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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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宮殿中,大大小小的紅燭足足有數千,一起同時點燃的時候,燭光將整個宮殿照得明亮如白天,滿殿紅綢緞在燭光映照中顯得越發喜慶。空曠的大殿中雖然依舊是冷冷清清,沒有人聲,但喜氣卻滲透了每一寸空氣。
這是一場完全按照凡間習俗置辦的喜事,從佈置到裝點,都依足了凡間嫁娶的標準。內殿裡,嬰兒手臂一般的龍鳳燭嗶嗶剝剝地燃燒著,燭淚掛落在黃銅燭臺上。紅的雲錦被上光影明滅,緻的花樣隨著光線呈現出不同的美麗澤,紅綃紗帳在旁靜靜垂落,掩去了枕面上的一對戲水鴛鴦。
楚逍坐在鋪著紅錦被的沿上,紫霞劍放在一旁,同它們的主人一樣被錮了靈,變成了兩把只是比凡兵鋒利的劍。
他身上的紅衣裳此刻與這間新房顯得相得映彰,渾然一體,越發映襯得他眉目如畫,臉上神冷若冰霜。他全身都被錮,只能維持著這個坐姿一動不動,就猶如一個待嫁的新娘,只是臉上沒有嬌羞,只有冷然。
魔尊不僅封住了他的元力,而且他查探自己的遊戲面板時,發現同樣被鎖,所有技能都呈現出不能啟用的灰狀態。別說是神行回幫會領地暫避鋒芒,就連想當做這次白來一趟,自絕經脈從手下逃脫也做不到。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心想他果然是做了萬全準備,不會讓自己有再次逃脫的機會。楚逍到一陣煩躁,這佈置成新房的內殿裡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人,魔尊封印了自己的力量之後,什麼都沒有做,就只是他帶進了內殿,在沿上放下,又走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他出去做什麼,但楚逍很清楚,自己沒有逃脫的機會,他很放心。珠簾發出了被動的聲響,剛剛去了外面的人又回到了內殿,來到他面前。楚逍抬起眼,目光冷然地看著他,眼裡帶著微微的嘲諷:“有人在三殿里布置了這些東西,魔尊掌管了其中之一,就想要找個人來陪你物盡其用?”魔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楚逍毫無懼,繼續道,“你別忘了,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相信你剛剛已經把這裡翻遍了,卻沒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吧?說明輪迴玉玦還在另外三宮六殿中,你留在這裡看著我,難道就不怕有人捷足先登,把它拿走?”魔尊站在他面前,俊臉隱藏在面具後,只有一雙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靜靜地注視著他,沒有回答楚逍問的問題,而是低沉地反問道:“你為何不肯答應和我回魔界,這麼急著要從我身邊逃走?我對輪迴玉玦不過是一時興起,並非志在必得,能不能找到它,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楚逍略意外,扯了扯嘴角道:“那我跟不跟你回魔界,對魔尊來說,應該更無關緊要才對。這世間的所有事情對你來說都不過是一時興起,就連輪迴玉玦那般的至寶你都能不放在心上,又何況是一個區區的四階仙君?”魔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彷彿一層厚厚的繭,將他整個籠罩在其中,令楚逍無端地生出了一種窒息。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讀懂,他對楚逍的情,並不是一時興起。
楚逍聽他緩緩地開口道:“不一樣,你和輪迴玉玦不一樣。我對你說的話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慎重的思考,才發出了邀請。對我來說,你是個很特別的存在,你應當屬於我,我對你勢在必得。”話音落下,楚逍就冷笑了一聲,而且這笑聲隨即變得越來越高亢,也越來越冷。
他在燭光下更顯動人的容貌因為這笑容呈現出一種人的美麗,令魔尊一刻也捨不得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他想從他身上看到更多不同的情緒,他想看他喜,看他笑,看他怒,看他罵,只要不是之前那樣戴著冷酷無情的假面,無論是哪種真實的他都可以。這連他自己都不知從何而起的情和佔有慾,每隨著兩人相處多一刻,就濃烈多一分。
楚逍笑得極其肆意,迴盪在這紅燭搖曳的內殿中,久久沒有停歇。
魔尊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他停下了這放縱的笑聲,坐在紅綃賬中,眼底盡是冰冷地看向自己。魔尊絲毫不意外,眼前的人就是這樣,美麗但絕不柔弱,即使奪去了他手中的劍,他依然是個劍修——你永遠折不彎他,只能折斷他。
若是此刻他還能調動體內的元力,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早已瀰漫出無盡的死氣和殺意。
