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胡危命在破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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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屬可汗名下的王領部眾,號稱十萬,其中青壯過半,是真正的戰鬥氏族,平時分散在各地,鎮守控制那些外姓部落,萬一邊境地區有事,比如入侵和叛亂,這些王姓部眾也是應急機動的核心力量。分工也更詳密,沒有軍民之政一把抓的設,而是阿波、俟利發、吐屯組成原始的地方政權組織。
平時拱衛王室的力量,主要由同樣專職戰鬥的左右廂十箭部落組成,每部擁有控弦數千到上萬,而且多數擁有兩三場以上戰鬥經驗,成年的試煉就是對外的戰場上存活下來,他們都是歷代可汗的侍衛、附離子的後裔繁衍起來的特殊部落,和可汗直屬部眾,組成國內唯一的常備軍——牙帳三護軍。
然後是王姓繁衍出來的大小分支和世代以侍奉供養王姓為職業的眾多附庸部落,他們也組成了王姓的基本外圍。此外還有一些通過時代姻親通婚換血脈,形成緊密關係大部落,享受親近王姓帶來的權勢和便利的同時,他們也是王氏統治的支持者。
象叛變的胡祿部就是一個典型。此外,歷代可汗還有提拔一些戰功卓著,或是表現出的外姓部落,補充進入王領外圍或是十箭部落,作為獎賞,這也是收新血,鞏固王姓的措施。
這些人緊密團結在王姓周圍,也佔據了從小海(貝加爾湖)到烏德健山(杭愛山脈),諸如仙俄河、娑陵水、溫昆水、獨樂河等域,整個草原上水源最豐沛,草地最肥美的地域。草原上的植被分佈,是由河走向所決定的。因此,他們可以比別部繁衍更多的人口,飼養更多的牛羊,擁有更多的生存空間和戰爭潛力。
再加上,由於草原上盛行奴隸制,各部都有大量的附奴,在他們的觀念中,奴隸是和牛羊一樣算在財產中,而不是人口,因此各部的實際人口是這些數字的一倍半上下,這也讓藥葛羅氏王姓,在回紇內九族外十一姓的權利體系中,始終佔據了壓倒的地位。
這次光是可汗本陣的人馬,看起來至少有三萬,而且陣容整齊,不象是短時間內召集起來,草原上地廣人稀,平時各部分散的很遠,隨牧隨走,要想把它們動員集結起來不算意見很容易的事情,光是信使奔走往來,再由氏族—大部—中部—小部上傳下達,需要不少時間。
看來牟羽可汗之前,也並非一點準備都沒有,只是被人搶了先手,一步步錯失連續處於劣勢,不得不裝死遁身,好在有唐人使團這個冤大頭轉移視線,讓他能夠養蓄銳捲土重來。
至少在愛直觀的外形上,藥葛羅氏的本陣,比起那些支族和外姓,作為專職戰鬥的王姓部落,無疑要陣容和裝備都要鼎盛強壯的多,最起碼人人帶甲,最不濟都有一件皮搭子護,皮兜護額,刀馬弓槍一應俱全,看起來相對整齊。…,各領旗幡下的酋首、渠長、豪帥統帶的士兵,都是實打實滿員,而不像普通部眾,數十帳,七八十個青壯,也算一個百戶落,一個百人隊。許多人身後還有徒步的家僕和軍奴組成的輜重小陣。
其次的拔古野、拔悉那些大姓氏族的軍隊,起碼人人都有坐騎和兵器,再次之是各大姓那些附庸部落,大多人都有馬,兵器雖然不全,但好有歹過半的鐵器;再差一些的,便是連馬都沒有配齊,只能零零散散的站在少量馬隊後面,拿個鐵刀木草叉作為援應。
有些小部乾脆吊隊尾的還有一堆徒手兵,他們的武器,恐怕要由先頭戰死的同伴或是敵人手中奪取。
相比外質大於競技質的會盟大獵,這次才是真正軍事戰術手段上的充分展示。
為了這場決戰,可汗的王旗狼傃下,已經聚集了超過四千名的附離子,他們都是出自各部首領貴族家的子弟,裝備最好最英勇的銳戰士,而且在戰場上他們不是自己一個人作戰,由數名到十數名穿甲的護衛、不穿甲的侍從、牽馬立帳的僕人、負責生活起居跑腿的奴隸,組成他們的追隨者。
