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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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劍門中何止千峰萬壑，各峰之間氣候不齊，有青雲峰上氣候如四季如，也有小乾峰上終年飄雪。小乾鋒上終年飄雪，乃是崇雲劍域所致，劍道極致自成一域，改變天氣也不足為奇。楚逍在小乾峰上悟劍，若是能夠領悟紫霞真意，形成自己的紫霞劍域，這小乾峰上的漫天飛雪中也可以生出紫霞漫天的異象。

若是哪一天他在劍道上的造詣高於崇雲，這冰天雪地的景象，也會被他識海中紫霞繚繞的景象所取代。

一峰景象，都是一峰之主手中劍道的展現。

楚逍在識海中行劍，身形似慢則快，動作雖不時緩下，卻一直連續不斷，周身氣機轉不息。他心神沉入識海，身體卻穩如泰山，端坐風雪之中，一絲氣機也不外洩，與磐石無異。不多時便讓積雪壓了一身，變成了雪人，連衣袍都沒有在外面。

再過得幾，風雪稍停，鉛雲中只有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下來。府之外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積雪之中忽然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緊接著雪塊皸裂，從縫隙裡滲透出淡薄的紫霞光。霞光雖淺淡，但卻確確實實地存在，氤氳成一團。

府深處，玉冠白衣的劍修睜開了眼睛，隨後又慢慢閉上，將眼底漫天飛雪的世界隔絕在眼後。

零落小雪之中，紫氣氤氳，縈繞不散，那一堆高高的積雪表面，裂紋連成了一張網，每一道縫隙裡都透出動的霞光來。積雪之內，識海之中，兩把劍呈叉之勢，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楚逍神念所化的身影也同他的身一樣，在識海中端坐著，五心朝元，周身紫氣環繞，隨著他一呼一，跟著一收一放。

呼之勢雖微，但周身的紫氣卻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發濃重，漸漸就與識海中的紫氣霞光產生了奇異聯繫。又是小半月過去，這識海中的天地雖然還未曾收攏，但卻像是化成了楚逍所領悟衍化的紫氣的一部分，隨著他的呼一起，如同有生命一般跟著收攏，擴大。

兩把紫霞劍悄然化形，變作兩個身著紫衣的小小童子，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手拉著手看面前的楚逍。身穿高仿南皇套的少年人閉著眼睛，凌空而坐，身後一片雲蒸霞蔚，著實好看。阿紫板著一張小臉，開口道:“資質還算不錯，雖然不及主人多矣，但若是肯多用心，還是能夠繼承主人劍術的。”雖然知道楚逍在全神貫注地領悟劍訣，聽不到他們的話，但阿朱還是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語帶警告地道:“不準亂說。”正在這時，楚逍的身形忽然一陣晃動，從實轉虛，如同波紋一般震盪起來。這識海之中的天地也同他一樣生出了波紋，震盪不已。楚逍在震盪中仍舊閉著眼睛，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閉著眼睛開了口:“萬物初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陰陽。”話音落下，他的身形一下化成一蓬煙霧，融入到天地之間，隨後又猛地聚攏，卻不再聚成一個，而是攏了還在不斷膨脹收縮的雲氣霞光，變成了三個一模一樣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阿朱與阿紫面前，保持著五心朝元的坐姿，睜開了眼睛，面帶微笑地看他們。

這是《紫霞劍訣》中的一道法門，心神三分。楚逍已經晉入虛前期，神魂茁壯，修煉起分神之法來進展神速，在分神之時收了紫霞氣，化為己用，這識海中的漫天霞光穩定下來之後便淡薄了幾分。

阿紫沒想到他在修煉分神法門的時候還不忘收攏雲氣，小臉上一時出怔忪的表情，不過很快就收斂回去，恢復了板著臉的樣子，對他說道:“很好，懂得把握時機，舉一反三，不算愚笨。”阿朱不悅地叫他:“阿紫——”阿紫撇了撇嘴，對楚逍道:“你如今已經成功將心神分為三份，可以一面跟我學紫霞真意，一面跟阿朱學劍術了。主人所創的劍訣妙，讓你的修行可以兩不相誤，事半功倍，你要繼續努力，不要辜負了大好機緣。”三個楚逍一起笑著朝他點頭，那朝氣蓬的笑容簡直要晃花兩個小劍靈的眼睛:“那還等什麼，快開始啊。”風雪未消歇。