楚逍斂去了笑容,冷冷地道:“你可知道,在這仙天之上有多少人對我說過那四個字,有多少人為了這張臉就想要收我做臠?你想不想知道,他們最後是怎麼死的?但凡這樣做過的人,我一個不落,全都殺了,而且讓他們死得一點都不痛快。即便是死了,魂魄也還要在我手中,受盡輪迴之苦,每一世都不得善終。連對待我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在對待那些比我更弱,更令他們心大起的對象時,他們的手段會有多骯髒,表現會有多禽獸。”他看著重華,絲毫沒有因為力量被錮,就出軟弱的模樣,“我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我現在殺不了你。在這座宮殿中,我不過就是個普通人,連尋死都做不到。但你可以試試,就這麼強迫我,錮我,帶我回你的魔界,不過最好一刻都不要鬆懈,因為哪天你一鬆懈,我就會殺了你。或者殺不了你也好,我就殺了我自己,我會死在你面前,死得乾乾淨淨,灰飛煙滅,什麼都不會留下。如果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試試。”魔尊在面具後皺起了眉,開口道:“我不想強迫你,也不會強迫你,他們想要的是你的人,我想要的,是你的心。”楚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沒有心。”魔尊眼中閃過一道暗沉的光芒:“對一個魔說你自己沒有心,你難道不覺得心虛?”他說著慢慢地走上前,在他面前傾身下來,兩手撐在沿上,在極近的距離裡和他對視。
楚逍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他的目光,他無法令自己坦誠地直視這雙和師尊一模一樣的眼睛,但他的身體動不了,所能做到不過是垂下眼睛,讓長長的睫擋去眼底翻湧的情緒。
一隻手隔著衣衫,貼上了他的心口。
重華受著從手掌底下傳來的體溫和他心臟有力的跳動,再次開口道,“你沒有心?如果你沒有心,那之前在密道里,你為什麼會出那樣的表情,沒有掙扎就接受了我?”楚逍到一陣煩躁,抬起眼來,勾起了嘴角,說道:“你真的不懂?那隻不過是一時的意亂情,我的名聲你也應當聽過,情人無數,紅顏知己遍佈仙天,自然是怎麼想就怎麼做了。身為魔尊,你身邊的情人也應當不少吧,你會不懂?”沒有,他身邊從來就不需要這些所謂的情人,他的身邊只有劍。
但是面前的這個人有,他剛剛親口承認,自己有情人無數,紅顏知己多如星辰。
魔尊心底的戾氣翻湧起來,雖然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去憤怒。他在遇見自己之前,究竟跟多少人糾纏不清,情意亂之際,是不是也會像在密道中那樣順從地依附著對方,或是強勢地欺身上前,親密地換彼此的氣息。
他抿了抿,輕聲重複了一遍:“意亂情?”楚逍扯了扯嘴角:“是的。”魔尊閉了閉眼,開口道:“好,就當是意亂情,你既然能夠對我動心一次,自然能對我動心第二次。我會等你,我不會強迫你。”楚逍勾著嘴角看向他,冷嘲道:“那你為什麼不放開我?”魔尊覺得再看到他這樣的表情,自己會失控,於是從他身前站直,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壓下了翻湧的戾氣,低沉地道:“放開你?好再讓你逃進你的天裡去?我說過,我不會放你走,你在這裡自己想,我先出去。”說完任憑楚逍在背後怎麼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自己,也不為所動,徑自從內殿走了出去。
楚逍的表情很不好看,這是要在封神冢裡跟他耗到底的意思?
他一天不鬆口,就一天別想從這裡出去。
外面不知什麼地方響起了鞭炮聲,楚逍的臉變得越發不好看,這是什麼意思?把所有的一切都佈置成這種鬼樣子,很有趣?
他坐在這間新房裡,聽著蠟燭燃燒時發出的聲響,試了無數次也沒能找到解開身上錮的辦法。他憋著的一口氣鬆懈下來,回想起剛才兩人的對話,又是一陣煩躁。單憑自己本無法擺脫眼下的困境,只能等著,等魔尊什麼時候回來,跟他繼續談判。
外面的鞭炮聲響了很久才停歇,重華不知去了哪裡,半天沒有再出現。
這封神冢內域本不像什麼封存有無數寶藏道藏的秘地,反而像是什麼人為了不受打擾,特意開闢的居住之處。這裡的主人設置了一道屏障在外,又放了無數上古異獸在屏障外圍,只是為了不想讓人進來打擾。
這個空無一人的主殿,想來應該就是封神冢的主人曾經居住過的地方了。
楚逍閉著雙眼,腦海中閃過這個內殿裡的擺設,他應當不是一個人住在這裡,這內殿裡不僅有男人的東西,還有女子梳妝的銅鏡妝奩。他的眼前漸漸浮現出這處秘境的主人倆夫婦曾經在各處活動的身影,兩人或是對弈,或是探討修行,不受外物打擾,生活猶如那靈湖一般平靜愜意。
突然,珠簾又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原本閉上眼睛正試圖平定心境,想辦法如何跟魔尊談判的楚逍坐在沿睜開了雙眼,眼底閃過一絲煩躁——怎麼這麼快又回來?
他此刻心緒不定,心防已不再像之前那樣穩固,只怕會在和他的鋒中失守,墮入退無可退的境地。他深一口氣,強行壓下紛亂的念頭,抬起眼來,卻意外地發現進來的本不是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