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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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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這邊,錢君本就聽不進小小的勸阻,仍是不要命地撞擊著罐子,拼命地晃動著腦袋,嘴裡發著嗚嗚的怒吼,雖小卻似乎有著震撼天地的力量。

那邊施拓首先回過神來,剛想趁林傲堂失神的這會上去搶回小小,卻被父親拽住:施任焰緊緊拽著施拓的胳膊,似乎想要捏斷一樣,手指的關節已經泛白,施拓皺起眉頭“父親?

”施任焰深了一口氣,以一種很輕鬆的口吻道:“拓兒,我的武功已廢。

“施拓眼裡閃過一絲陰霾,不明白為何父親在這種時候說這個,點了點頭,又聽施任焰嘆了口氣,繼續說,語氣之中早就沒了平時那不羈的氣勢:“我與林傲堂曾是好友,三十多年前,我們相約同遊蜀中紅衣莊,去看看當時的蜀中雙嬌是什麼模樣,可是沒想到我們竟同時愛上了蘭君瑜,當時的每個人都愛她,她就像個熱情的妖一樣,蠱惑著我們每個人的心,只有錢君,只有他愛上了那個冰冷又驕傲的蘭君怡…我並不知道蘭君瑜愛的是錢君,甚至以為她愛的是我…當初她接近我,與林傲堂合謀偷去了死咒之法,我都被矇在鼓裡,縱使後來我知道了之後,也並沒有自責,這本就是生死有命的事情…再後來,我被林傲堂廢去了武功,關在紅妝崖之內,原本可以走的,但是我卻選擇了留下來,”施任焰費力地將眼光從錢君那移到了施拓身上,眼裡閃著一種施拓看不清的光芒,那邊情況緊迫,施拓心裡暗自著急,剛想動卻又被施任焰拽住“我選擇了留下來,不為別的,只為了錢君!”施拓一震,沒想到父親會說這種話,一雙大眼滿是不解地看著父親“我親眼看著林傲堂將瀕死的他帶了回來,也親眼看著林傲堂如何將他砍斷四肢、割掉半個舌頭,再泡進葯缸之中,現在想起來那種痛苦似乎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我曾自問,若是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可是他,一介書生而已,為何還要活著?這麼沒有尊嚴地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所以你留在這裡想看他如何求生?”施拓有些哽咽,他不想承認就因為這個…在他看來是多麼無聊的理由,竟讓父親拋棄了他二十餘年,竟讓他那倔強的母親死不瞑目,竟讓魔教一度陷入崩潰…

施任焰閉上眼睛,長長嘆息地搖搖頭“這是我的初衷,但不是理由,我慢慢接近錢君,好奇他的想法,卻無奈於他不能說話,但是他的那雙眼睛卻讓我不能忘,我記著,無論林傲堂怎麼折磨他,他都是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像個死潭一樣,丟個多大的石頭也不起一絲漣漪,這是心死之人的眼睛,但是這更加矛盾,為何心死了,人還要在這受辱而活著,他絕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到底是為何?”施拓狐疑地盯著沉浸在回憶之中的父親,不脫口問道:“為何?”施任焰勉強笑了笑“我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才知道,那天蘭君瑜悄悄將錢君帶出地牢,就在這忘崖之上,她向著錢君懺悔,我以為錢君仍會是一付事不關己的淡漠,可沒想到卻看到了錢君眼裡蓄積的水汽,和那偶爾傾瀉出的溫柔,我好奇極了,我的印象之中,錢君不可能對蘭君瑜出這種表情的,於是,我悄悄走進了些,才看清楚,錢君的這種表情變動都伴隨著‘蘭君怡’這個名字的出現,只要蘭君瑜提到姐姐的名字,錢君才有點活人的樣子。不過這更加惹怒蘭君瑜,最後,蘭君瑜雖捨不得傷害錢君,卻開始侮辱自己的姐姐,錢君一聽,發狂了似的開始晃動,拼命地撞擊葯缸,就像今天這樣。”施拓一聽,倒口氣,立馬想起現在緊張的局勢,悄悄將胳膊出來“父親,讓孩兒去救他。”施任焰無奈地搖搖頭“拓兒,你不是他的對手。”

“父親,不試試怎麼能行?他再這樣撞下去,會死的。”施拓試圖勸說父親。

卻不料施任焰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拓兒,放心,他不會死的。”施拓不解,父親一直都是俠義心腸,為何現在卻不讓他救人,剛想硬將胳膊拉出來,卻被父親的下一句話震呆了,只聽父親有些顫抖的聲音徐徐傳來:“蘭君瑜愛了他一輩子,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卻是這世上最瞭解錢君的人…我的眼前,現在還浮現著當時蘭君瑜哭嚎時的哀傷和絕望,我的耳邊,現在還回蕩著她的話語…

