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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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極端的年輕人,之所以講他的年輕,是因為他的年齡的確比我小許多。我看得出他的緊張無度,甚至可以想像出,他手心裡溢出的汗。
見他的時候,我正在吃水果,在肖長住的酒店裡。我把果皮放進面前的菸灰缸,肖剩下的半截煙在燃燒著,如同小峰的怒火。
然後,我聽見水杯從桌子到地板上,身體粉碎的聲音。
他以為我是什麼?一個天大的諷刺。
是誤會,肖很不安地解釋著。
拿起紙巾,我擦乾淨手上的汁,起身對肖說,我先走了。
在我起身的同時,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動作太快,快到幾秒鐘的時間。似乎,他怕手一鬆,我就將無影無蹤。
那一刻,我的心真被觸動了,可轉瞬即逝。
手腕微微疼痛,我到一陣噁心。
從結識至今,我們從未有過身體接觸,這是他第一次讓我痛。
我毫無畏懼抬眼看他。他臉上驚悸的神情,看上去如同陌路,那溫和的眼神不見了。
之後,我頭也不回的奪路而逃。
門童為我打開玻璃大門,我邁出的每一步,眼淚跟隨成玻璃的碎片。我問自己問到崩潰,我為什麼哭。是失重的依戀令我不捨?還是他帶給我的無邊的心慌?
我不是冷漠的人,那親如兄長的愛和重心,依靠已成了習慣。捨得只是一句話,卻無法忍受現實割著心靈的劇痛。
深藍的天空下。
我逃回自己的窩。
這裡是城市裡最隱晦的角落,許多人對角落向來是望而卻步的。我鍾愛它的原因,第一是我很窮,第二是這裡的人群有真實的呼。
於是,我把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扔給這間屋子。我躺下,猶如一面牆的塌陷。我覺自己的心,被肖和小峰的雙手握著,是冰冷的手。沒有指尖的撫摸,只有針穿透一般的顫抖。
肖的電話狂轟亂炸。
我從起初忍住不接,到最後電話無聲無息,又有抵擋不住寂靜的煎心。
最後我們還是沉默了。
那個晚上,我獨自在角落裡的某個酒館,打發了自己的黑夜。
那個晚上,我因為欠下房東幾個月的房租而被罵。
我把眼淚和酒嚥進肚子裡,難逃的現實力量已經推我向深淵。
他來找我時,我早已不省人事。
我頭疼裂地發著噩夢。夢裡,小峰發瘋地追我,有刀,帶血的刀。紅是夢裡唯一的顏。我被驚醒,一頭冷汗。
有人講,夢一定要說出來才是反的。他聽到的時候,眼睛就紅了。是夢裡的顏。
他念叨著,晚了,一切都晚了。
小峰走了,他看著我。淡淡的,散散的,像凌晨的風。那張曾經明亮的令人愉快的臉,如今在灰一樣的顏中間,我彷彿看見小峰的刀如影隨形。
肖坐在我對面,右手拭我臉上淚水的那刻,我是無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