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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江陵第三百六十二章雨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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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到晚彷彿總也下不完的綿綿雨,隨風如絲的潑灑在蜿蜒行進的隊伍中,沖刷著石壁上銘刻的路標和指示牌,黝深的發黑,悶的讓人骨頭髮的空氣中。

旗牌傘蓋都已經收起來了,只剩下被沖刷的依舊瞠亮的槍戟矛槊,在溼潤的空氣中上下晃,由拄著他的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溼滑的石條路面上,他們裹頭披著兜帽一樣的塗膠雨布,只有金漆銀線的挎刀皮鞘斜斜的出一小截。

厚實的明光、山紋、鳥錘等,都被換成了輕便的制式皮套下,柔韌的紙甲或甲,連靴子也是上過防水膠的鐵齒底登臨靴,踩在石面上咯噔清脆而充滿韻律,油亮的面上,再多的雨水也積不住,很快就彙集到腳下石條的間隙中,變成無數懸空而下的水之一。

那些拉車馱載的騾馬們就沒這麼幸運了,只能不時抖著身厚長的棕,灑開一片水花,在一片吆喝和叫罵聲中,吐著煙氣,將蹄釘更加賣力的咄咄蹬踏在地面上,讓吱啞的車軸轉的更快。

沉重的大車上每個可能滲進雨去的縫隙,都用油紙和防水布裹的嚴實,只有偶爾轉動的窗壁,透出一絲晶亮,才提醒著別人,還有其他的的用途。

這種防水膠,卻是一種橡膠的替代物,原料出自尋常木工師傅所用魚膠和西南最常見的幾種樹脂,再用生漆稀釋而成地化合物。經過熬煮提純後,可以很好的附著在諸如布紙甲之上,產生防水防滲漏的效果,本來是造船粘合密閉之用,可惜就是熔點低了點。

作為車隊中最大的四輪馬車其中之一,溼淋淋外表平常無奇,內裡溫暖而乾燥。地上是厚實的駝絨毯子拼起來的,四壁上薄紗的幃子包著防撞防震隔音地棉墊,門窗具是油浸竹片的百葉簾子夾著大塊的琉璃窗花。

左右各頂著一列鋪熊皮褥子的大沙發,幾乎佔了後小半車箱的巨大鋪位前,還擺著幾個小羊皮墩子,只要左右掛板一放下來,就是一寬大的案己和桌面。可以見文房四寶和書籍妥當的固定在上面。還帶著半身地衣冠鏡,頂頭釘著兩大四小地六隻銅獸口的琉璃防風燈,有專門排煙通氣的管道導出車外。

前雕花的壁版上,是一個個銅握銀鈕的屜和小櫃,放滿了家居的什物,還有酒食盞碗,位下是可伸縮的大箱籠,毯下的地板還有藏在車體內的貯物暗格,廂角還藏著用竹炭爐烘烤著幹石灰。可以迅速將室內地溼氣乾。

我正靠在沙發中,看來自各方反應的回報,會然而笑。

這個所謂祥瑞啊。不過是隻老鵰撲點金粉,在尾巴上綁幾孔雀翎,放到天上飛幾轉而已,只要演的,就很容易混過去。那些“巨稻”、地瓜、土豆什麼地也是事先種進去,然後等成就荒廢掉用雜草掩起來,再安排一些不知情人來“發現”就有相當的可信度。

太上南幸以來。已經免除了劍南大多數的土貢和繁複徭役。雖然近年與戰事相關的加稅收的狠了點,但都應時所需所用得當。也不是不可忍受,半歸隱的無為而治之下還算政事清明,辦事賣力,箇中官員的貪弊盤剝也沒那麼酷烈,總體情形還是好過其他道了。因此,士民在雨中以香花果酒陳案夾道而送,還有些依依惜別的味道。

當然,走之前還有一些東西需要處理,這次是整體次大搬遷,龍武軍、金吾衛兩府地大部分機構和人員,都要遷移到京師地區,成都只留下一些以民大營為主地礦業、加工、生產基地和諸如女營本部、救護營屬的試驗醫療所、工程團地實驗場、匠戶營的技工學校等附屬後勤機構,以及少量的留守部隊。

四大長史的鄭元和,也將繼續留在劍南一段時間以維持後事,畢竟他還有一個成都少尹的頭銜,我們也不是就此放棄了這個多年經營的大後方,兩學各堂、院的本部雖然重心移回長安,但是成都的原址,還是作為分校而繼續存在。