---“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還要活下去,你明明是那麼的光彩耀人、溫文儒雅,明明是最美好的,為什麼還要這麼屈辱地活下去,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我親眼看著你的痛苦,君,你就這麼殘忍嗎?”蘭君瑜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後,哭得惹人心憐,可是錢君連看都不看一眼,蘭君瑜接著哭“君,當初你一心求死,為什麼現在卻要苟活呢?呵呵,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君,你以為這世上只有蘭君怡瞭解你嗎?你錯了,我才最瞭解你,所以我知道你不會死,怎麼都不會死。特別是蘭君怡為你而死之後,你怎麼可能輕易死掉呢?死了不就可以見到她了嗎?死了不就輕視她為你所做的一切嗎?呵呵,不過君,我得不到你,但是如果能這樣的陪在你身邊也是好的,你沒了手腳,正好,我不用怕你再逃離。沒了舌頭,我也不必擔心從你的嘴裡再說出那些冰冷刺人的話來,君,即使你的臉也被毀了,我也不在乎的,只要你能留下來我還會在乎什麼呢?最起碼,我能擁有你啊,呵呵…”蘭君瑜笑得溫柔極了,一付小鳥依人的樣子輕輕靠在罐子旁,幸福得不得了。

---施任焰長長嘆了口氣,他們之間那種沉重的愛就連他都有些吃不消“蘭君瑜說得對,所以,錢君不能死,二十多年前不能,二十多年後也不能,無論受了多大的苦難多大的折磨,他都不死…因為…他自認沒臉去見蘭君怡,所以他寧願苟活於世,也不敢去黃泉之下見她。”施任焰扭過頭,看到施拓一臉的動容,輕輕笑著“拓兒,不可思議吧,世上竟有這麼死心眼的人,他以為他就這麼受盡折磨,就可以減輕他失去子的痛苦嗎?他以為他不去黃泉之下找她,她就會先走嗎?他以為他這樣苟活,就能逃過一死的結局嗎?錢君啊,錢君,明明是個生意人,卻做了一件天底下最傻的傻事,”施任焰又是一聲嘆息“可是就是這件傻事,讓我心甘情願地在這裡陪了二十多年。”施拓看著父親落寞的神情,不忍“父親!”施任焰搖搖頭“拓兒,我一生狂傲慣了,在魔教殺人如麻,我不曾後悔;負了你娘,拋棄了你,我也不曾後悔;但是看著這樣的錢君,我卻後悔了…拓兒,這就是報應吧,我傷害了那麼多人,所以,老天最後讓我看著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度過餘生,這二十多年來,我只能看著他思念別人卻不得而終,看著他受盡磨難又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就是沒人的時候,陪著他,讓他聽我說些話,然後討賞似的等他一個笑臉…我何時這般卑微過,但是我卻毫無怨言,甚至我覺得就這樣度過餘生也是好的…”施拓臉有些鐵青,打斷道:“父親,放開我!”不料施任焰仍是不放,反而更加用力,有些失神:“不過,我現在才明白我為何也要這般苟且地活著!”施拓聞言一怔,不明白父親言語之中的含義,卻分明受到了一種危險,他反手將父親的胳膊拽到手裡“父親跟我回去!”卻不料施任焰先他一步地甩掉他的手,略微一蹲提氣,突然之間,身上的鐵鏈盡斷,順帶著一團濃濃的白煙吹起,一時間金屬斷裂的聲音響徹山谷,引得林傲堂的張望。

不過他這一注意卻惹來了麻煩,皇上那邊的暗位見狀一起攻向了他背後的盲點。

林傲堂覺到背後的殺氣,狼狽躲閃,注意力卻始終放到了施任焰這邊,雖然施任焰被他用計廢去了武功,他卻始終不敢小覷這個深不見底的蠱王,他眯起雙眼,那邊積極應對暗衛的攻擊,這邊又小心謹慎地盯著白煙之中施任焰的身影,卻不料就在白煙快要消去的時候,他竟發現剛剛他一直盯著的身影,哪是什麼施任焰的身影,分明是施拓的!

林傲堂暗叫糟糕,又中了施任焰的計,臉有些蒼白,面前的暗衛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施任焰,施任焰在哪?林傲堂心裡著急,表面卻毫無動靜,可就在他暗暗懊悔之際,突然覺得頭頂一片陰暗,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卻見施任焰大鵬展翅的姿勢停懸在半空之中,林傲堂撥出一隻手,妄圖攻向空中的施任焰,卻不料施任焰借力使力不但四兩撥千斤地巧撥了林傲堂的掌力,更像眼鏡蛇一樣順著林傲堂的胳膊,纏上了他的身體,林傲堂驚慌失措,不曾見過這樣詭異的武功,可是又無可奈何,無論他怎麼用力地甩開施任焰,施任焰不曾離開他半毫,反而纏得更緊!

