍全身,她到說不出的舒暢。她摸摸溼的頭髮。如果要使頭髮變幹,最好一直鑽進被窩。

萊娜醒來時,被子還蓋在頭上。她第一個動作就是摸頭髮,頭髮已經幹了。她掀掉被子的時候,閣樓已經亮了。這是白天的光,混亂不安的風暴子的光。昨天晚上,她在連夜的暴風雨中,睡了一整夜,沒有下樓去看父親。雨還在下,風還在屋頂上咆哮。有時從大煙囪還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嗚怒吼。風暴還和昨天晚上一樣,可是在白天聽來好像不太相同。沒有那樣寒冷刺骨,使人驚怕。萊娜樂觀地想,也許風暴已經快過去了。也許今天就過去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明天星期一,就能把車輪放到學校的屋頂上了。

萊娜從上跳下來,急忙下樓去看父親。她的赤腳碰到又冷又溼的地板時,不由地叫了起來。她單腳站著,把一隻腳的腳底靠在另一條腿上取暖。在她這樣獨腳站著,保持平衡的同時,她從閣樓的窗口,望見了骯髒的灰浮沫,從堤上滑過來。水花在空中四濺。長堤外,海依然洶湧澎湃。遠處一片烏黑,看不見海島。這是真正的暴風雨。今天是星期。萊娜渾身顫抖著,抓起椅子上的衣服,穿著睡衣跑下閣樓的梯子。上教堂以前,萊娜沒和父親見到面。她只從起居屋內那嵌進牆旱的壁櫃式高上瞥見了父親的臉——他的鼻子和下巴間沒有被毯和睡帽蓋住的那部分。他把睡帽戴得低低的,一直拉得蓋住兩跟,避免光線。帽子上的穗子拖在嘴上。每當他在沉睡中呼時,穗子就不停地抖動。萊娜踮著腳尖,從父親睡覺的房間走出來,向發出嗞嗞油炸聲的廚房走去。

風從煙囪下來,在爐灶中呼嘯。萊娜的母親在爐旁忙著,沒有聽見她走進來。

“我想爸爸不會上教堂吧?”萊娜大聲說。

“看來好像他可以睡上一個星期。”母親轉過身來說:“喔,他會去的。光是為謝在風暴前能趕回家,他就會去。他們在海上顛簸了一夜,,我要他儘可能多睡…”狂風從煙囪裡呼嘯而下,淹沒了她的聲音。奇怪,在狂風中,煙囪內傳來一聲海鷗的啼叫。那海鷗一定正從房頂上空飛過。

“連海鷗都被趕到陸地上,這風暴真不小。”萊娜的母親說,一面傾聽著。

現在傳來其它海鷗的叫聲,卷在風聲中,又古怪,又像很高很遠。

“聽它們,”萊娜說。

“它們好像嚇壞了。可是,媽,如果海鷗都受不了,那鸛鳥怎麼辦?它們的身體那麼大,風一定把它們吹得很厲害。”

“我想它們會暫時找個地方停下來,躲過風暴。它們很聰明。”

“可是在海上?它們正在海上飛的時候?”萊娜說。

萊娜的母親聳聳肩,轉身忙著炸魚。

“我們先吃早飯。讓爸爸睡到最後一分鐘,然後給他一杯茶,就上教堂。反正他太累,吃不下。我把你小妹妹留在家裡。她太小,在風裡走,受不了。”萊娜想,她母親本不理會她。早餐放在面前時,她囫圇下,沒有注意是什麼東西。

“你忙什麼,這麼心不在焉?”母親不耐煩地問。

“媽,我在擔心鸛鳥。我要早些去教堂,不等您了,行不行?也許男孩子們也在那裡。我們得商量輪子的事。可是,假如鸛鳥被風暴吹散了,那怎麼辦呢?”

“萊娜,說實在的,我現在沒空替鸛鳥心。我光顧著為你父親和所有的人能平安歸來高興了!我為他們禱告呢。可是動物有理,有直覺。無疑地,它們早就知道會有風暴來臨。它們會在風暴前就做準備。喔,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趕快上教堂去,談個痛快。”萊娜飛快地換上了她最漂亮的服裝——主服。母親讓她在外面穿上防雨外套,戴上絨線帽!

“整條街上大雨傾盆。用不了一分鐘,你就會變成落湯雞了。”萊娜有點不願意,但沒有反駁。她急著上教堂去。走出門口時,風勢可把她嚇壞了。風把大門摔回門框,威力之大,好像整座房子都被震動了。她頂風前進,像老婆婆似地駝著背,在大風中掙扎。風在轉角處狂吼,它順著狹窄的街道一路嚎叫。當狂風撕扯她時,她才慶幸身上穿了外套和戴了絨線帽,要是其它的東西一定會被狂風捲走的。

萊娜蹣跚地走近教堂時,一張臉從教堂的進口處了出來。是艾卡。萊娜費力地上了那二層臺階。所有的男孩都已經到了,他們躲在門廊中避風。萊娜站著了一陣氣,男孩子們圍攏來。

“我們在等你,”艾卡鄭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