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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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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我便不可思議地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睜開惺惺鬆松的睡眼,我發覺自己莫名其妙地躺在一個陳舊不堪的外星球上,眼前的一切都是極其可怕的陌生。與家裡慘白的牆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間陳舊的屋子四面的牆壁以及天棚,全部用廢舊的報紙一層一層地裱糊起來,哇,長著大鼻子的赫魯曉夫什麼時候爬到了天棚上,正凶神惡煞地瞪著我,哼,我衝他扭了扭鼻尖,將目光挪移開他那個奇醜無比的大圓腦袋。我左右環顧起來,很快又有了新的發現:在東側的牆壁上貼著一幅年畫,一位解放軍叔叔正喜笑顏開地給一個幸福的胖娃娃理髮,看著那可笑的姿式,我敢打賭,這位解放軍叔叔的手藝,比起阿叔來,強不了多少;西側的牆壁亦有一幅年畫,舞劇《紅娘子軍》裡的吳清華,衣衫藍縷,高抬著的大肥腿,一隻細的腳尖竟然能夠支撐住整個豐碩的身體,真是讓我不敢想象。她動不已地手撫著紅旗,熱淚盈眶。

我又將目光向頭置上挑了挑,頭上油漆斑駁的窗戶是單層的、呈著討厭的深藍,一塊緊鄰一塊的長方形玻璃透著朦朦朧朧的暗光,在單層木窗的最上方有一排長長的四方形小木格,裱糊著一層薄薄的白紙,有些地方已經被可惡的冷風撕裂開幾道細窄的縫隙,嗖嗖嗖地狂灌著絲絲涼風。

貼滿廢報紙的天棚上,孤零零的懸掛吊著一隻昏暗的小燈泡。紙棚由中央開始緩緩向兩側低垂下來,在與方木格接合的地方,非常顯眼的掛著一個小竹藍,上面蓋著一塊潔淨的花手絹。

“咪…”一隻深黃的,渾身佈滿虎皮似條紋的小花貓懶洋洋地爬起身來,悄悄地走到我的頭置旁,無比機警地嗅聞著我的腦袋,那尖尖的,細長的觸鬚,險些沒剌到我的眼睛,我衝它友好地笑了笑,輕輕地伸出小手,小花貓身子一躍,非常靈巧地躲開我的抓摸,一對圓圓的大眼睛充滿敵意地瞪著我。

我衝它擺擺手,可是,小花貓本不予理睬,它將眼睛微閉成一條縫,轉身離我而去,安然地坐在土炕的盡頭,有來道去地茸茸的利爪,繼爾,又用利爪不停地著可愛的小臉蛋。

“哦,陸陸,你醒嘍!”正當我漫無目標地東張西望著,姑姑悄悄地坐到土炕的木沿上,溫情脈脈地注視著我,一隻細的玉手熱切撫摸著我的面龐,梳理著我的頭髮,看到我怔怔地望著小花貓,姑姑溫柔地說道:“陸陸,小貓洗臉,一定會有客人來,嘻嘻,這不,我的大侄子,來家串門嘍。這可是求之不得的貴客啊!”

“哎喲,你睡醒啦?”聽到姑姑的話音,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略微有些駝背的老婦人面帶微笑,一雙慈祥的眼睛裡充溢著無盡的愛憐,和善地問我道:“大孫子,你餓了吧?”老婦人一邊親熱地問候著,一邊用她那結實的、生滿硬繭的、比普通女人略顯大的手掌輕輕地抓摸著我的臉龐。啊,,我依依稀稀地記得,眼前這位老婦人,就是我的貪婪地撫摸啊、撫摸啊,直把我撫摸得好難為情,啊,好長時間沒有人這麼認真地撫摸過我啦,我的身體覺著暖洋洋的。

還沒容我回答,一隻餘溫尚存的煮雞蛋已經到我的手裡:“吃吧。”非常自信地說道:“剛煮好的,還熱乎著呢!”

“嗨,這個老鱉犢子!”我握著溫熱的雞蛋正在發楞,土炕的盡頭,傳來爺爺那悉的,略帶沙啞的嗓音:“你倒是把雞蛋皮給他剝掉哇,他咋吃呀?老鱉犢子!”

“爺爺。”聽到爺爺的話音,我撲楞一下跳起身來,握著熱乎乎的煮雞蛋,不顧一切地撲向了我親愛的、我敬愛的老爺爺:“爺爺!”

“嗷喲,撓哇!”爺爺張開乾枯的雙臂,一把將我摟抱住,因過於動,他喊叫的聲音都走了調,同時,瘦弱的病體劇烈地顫抖著:“嗷喲,嗷喲,嗷喲…大孫子,真撓哇,還記得爺爺吶!

”話沒說完,一串混濁的老淚嘩地湧出爺爺那暗淡無光的眼眶,爺爺即興奮又傷地抹了抹面龐。

望著熱淚縱橫的爺爺,我心裡好生納悶:撓哇!撓哇!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呢?以前,在我家裡,我也時常聽爺爺唸叨這兩個字,從爺爺的口氣和語調裡,我似乎覺得這兩個字應該是一種語氣助詞,用來強調一些什麼。

嗨,此刻,我沒有心情去分析這兩個字的確切含義,我摟著爺爺的脖子,非常委屈地向爺爺訴說道:“爺爺,爸爸打我了!”