如果說那些敢死之士組成的,是突擊敵陣製造突破口的尖刀,那這些附離子就是一錘定音的重兵器。
箭嘯在空氣中呼鳴,刀槍在衝刺錯間斬擊,斬斷戳穿的頭顱和肢體,重重的砸墜在地面。殺氣沖霄,震天的嘶喊聲,似乎連飄舞的雪米也不敢落下,漫天的陰雲中也被撕開了幾天裂口,讓稀薄的陽光吝嗇的草草掃在戰場上。
正在於退守谷內的胡祿部,拼死作戰的,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回紇人,他們屬於客姓部落的契丹,奚人、室韋聯軍組成的集群,辮髮團頭,光著腦袋的那是奚人和契丹人,事實上兩族關係密切,部眾看起來差不多,自從契丹大八部聯盟的主力在鮮卑山下被李光弼擊破後,那些從屬於大八部的小姓契丹,也發生了分裂。
大八部乃是契丹人中八個較大的軍事集團,平時相互紛爭不休,一旦遇到外地,就在名義上共主,契丹王的協調下,合力作戰,大八部戰敗後,其中部分與大八部上層關係密切的部眾,一路北逃,最終闖入渤海國與叛軍合;以耶律為首的鬆散小部,則通過向身為契丹後裔的元帥李光弼輸誠獻忠,接受大唐封賜和編管,得以繼續留在松漠都督府的故地,甚至開始築城定居,學習農耕;還有部分不願意內附大唐接受編管,改變過去的生活方式和傳統的,則西進與室韋合,成為新的部落組織,或是乾脆投奔了草原上勢力最強的回紇人,作為外圍勢力,苟延殘。
戴著豬皮帽子則是室韋人,主要是來自俱倫泊(今呼倫湖)周圍南室韋二十五部的烏素固部、移沒部落的“莫賀弗”已經歸附的部分契丹人、奚人和室韋人部落,也在其中,雖然草原上背叛和相符更強大者,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但是頻繁反覆的背叛者,是不會那麼輕易得到認可和信用的,起碼在他們下次的背叛前,得開出更多更大的價值才行。
他們也是平叛的炮灰,在絕對的懸殊優勢下,作為仰仗鼻息的外來者,他們必須用自己的血來證明表現,獲得投靠新宗主的認可。
他們戰鬥方式很簡單,也很慘烈,成群結隊的衝鋒,用人頭的淹沒對手,或者被對手淹沒,在相對的狹窄的戰場上,像狼群一樣捉對撕咬,一個群體最勇猛的人死傷的差不多,就潰散掉,換下另一個群體撲上。…,草原軍隊的動員體制相對簡單,只要通傳首領,由後領召集部眾,準備兵器和糧草,但相對的組織度也很低,可汗的命令最多隻能到達小部首領一層,然後由首領帶著士兵在戰場自行發揮,很多戰術細節和手段都無法實現,因為後果難測。
因此大多數人,完全是憑藉常狩獵放牧生活中養成的習慣和默契在作戰,只有一些常年追隨可汗東征西討的軍隊和部落,才可能不斷的協同戰鬥中,養成獨特的戰鬥風格和默契,擁有較為缺的指揮。
呼延谷說是山谷,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凹地,四壁隆起的山丘並不算高,山坡緩的只要小跑多歇幾次也能跑上去,但在冬季卻能擋住外面的寒和烈風。
胡祿部已經把高處都修上了壕溝和柵寨,讓老弱部眾躲在其中居高臨下的箭,遇到強攻的狠了,還有長長被砍倒的樹木和自殺騎兵一起衝下來,打亂下面進攻的序列,倒也讓可汗軍這些馬上健兒,有些狗啃刺蝟式的無可奈何。
因此決定勝負的還是在谷口的戰鬥中,傷痕的累累的契丹人和室韋人的倖存者,相互摻乎著再次退了下來,又一次進攻失利,不過胡祿部的健兒,也被進一步的削弱,突然幾聲獨特的號角,一個擎著狼頭旗的,來到我們面前,奔走遊曳高聲的呼喊著什麼。
“該白登他們出動了…”左右通譯解釋道少年王子白登突然向我看過來,然後他身後的一干部屬也向我看了過來。
