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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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雲再看向眼前的天都府府主時,已經不再在意他的來歷,他此刻所需要確定的只有一件事。他緩緩地道:“我要見天仙墓主。”見眼前的人沒有接話的打算,他眸光一沉,再次緩緩開口道,“或者換個叫法,我要見造化至尊。”聽到造化至尊這四個字,天都府府主的神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微微一笑,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在我這裡就一定能見到他?”崇雲平靜地道:“若非如此,他無需在數千年前就留下話來,叫我飛昇之後要來天都府。”天仙墓現世的時間地點雖然都不定,但卻不是足夠隱蔽的地方,若不是想與自己在穩妥之處見上一面,他又何需大費周章,佈下這麼多的局,只為將自己一步步引入局中?
今的局面會變成這樣,很難說背後的人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因緣際會,造就了最後的結果。
若是有意為之,那麼楚逍或許還活過來,若是無意為之…
崇雲心中剛生出的一點希望之火再次熄滅。
自古以來,證道造化的強者一直只有兩位,一位造化至尊,一位造化之主。
億萬年前一場大戰,正是從兩位證道造化的強者開始,波及各自麾下追隨的神王,禍延三界,令天地至今動盪不堪,輪迴滅絕,元氣逸散。
愛之死在造化至尊心中能留下多深重的仇恨,外人無從得知,但天地輪迴的斷絕,卻不是他能置之不理的事。無論哪一方,都需要一個取代羲和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可惜卻都不能繞過自己的對手。於造化至尊而言,當初就連愛都能被造化之主設計殺死,換了另一人坐這個位置,哪怕有他全力相互,也未必能夠坐得長久。
這億萬年前的一仗從來就沒有結束過,只不過是從戰場上轉向了諸天萬界中,由生死相爭變成了無聲博弈。
楚逍是他棋局中的棋子,崇雲也一樣,乃至諸天萬界中的任何一個生靈,都跳脫不了這樊籠。
換了是過去的崇雲,得知自己棋子的身份,他或許還會去抗爭,令自己站到足夠高的位置上去,從這場造化級別的對弈中掙脫出來,主宰命運。可五千年後的他卻早已經心如死灰,再找不出掙脫這一切的意義。
自己心愛的人已經死了,他曾為他放棄追逐大道,放棄一切,此刻也只想和他一起消散在天地之間。哪怕這樣做彌補不了他犯下的錯,但至少這一次楚逍不會再是獨自一人。
崇雲心中生出了深深的厭倦,他抱著兒子,微微閉了閉眼,沉聲道:“見不到他也罷,我只是想知道,楚逍還有沒有活著回來的機會?若是沒有——”他重新睜開眼睛,眸光暗沉,“造化至尊親至,能不能將這塊輪迴玉玦收回去?”天都府府主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開口道:“你想死?這天下有多少人想爭奪這件至寶,你得到了,卻偏偏不想要?我問你,跳出輪迴,永存天地,這樣有什麼不好?”崇雲看著他,反問道:“痛失所愛,孤身一人,永世沉淪,這樣永存天地有什麼好?”天都府府主笑了一聲,隨即隱去了笑容,低聲道:“你說得沒錯…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奪盡造化,永存天地又有什麼意思?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楚雲寒小嬰兒一手搭在父親肩上,聽著他跟這個人的對話,小腦袋本處理不過來他們之間發生的對話。為什麼他們的話聽起來那麼高深,自己一點都聽不懂?
孩子一旦遇到不知如何處理的事,第一反應都是向自己最親近的人求助。小嬰兒烏黑的眼睛疑惑地看向父親,只看見他的清冷眼眸,其中沒有一絲情緒。
“人最相信的終究是自己,證道造化便能穿越三界,化身無數,至尊自然還是願意給自己打造一個身份,親自來見我了。”天都府府主——或者說,造化至尊——他笑了笑,仍舊是一身褐衣的尋常老頭模樣,身上氣息卻變得縹緲起來。之前彷彿是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一轉眼卻彷彿變成了立於天穹之上,明明平視著你,也像俯瞰著你,目光中自然而然地帶了上神看向眾生的悲憫。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變了,變成了當初崇雲在天仙墓中聽到過的那個聲音,同他現在的外表並不合稱。造化至尊道:“阿和的東西認定了你,我也收不回來,當初我就說過,這枚玉玦會永世跟著你。無論是在何等情況下,你都會再次活過來。”小嬰兒聽著這樣的話,還未反應過來,就到父親身上的氣息徹底冷寂下去。
本以為來了天都府,見到眼前的人,就能夠解除輪迴玉玦的束縛,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
楚雲寒小嬰兒看著父親的神情,下意識地往他懷裡鑽了鑽,幼小的心中生出了不怎麼好的預。
*大雪紛飛,湖心亭周掛起了遮風的簾幕,紅泥小火爐上溫著一壺酒。
青崖老人的身影出現在湖對岸,幾名守在亭中的侍女只覺眼前一花,亭中就多了一個人,她們還未反應過來,青崖老人就已經拍乾淨了身上的雪,取下了火爐上溫著的酒,坐在石凳上開始自斟自酌起來,嘴裡說道:“雪真大,冷死了——”說著看向已經穿起了厚厚的衣服來禦寒的侍女們,朝她們舉起酒壺搖了搖,“來陪老人家喝兩杯?”侍女們連忙搖頭:“不了不了,您喝。”青崖老人也不勉強,眨眼喝掉了小半壺酒,這才停了下來,說道:“你們尊上找我來喝酒,自己居然一直不出現,真是的。他近來如何?還是跟之前一樣天天就抱著你們少主在這裡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侍女們猶豫了片刻,才有一個點頭道:“是的,尊上自從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青崖老人皺眉,這樣不行啊。
他那小仙帝死了也有兩三年了,他一直這個樣子,難道以後都打算這麼意志消沉,過行屍走半死不活的子了?他愛這麼過無所謂,可孩子不能跟著爹一起荒廢生命,好歹也是半仙半魔的小妖孽,怎麼能就這樣下去?