楚逍在小乾峰上靜坐了一月有餘，丹塵子在天兵峽中也停留了一月的時間。

墨綠的長袍下襬在草木間滑過，帶起細微的塵土，靜靜地躺在附近地面上的幾把仙器一動不動，反著陽光，彷彿完全沒有看到丹塵子這個人一樣。

丹塵子腳下不停，對這種無視並不在意——當年金丹期的青雲峰大弟子對滿山仙器的無視尚能自嘲一笑，轉身離去，如今已經證道長生，再無衰劫的神君又如何會在意？

三十多個夜，一刻不歇，他的足跡已經遍佈整個天兵峽，峽中制的每一處他都掌過眼，歷經千萬年時光破損的制，也用攜帶進來的相應材料修補完好。等到這最後一處制的完整也確認完畢，他便在山壁前停下腳步，然後轉向遍佈仙器的天兵峽，盤膝而坐。

這天兵峽中原是碧空萬里的好天氣，峽中上萬件仙器都懶洋洋地躺在太陽底下，沐浴著這跟過去的無數歲月沒有半分差別的陽光，直到山壁前傳來一道蒼茫古樸的氣息。

一瞬間，所有器靈眼中彷彿都看見了滄海桑田月輪轉的畫面，周圍時間陷入停滯，那個從進入天兵峽就一直被它們忽略的人，此刻正端坐在石壁前，只是放出身上的氣息，就叫它們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萬千器靈虛影都被牢牢壓制在器身中。

丹塵子面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意，俊美臉孔叫人看了心中生出如沐風的覺，青年盤膝坐在山壁前，身上墨綠衣袍像是與身後綠藤蔓自然地融為一體。他的雖然沒有開闔，但所有仙器都聽到了那直指心神的溫潤嗓音，緩慢地道:“玄天劍門第一百七十三代真傳弟子，青雲峰丹塵子奉命入天兵峽，重開昇仙臺——”

“…青雲峰丹塵子奉命入天兵峽，重開昇仙臺——”

“…奉命入天兵峽，重開昇仙臺——”

“…重開昇仙臺——”這聲音如同漣漪一般，一圈圈地在天兵峽中盪漾開去，遇到山壁，又被送回來。

被壓制在器身中不得掙扎的器靈心神被衝擊得一陣恍惚，那些在過於漫長的歲月中漸漸被遺忘的記憶終於被這聲音從最深處喚醒——“渡過天劫之後，爾等便留在天兵峽中，替吾鎮守山門。”

“乖呀，好歹也是歷經天雷淬鍊的仙器了，怎麼能耍賴？我不能帶你到上界去，乖乖地留在這裡。”

“宗門留著你們還有用，若是等不到要用你們開啟昇仙臺的那一天，或許還有門中資質出眾的後輩來，你們也可以認他為主，再出來好好看這方世界的大好河山。”

“老爺我去上界自有宗門看顧，不用童子擔心，倒是你在這裡好好鎮守天兵峽，若是哪天回來的路斷了，童子你還可以與眾多宗門前輩的隨身兵器一道打開我玄天劍門設下的通天之路，接老爺回來呢。”

“哈哈哈，老祖我去也，童兒好生看護！”無數個聲音，無數張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分明不是同一件仙器記憶中塵封的過往，但此刻卻同這山谷中的萬千長劍發出輕顫，漸漸形成共鳴一般，無數名劍仙的身影織在一起，無數段故主飛昇前的話重疊在一處，與峽谷中還未消散的溫潤嗓音重合，讓萬千仙器生出了器靈虛影，朝著那個墨綠身影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

各光華映照山壁，似乎比峽中陽光還要耀眼，各異器靈或是仰頭長嘯，爾後恭順低首，或是同人一般上身立起，以前肢做拱手狀。

丹塵子收到天兵峽中眾仙器的回應，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掌心一枚純黑的古樸小鼎滴溜溜地打轉。小鼎風而漲，瞬間便由米粒大小變成了數十米高的龐然大物，被虛託在那修長的手掌上方，緩緩轉動。

丹塵子輕聲道:“去吧。”這古樸大鼎聽得這一聲去吧，頓時緩緩升起，飛到天兵峽上空，仍舊在不斷變大，漸漸將這一方天空遮蔽得如同黑夜，半點陽光都透不進來。

從光線消失的第一刻開始，峽中的種種聲息便消隱無蹤。那端坐在山壁前的青年也隨著這黑暗沉寂，重新閉上了溫潤眼眸，與這一方天地一起重歸沉寂…

白駒過隙，輾轉之間又是數十。小乾峰上的雪從零星變成鵝大雪，兼有寒風凜冽，似乎要將整個天地都掀個翻轉。府外的制始終沒有被觸發過，而門前的雪卻越積越高，之前不過沒膝，現在一腳踩下去卻已經沒過了。