從一個憧憬著到大唐花花世界去享受混吃等死質子生涯的弱冠少年,經王庭驚變,使團圍攻等一系列跌宕起伏的變故,轉眼成為舉足輕重的王系分支的領頭人,多少還有些不知所措的覺。
我輕輕點了點頭,白登臉猶豫了一下,還是拍馬向前,上狼頭旗他的父兄所在的位置,從這一刻開始,血脈的羈縻,就被臣屬的名分所取代,這也是他名下的部屬和勢力,第一次登場亮相,在尊崇強者的草原上,只有實力才能決定地位。
揮舞的白狼旗幟之下,大批馬步士兵從唐人的隊列中大步走出,在谷口弓箭的距離之外列隊,一萬多用唐人的裝備,重新武裝起來的雜牌部隊,在草原上也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擁有這麼多青壯,足夠繁衍出一個大部落。當然為了保證戰鬥力,其中的大小頭目,都是從龍武軍和邊軍派出“協助編練”的,反正樞密院的邊傍行人司的名下,從河西邊軍中招募了大量的藩落士兵,再加上龍武軍中吐突承催手下效力的歸化胡姓子弟,其中就不乏苗正紅的歸化回紇,後來又收了部分隨葉護入唐作戰的回紇將士,為天子宿衛備選。
由於他們悉草原上的作戰方式,這次作為應急措施,隨軍也來了不少,作為臨時抱佛腳的措施,組織指揮起那些雜胡來,也不是問題太大。雖然裝備都是淘汰下來再翻新的二手品,但是統一制式的刀馬弓槍全身披掛,還是讓人耳目一新,頓時把大多數衣裳襤褸缺兵少甲的部落軍隊,反襯的無比寒酸。
一些小姓的部眾,乾脆連像樣的皮袍都沒有,身上混亂裹著禦寒的氈,光著腦袋,拿著削尖的木杆和劣質的砍刀,就算是一個士兵。
據在富貴城達成的協議有兩份,一份是用來公諸於眾的長期協議,一份是密約,也是首要付內容,…,公開部分,牟羽可汗希望繼續履行之前與各部達成的易協議,如果易的對象已經不存在了,就由王姓一併接手,甚至可以加倍作價來彌補唐人的損失,不管是牛羊奴隸都可以作價,王姓還可以仙俄河的沙金、鬱督山的玉料和瑪瑙,小海產的海龍皮等大宗貴貨來支付。
雖然最後數目看起來很多,但是對王姓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如此龐大的牛羊群,趕回唐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有不小的損耗。
除了合胡祿本身以都播大都督統轄的溫昆河域各部,契必和渾部兩隻大姓,至少也有上萬帳的控弦和百姓牛羊,還有與合胡祿暗通曲款的多覽葛等內三族,也要為自己的站錯隊付出足夠的代價。
密約部分,則包括還富貴城,王姓需要這個過冬地,季節而來的軍隊,許多已經趕不回去過冬了,按照平均三羊一口的代價,贖買富貴城殘餘的口民。
還有龍武軍的剩餘物資,在唐使團原址上,建立固定集市,每年由水路進行輸送易。
作為保證,牟羽可汗在各部面前宣誓,冊封白登特勒為同羅都督,南葉護,建牙烏德健山,統領渾叉河域各部雜姓數萬口,繼承阿思布家族白狼旗號,號車裡施鼻汗,意味“地鄰大漠的主人”以僕固達乾等一干追隨者,為屈律啜、阿波、俟利發、吐屯等職,王庭之亂中失去部首歸屬的人百姓,悉令歸之。
又以居延海以南豐原沙海邊上,抵近唐境沙州張掖河上游的峽口山,為葉護舊族十六支棲身,組成一支羈縻軍,編制上隸屬於上受降城,號做葉護軍。
事實上,回紇汗國的許多貴人頭領,都是實行身份上的雙軌制,一邊按照勢力和底盤的大小,在王庭中當任要職,一邊以部落的名義向大唐稱臣,接受唐朝的封賞和俸祿,一邊按照傳統追逐水草牧馬遊獵,一邊在自己的內帳享受著唐人的奢侈品和生活方式的影響。
用後世某種網絡語言,他們就是一堆裡通國外的五美分,恩,應該是五銅板。
一百多名送番宿衛的貴人子弟,已經到了唐人的軍隊中,他們代表了新一代的回紇政權上層,對大唐繼續臣服和羈縻的姿態。
還有像回紇借兵的事宜,雖然指望回紇人出力對付吐蕃人不可靠,但是增兵邊境,對吐蕃人形成牽制,還是可以扯扯虎皮做大旗的。