他站起身來:“我去看看。”青崖老人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原本想要說些什麼的侍女看向身旁制止了自己的同伴,看她鬆開了暗中拉著自己袖子的手,說道:“尊上都多久沒有從寢殿出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旁人都不敢進去,兩位大人也信不過其他人,這才假借尊上的名義把人給請來了,你這時候多嘴,就不怕節外生枝啊?”這想對青崖老人道出實情的侍女低聲道:“我就是怕老爺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貿貿然進去,打擾了尊上不好,嚇到了少主也不好嘛。”從少主還是小嬰兒開始,就一直跟尊上睡在一起,只要在尊上身邊就不哭不鬧,十分乖巧。平裡尊上總會帶著少主出來,在湖心亭一坐就是一整天,現在卻是十幾都沒有出來過了。寢殿裡沒有半點聲息,彷彿父子倆都在靜靜地沉睡著,青崖老人出現在寢殿中,乍一看過去的時候,也確實看到是這樣。
父子倆都在上安靜地睡著,魔尊仰躺著,如墨長髮披散在前,那小小的孩子就趴他口睡覺,手裡還攥著父親的一縷頭髮。他如今三歲大了,小臉生得很像楚逍,只是神態卻越來越像崇雲。青崖老人在旁看著,並沒有立刻發現有什麼不對勁,臉上還忍不住出笑容來。
過了不知多久,這三歲大的小傢伙先醒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一開始還有些糊,然後很快就清醒過來,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已經是他不知第幾次醒來了,父親卻還沒醒,他趴在父親的口,聽著底下冰封的心跳,覺越來越聽不到這膛下血的動,知道他大概永遠不會醒了。
三歲大的小東西已經能記住很多事情,他知道自己從一出生就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剩下的這個儘管自己很努力地抓緊了,小時候一見不到父親就要大哭,但父親還是想丟下自己。自己越長大,這種要被拋棄的覺就越是強烈,終於有一天早上他睜開眼睛,沒有再等到父親把自己抱起來,穿好衣服又抱他去湖心的亭子裡靜坐。
他所能等到的只是這堅實的膛裡越來越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心跳,和父親身上越來越低的體溫,就好像父親徹底地睡著了,不打算再醒過來了一樣。
小小的孩子伸出了手,摸了摸父親冰冷的臉,心裡其實很難過,卻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就這樣拋下自己了,還想著再睡一覺就能等到他醒來,再抱著自己出去。哪怕還是一整天一整天地看雪也好,他也不會抱怨,他這樣小心翼翼地裝成一個小雕像,裝作自己不存在,不哭不鬧,父親為什麼還是要丟下他?
彷彿跟當年的小秀爺一樣被父親拋下的小小秀爺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小聲地叫了一聲父親,眼睛裡不停地出眼淚來,沾溼像小扇子一樣的睫。
青崖老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把很快就哭出了聲,哭得一張小臉通紅的小傢伙抱了起來,再看向躺在上已經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繫,讓自己的身體和神魂都陷入了永世沉眠的人,長久地沉默著。
*尊上切斷了自己神魂和身體的聯繫,陷入了永世沉眠,再也不會醒來。
三歲的少主被抱著坐上了魔尊之位,成為了魔界最年幼的魔尊。
這小小的孩子坐在父親曾經坐過的位置上,小短腿還夠不到地,小臉長得緻可愛,卻死死地板著,沒有任何表情。
三歲小魔尊,哪怕有青崖老人這樣可以徒手按住一個魔尊跟一個妖皇的後盾在,也無法震懾魔界的其他勢力,很快就有人前來挑戰,意圖奪去他的魔尊之位。但同當年的父親重華魔尊一般,這小小的孩童只需一劍,就了結了對方,震懾了眾人。
魔界戰爭不斷,戰火卻一直沒能燒到這極南雪境中。
少主的實力以驚人的速度增長,外表卻一直停留在三歲。
也許是還想著要等尊上醒來,讓父親還能認得自己。
可是尊上卻一直沒有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