“嗯,撓哇。”爺爺立刻停止了泣,表情嚴肅地望著我:“真的?這個兔崽子,你等他回來的,爺爺一定好好地收拾收拾他,撓哇…”

“來,大孫子!給你剝雞皮。”一邊剝著雞蛋皮,邊指著身旁一位跟她幾乎一樣蒼老的婦人對我說道:“她是你大姑。”

“嗯。”我滿臉疑惑地盯著老婦人,心中嘀咕道:怎麼,她,也是我姑姑,一個看上去跟年歲不相上下的老婦人?老婦人似乎猜出了我的心事,她和藹地衝我笑笑,慢聲細語地說:“大侄子,大姑老嘍,跟你一樣,已經成老太婆嘍!”

“是啊。”姑姑撫著我的肩膀說道:“大侄,以後,你就叫她大姑,我。”姑姑指著她自己對我說:“你就叫我,二姑吧!”

“媽喲。”在蒼老的,與年數差不多的大姑身旁,坐著一個文文靜靜的小女孩,一隻小手怔怔地指著我,喃喃地問大姑道:“媽喲,他,是誰啊?”

“哦。”大姑介紹道:“他,是你大舅的兒子,你的表哥啊。”看到我望著小女孩發呆,二姑對我說道:“嘻嘻,她,是你大姑的老閨女,你的表妹,小蒿子!”

“嘿嘿。”我衝著表妹小蒿子笑了笑,覺得她的名字很可笑,小蒿子衝我擠了擠圓渾渾的大眼睛:“喲…”

“她。”我正與新結識的表妹小蒿子,面對面地擠眉眼著,輕輕地拽了拽我的手臂,我轉過頭去,這才發現,在土炕下邊,站著一個年齡與我相仿,個頭稍稍高出我半頭、腦袋後面梳著兩條烏黑髮辮的小女孩,指著她,對我說道:“大孫子,她,是你的老姑!”豁豁豁,我的老啊,你是不是搞錯了?你真是老糊塗了,簡直是糊塗透頂,不可救藥。與你年紀差不多的老婦人,你讓我叫她做大姑,這,也就罷了,我…認了。可是,就她,如果我沒猜,她很有可能還沒有我姐姐的年齡大,這,也讓我叫姑姑?還什麼老姑、老姑的吶,嗨嗨,這是哪跟哪啊,唉,全亂了套。

“大侄子。”還沒等我開口,一直默默地站立在土炕邊的小女孩,聽完的介紹,突然歡快地張開手臂,熱情地握住我的雙手,同時,張開小嘴,叭嗒一聲,在我的右臉上重重地吻了一口,然後,又一本正經地,非常得意地以一個長輩的口吻對我說道:“陸陸,叫我老姑,快叫我老姑啊,來,讓老姑好好地希罕希罕你!”說完,她又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的左臉,頓時,一股股清香的、小女孩特有的氣味,熱滾滾地撲進我的鼻息,我貪婪地作了一陣深呼,隨即抹了一把臉蛋上的口,很不友好地嘀咕道:“不。”我拚命地搖晃著腦袋瓜,呆呆地望著眼前這位身材還沒有姐姐高的,所謂的“老姑”我突然發現,她的下頜有些與眾不同,比普通的小女孩稍顯長些:“不,不,你這麼小,長得還沒有我的姐姐高呢,我憑啥叫你姑姑啊,叫你大下巴還差不多!”

“哈哈哈!”滿屋子的人,頓時轟堂大笑起來,紛紛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這小子,好調皮!嘻嘻。”

“真夠機靈的,一見面就給老姑起了一個外號!”我發現,她們的話音以及語調,非常地特別,每句話的最後一個字,總是自覺地或不自覺地拉著尖細的長聲,尤其是她叫媽媽的時候,她們總是這麼叫“媽喲…媽喲…”乍聽起來,很是彆扭。

爺爺笑地拉著我小手:“大孫子啊,跟長輩可要有禮貌哦,怎麼能給老姑隨便起外號呢!”

“這混小子。”佯怒地教訓我:“嘿嘿,這混小子,怎麼能這樣講話,她是和你爺爺的老閨女,你當然得叫她老姑嘍!”

“那,那。”我依在爺爺的懷裡,頑皮地說道:“那,我就叫她大下巴姑姑吧!”被我稱謂大下巴姑姑的小女孩,受到我無端的羞辱,原本白的臉蛋騰地紅脹起來,滿臉的笑容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代之而來的是一滴無比委屈的淚水,在秀美的眼眶裡直打轉轉,她惡狠狠地瞪了瞪我,然後一把將我推開,轉過身去擒著滿眼的淚水飛速地跑出屋外。

“哎呀。”咕咚,痛哭涕的小女孩一頭撞在一個正向屋裡走來的小腳老太太的身上,老太太驚叫一聲:“哎呀,這是怎麼回事,菊子,你這是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