作為藩國的義務,回紇可汗將在來年暖花開,率部東進擊竄草原的叛軍等等…
但是明面上,可汗不希望太過藉助來自大唐之類外部力量,來解決對手,那樣會影響可汗的權威,製造出王庭軟弱和受制於人的假象。唐人提供武器和少量騎兵作為拓揭軍參戰,主力只需要出現在戰場,什麼都不用做只是圍觀,就足以威懾那些三心兩意遊移不定的外姓部落,讓可汗的軍隊可以全力投入戰鬥。
據說有來自西域的兵器,正在援助合胡祿,迫切需要我們首先付的武器,以抵消對方的優勢。
“這樣不是很好麼…有可以下手整肅西域的由頭了…”我當時如是說了。
那些白登的士兵,然後對著,呼喊,衝撞在一起,起一條殷紅的血線,很快變成劇烈擴散的血,唐人的陣營,突然發出成片的轟鳴聲,劃空而去,大部分都落在斜斜的山坡上,然後彈跳著滾落下來,只壓倒了幾顆枯萎的灌木,但是可汗的陣營中不少人臉一變,有些騷動起來,但是很快被按奈下去。…,按照約定唐人只是來圍觀可汗處理叛逆的,但不包括對白登的軍隊提供援助,比如車弩石炮的遠程掩護。
頭兩發只是試,隨後就找到標尺的地位,幾發陶彈準確的落在山頭,翻滾的人體和濺起的柵寨碎片,像是花一樣雀躍在空中,然後更多的陶彈砸下去…隨著夾雜幾發裹油的火彈,拖著長煙命中目標,還有驚慌失措的馬拖著人體,從山坡滾落下來…
依靠弩炮的節節推進,剩下的戰鬥,已經沒有多少懸念了。
再加上豐州方面送來了幾千套冬季雪地作戰的裝備,一水的羽絨大衣和睡袋,只要翻出裡子往雪地上一鋪就是偽裝,雙面防水防的密實氈子,鴨鵝絨的夾心,就是雪地上也能休息。
我走後還會有數千馬隊留下,在冬季早期協助牟羽可汗繼續掃尾作戰,搜掠那些不肯降伏的胡祿殘部,這些就是他們活動的定製裝備,也是一種極限試煉,之前還沒有在這麼高緯度地區冬季作戰過,這一點很重要…
“振武軍失陷了”一向喜怒不行於的衛伯玉,面鐵青的在半道休息充作中軍的驛站中,望著逃回來報信的軍士,幾乎是用咬牙切齒的聲音。
“”振武軍就是石堡軍,當年王忠嗣、哥舒翰先後攻略吐蕃,前後死傷數萬,幾易將帥,總領四路節度使的名帥王忠嗣,也因此被皇帝待罪下獄,才拿下這座位於,三面懸崖一面盤山路,扼守高原南下要衝的要。
一路緊趕慢趕,披星戴月夜兼程,等到這個結果。振武軍失守後,下一步就該是神策軍誕生和起家的磨環川,也是無數人的神家園…
廣州府,不斷增建的小海碼頭,再次來了一批打著官旗的客船,將各個客的渡頭,擠得滿滿當當。
高舉的行牌上,玄底赤字寫著官名和誥身,標識的這他們都是外放的官員,其中大多名刺都是安南,雖然大家都是官人,但是他們相互也似乎是識,也沒什麼身份架子,穿著便裝在渡頭等行李搬運的同時,也成群結隊的在攀談,似乎對所去的地方,充滿了期許和異樣的表情,如此多的官身,同時面,倒成了碼頭的一大景觀。
不多時,廣州府的大批公車也到了,將他們送進城…
事實上前往嶺南任職,對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來說是一種畏途,形同試圖失意者的一種變相放,而海南和安南更是畏途中的畏途,這些地方本來就是朝廷的人地,除了州幾個開化程度高的地區,毒蟲瘴疫,土人紛亂,語言不通,身死任上的幾率很高。相對來嶺南的放,來這裡就是等死,所區別的是度如年慢慢的熬死,或是暴死而已。
當地的官員苦於這個蠻瘴之地,一有機會跑都來不及,哪怕是來京城或是富郡有名無實的掛職,於是這次借朝廷外放之際一下讓出了許多空缺,十幾個實缺州治官,幾十個僑治州,羈縻州的頭銜,以至於是這批兩學背景的新放官員,成群結隊僱傭了一大支車隊和護衛,一起上路去安南,連沿途官府也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