雖然早就有傳聞說太上有讓他入省臺參政的意思,但起碼要過度到繼任的方允謙有能力控制成都局面以後,才能考慮調回來幫忙。

作為龍武軍留守的利益代言人,劍南營田、轉運使方允謙雖然以溜鬚逢見長,但也有相對做事的才幹,當然他的最大的本事,還是能逢上官的心思和需要把事情錦上添花做到最好,諸如把魚畜田沼蠶桑聯營模式下的成果,作成接聖壽千秋的祥瑞,進而以較少的阻力推恩地方。

反正現在局面也不需要他再做出什麼大成就來,只要能守好這個基業,保持良發展就可以了,相對長安複雜糾結的政治背景和水深,象這種內政治理上的人物,放在外面的擎制也會少一些。

斜雨風頑強的推起一角簾子,受到一陣涼意的我,不由打了個噴嚏看著車窗外蹉約行軍的人影,和掩沒在綿綿雨絲中的山巒更伏,我總算可以體會到,老皇帝那首《雨粼粼》中“來也難,去也難”的意境和心情了。

當初逃亡來蜀,一路衣食具缺,形容潦倒,還要提心吊膽後來的追兵,因為山道崎嶇狹窄難行,而不得不將僅有的一些輛大車推下山崖,艱險之處,從天子到臣下,軍民百姓,都只能小心的牽馬步行而過,公卿貴胄直接拖曳在泥水中。除了軍隊,只有年幼的宗師和老弱地大臣,才能在臭烘烘的牛馬背上趴一會,卻不敢睡著,因為旁邊幾步就是山崖。

至今還可以依稀看見當年滾落或者被遺棄的一些輪箍什麼的,淹沒在雜草中黴爛發黑。

而我也騎馬騎的把大腿內側都磨腫了,不得不狡盡腦汁哄騙阿蠻說。她的口水對搽傷很有特效紜紜。

三年前引兵出蜀襲奪關內,走的是另一條相對短地陳倉道,靠的是兵省神速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去年前再次回來卻是十萬火急的,過了漢中後,幾乎是一路狂奔著跑到成都城下,等到打跑圍城的南沼人,基本除了馬匹和武器。其他輜重全一路丟光了。還有一些士兵因為脫力卒死在半路和戰場上。

後來,若不是薛景仙和鄭元和發動舉城百姓,用兩天時間加急緊趕,為大軍準備了幾萬個飯包,又用車船載糧為大軍沿途輸給,才保持了對南沼人的追擊之勢。

後來清溪關內繳獲了南沼人搜掠來準備輸送到後方,足用半年的輜重,才決定更進一步,給南沼人點顏看看。結果一打就打掉小半個國家…因此我當初就發現宏願,決不再走這種路第二次。於是有了初步地人力和物力之後,以軍隊匠戶為主。以民為主要勞力地工程團,開始在號稱難上青天的蜀道中輪番上陣。

從最初原始的火燒醋澆剝蝕法,到後來的多點小孔定眼爆破術,用數百條人命的代價,在原來棧道位置上,用人工的力量劈山開石,人為的挖出一條數尺深的內凹石道,再鋪上用膠結水泥加固。鋼筋承重柱斜支起來的條石路面。硬是在一些號稱飛鳥不落地絕壁上,製造出一條可以奔馳馬車的通倘大道來。

除了道路的準備。這次行裝也是準備充足,形制各樣地大車,裝滿了各種衣食住行的用度所需,甚至還有維修的配件和燃料,從天子儀制的玉金象革木五車十二乘,到親叢常起居生活用的大小房車,到餐車、灶車、到薪炭、食料、糧草的倉車,到別有天的醫療車;從警戒的聯裝弩車,到運兵地大廂車,工具車,甲兵車,還有專門可以搭高象雲梯一樣地朔望車…

六千名龍武中軍,各的殿前班、散手仗,內營諸團標地天武衛士,八百執旗梢甲杖穿紫袍的羽林郎,拱衛著鎮中的象徵天子行駕的九尾赤黃旗,前驅開道的青遊旗,左右翼護的青龍旗和辟旗,殿後的玄水旗。

來是悽悽楚楚,去是是浩浩蕩蕩,轟轟烈烈。境遇反差之大,讓人油然聲嘆。

還沒等我從記憶中詞搜名人詩刮應景的嘆出來,變成一首梁氏散體新賦。

“太可惡拉…”剛才還在柔軟的褥和一堆大大小小布偶上,無聊的滾來滾去,不肯安分片刻的小丫頭,終於消停下來,卻抓起一本宗室時下免費的書,突然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