施任焰牢牢地纏在林傲堂的身上,卻用了較大的聲音喊道:“拓兒,為父再最後教你一次,這便是魔教失傳了的霓骨,你看好了!”霓骨,類似於縮骨功的一種功,渾身的骨頭像是霓裳一樣柔軟,可以緊緊纏到人的身上,唯一不同的是霓裳可斷,而人骨不可斷,被霓骨纏上的人,除非內功高到可以用氣瞬間將霓骨之人震得粉碎,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然後又用胳膊將林傲堂的身軀纏緊了些,林傲堂被纏的有些窒息,同時施任焰身上的蠱毒似乎也起了作用,他有些頭昏腦花,施任焰一見,心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便用力地將林傲堂扯向懸崖邊上,回頭對著施拓,也像是對著小小說:“今天的一切,就當我施任焰做了二十多年夢的報酬吧!”然後又深深地看了錢君一眼,在碰觸到那雙黝黑似墨玉般的眼睛時,甚至有一瞬間的失神,手上的束縛也隨著鬆開了一些,林傲堂眼神一凜,趁著這個機會連忙運動伸手將錢君的葯罐收回,牢牢攥在手中。

施任焰見了想停下來卻又止不住去勢,耳邊響起了林傲堂的茄笑:“施任焰,你要殺了我,我拿他陪葬!”施任焰看了錢君一眼,隨即微微一笑,大叫:“死吧!不能同年同月生,但願同年同月死!錢君,此生認識了你,我施任焰不算妄活!”錢君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人,眼裡沒有動容也沒有仇恨,他悄悄地在罐子裡挪動身子,想轉過頭去最後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兒,卻不料待他回頭之時,竟見小小離他如此之近,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早就止住了去勢,小小半身探出了山崖,滿是鮮血的胳膊有些顫抖地牢牢抓緊他的葯罐,後面施拓鐵青著臉緊緊地抱著她,皇上的人在施拓之後,拽著他。

錢君又下淚來,開始不停晃動,嘴裡嗚嗚作響,妄圖讓小小松手。

小小哭喊:“父親,父親,我不鬆手!我不鬆手,你不要亂動,”又對著後面的施拓喊道:“大哥,快將我拉上去!”施拓點頭,眼睛朦朧地看了一眼懸在下面的父親,又回頭示意,眾人合力試圖將這四個人拽上去。

小小本就瘦弱的胳膊不住地發抖,再加上錢近似瘋狂的晃動,手指已經麻木,甚至開始鬆脫,罐上明顯地留著幾條血紅的指印,她臉蒼白急了,血沿著她的胳膊慢慢滴到了錢君的臉上,再順著他的眉劃過臉頰,最後竟到了他的嘴裡。

也不知他是被嚇到了還是怎麼的,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掙扎,抬頭看向幾近昏的女兒,看著她那張蒼白的臉,像極了君怡,君怡,君怡,錢君的思緒慢慢的清晰,他徒力地癱在罐子中,靜靜下淚來,似乎一切都停止了一樣,卻聽林傲堂狂笑道:“錢小小,如何,你想殺我,卻不得將我救上去…哈哈,夠諷刺吧!”又轉向施任焰,雖然被他纏得五臟扭曲般的疼痛,卻仍嘲笑:“你以為你殺了我,他就會解脫?我告訴你吧,不會,他早就沒了心,活下來的只是個行屍走,而你們竟愚蠢地為了這個屍體…”林傲堂突然止住了,不再說話,臉明顯的慌亂和狼狽,他發現施任焰本沒看他一眼,至始至終他都只盯著錢君,而他臉上的那抹喜悅著實讓林傲堂慌亂。

錢君默默轉過頭,盯著施任焰,待後者欣喜的點了頭之後,又轉過來,深深又專一無比的看著小小,盯著她的眼睛盯著她的眉,盯著她的臉,一處處地毫無遺漏地看著,這是他的女兒啊,錢君眼裡閃過欣,想,君怡不會怪他了…

小小的眼神慢慢渙散,卻仍固執地抓著罐子,施拓等人在上面雖盡力拉扯,卻無奈於下面的重量越來越重,起初施拓沒在意,但是慢慢的他卻覺得奇怪,再探出頭去,卻見到了父親與錢君的對視,他心裡暗道糟糕,父親的那種神情與方才與林傲堂同歸於盡時一樣,施拓大驚,連忙向後面的人使眼,提氣希望可以一鼓作氣將幾個人拉上來,卻不料就在這一剎那,施任焰突然鬆開了面蒼白的林傲堂,林傲堂恢復了呼大喜,貪婪地著新鮮的空氣,卻不料下一刻施任焰竟越過他,攀上了罐子上,只見施任焰溫柔地對著錢君笑了笑“錢君,走吧!”然後一甩手,揮掉小小的手,卻毫無反應,他笑了笑,看著小小“放了他吧,這樣,起碼到了地府,他可以告訴你娘,他是為了保護女兒而死…”小小瞪大了雙眼,一時反應不過來,卻下意識的鬆開了手,幾乎是一瞬間,她被施拓等人用力拉了上去,而父親卻隨著他們摔了下去…險峻的懸崖之中,處處迴盪著林傲堂悲慘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