楚逍打坐的地方已經不見了之前半人高的雪堆，只剩一個不過寸許高的小雪堆還在原處，頂端隱隱帶著裂紋，裂紋中紫氣氤氳，不停生出紫霞光，像是要將厚重雪塊穿透。

數息過去，這片天地間越發的風狂雪驟，然而寸許高的雪堆之中忽然發出一聲微弱聲息，像是蛋殼被內裡的幼獸頂破，一道似真似幻的紫煙霞順著那道裂開的縫隙，猶如水波一般盪漾開來。然而在觸到這淡薄得像是一吹就散的紫煙霞時，呼嘯的狂風卻像陷入了泥沼一樣，瞬間消了音，那紛紛揚揚落下的鵝大雪也被什麼阻擋了來勢，下降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幾乎停滯在空中，再也無法下落。

寸許高的雪堆中接連不斷的發出了像是蛋殼碎裂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大，在風和雪停滯的空間裡聽得格外清楚。裂紋從那雪堆的最頂端開始向著周圍蔓延，裂縫越來越大，裂紋越來越多，紫霞光在裂紋之中來回轉，不斷生出紫氣與煙霞，搖曳著瀰漫四周。

積雪下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沉悶，越來越像天邊滾動的雷聲。就在此時，府外的制光華一閃，從內裡被人觸動，有著清冷眸光的白衣劍修出現在府之外，不見步伐移動，卻瞬息之間從站立的地方來到了這寸許高的雪堆前。

那聲音越來越沉悶，像是被悶在了人的身體裡，漸漸失了雷聲之意，只在不停地迴響衝撞。地面搖晃起來，裡面的東西彷彿隨時都要破雪而出，但卻因為這越來越沉悶的聲音而壓抑住這一飛沖天的勢頭，想要力挽狂瀾，徹底將這聲音化為真正雷聲。

崇雲站在一步之外，沒有動作，只靜靜地等待。

又過了片刻，楚逍再抑制不住體內純元力的衝撞，等不得識海中生出第一道真正的雷聲，叫從純白轉為帶著絲絲紫的元力瘋狂地衝刷經脈，口中發出一聲清嘯，周身紫氣一收一放，便與自動飛出的紫霞劍合二為一，破雪而出！

就在此時，從上方伸來兩修長有力的手指，並指成劍，點在他的眉心！

楚逍整個人都化作了一張緊繃的弓，蓄勢待衝，崇雲的雙指卻攜著凌厲劍意自上而下地點來，將他定住。他霍地睜開雙目，口中發出一聲長嘯，卻不似人聲，而似劍鳴，識海中的乾坤已經遍佈了整個軀體，紫煙霞間尚未平息的沉悶聲響再次震盪起來，自發抵抗著這外來的劍意！

只聽得轟隆一聲，如同鴻蒙初開，那錮著雷聲的無形樊籠被這泛著冰霜寒氣的劍光從外打破，天地之間的第一道雷聲終於在紫霞光中成型，將整片天地映亮！紫霞劍自動飛出，落在楚逍手中，楚逍眼底煙霞轉，化作紫乾坤，手中長劍風一斬，一道紫劍光頓時帶著漫天煙霞飛出，在風雪之中發出滾滾雷聲，一下將小乾峰上空籠罩的鉛雲劈成了兩半。

風雪停滯，楚逍眼中泛出喜，雖然不到瞬息之後那被他這一劍劈開的鉛雲很快又聚攏在一起，紛紛揚揚的雪就像從未停滯一般，繼續飄落。

看到面前站著的人，楚逍想也不想就熊抱了上去，嘴裡怪叫道:“師尊嗷嗷嗷！我練成劍氣雷音啦！我很快就能追上你啦嗷嗷嗷——”這般高興，讓崇雲將原本想說的話暫時放下，只望著這終年飄雪的峰頂出現的淡薄煙霞，在氤氳未散的紫氣之中伸手抱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哎媽卡文卡得我…每天都在卡卡卡。

那個內容提要就是說，我每天都在努力想完成一更之後加更的意思…就看我什麼時候能打出第二更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