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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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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葉遠水稍稍定了定,說:“我正是為礦業經濟的事,來向南書記彙報的。同時,我也給南書記帶來了一封礦業經濟中有關問題的調查報告。”

“啊,是吧?”南明一放下文件,望了眼葉遠水。

葉遠水將報告從包裡拿出來,放到南明一的面前“這是湖東的一些老幹部和部分礦山業主們調查出來的報告。我看了下,基本屬實,給您做個參考。礦業是湖東經濟的支柱,但是,這幾年來,連續出現了效益下滑的局面。當然,我作為縣長,也是有責任的。不過,主要的原因我想還是兩點。”南明一正翻著報告,聽見葉遠水說主要有兩點,就停了下來。

“這第一,是礦業經濟的管理體制。政府對礦業經濟基本上失去了監管能力。令狐安同志堅持強調常委管理礦業經濟,這其實就是他一個人管理嘛!一個人的能力,一個人的智慧,難道比整個政府班子還要…”葉遠水朝南明一睃了一下,南明一表情沉著,並沒有什麼兩樣,他便又道:“這第二,其實還是管理體制的問題。不過,因為這種單一而缺乏制約的管理體制,礦業經濟發展中,腐敗現象十分嚴重。湖東的一些領導,包括主要領導,都參與了礦山投股。”南明一皺了下眉頭,葉遠水自然看在眼裡,他繼續上了一把:“老百姓對此反應很強烈,特別是一些老幹部,一些礦業老總。長此以往,湖東礦業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整體崩潰。”

“整體崩潰?”

“就是。礦業經濟要是崩潰了,湖東還能有什麼來支撐?因此,在反映這些問題的同時,我也一直在想,湖東怎樣從一個資源大縣,變成一個產業大縣。不僅僅是礦業,還要有其他產業,這樣,湖東的縣級經濟才有活力,才有後勁,才有希望。”

“說得好。遠水同志啊,湖東的問題,其他的渠道也有所反映。不過,作為一個縣委副書記、縣長,來向我反映,這說明了問題嚴重,已經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了。我和亞非同志商量過了,先進行一些必要的調查。不過,”南明一突然轉變了語氣“不過,作為班子裡的副手,副書記、縣長,遠水同志啊,你的責任也是重大的。失職,不作為。雖然現在向我彙報了,但是,責任還是要講的。我向來反對黨政一把手之間鬧矛盾,對湖東,也同樣。當然囉,這情況有些不同。調查報告放在這,我考慮以後再說吧!”葉遠水對南明一的態度轉變,並沒有到意外。他點了點頭,正要出門,南明一喊住了他:“令狐安同志昨天打電話給我,說要對湖東的礦業經濟進行改革,要整合礦業資源。我覺得這是個好的方向,你一定要支持。至於其他問題,組織上會認真處理的。”

“那好!”葉遠水道“請南書記相信我,除了工作,我沒有任何一己之私。”

“這就好嘛!”南明一道。

葉遠水在南明一面前,一再地強調了自己是出於對湖東礦業經濟的擔憂,本沒有一己之私。但現在,走在藍山清晨的石徑上,他回味著自己說過的話,心裡竟有了幾分不安。真的是沒有任何一己之私嗎?真的沒有?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葉遠水抬頭看看石徑,走過的地方,已經被樹林給遮住了。而前面,他依稀記得,再拐個彎,就應該是藍山寺了。

官場上真的有純粹的沒有私利的人嗎?

葉遠水低著頭,想了想,也許有。但在他的身邊,又確實沒有。包括自己。往深處想,他還是因為令狐安的所作所為,過於觸及到他作為一個縣長的利益。權力,這隻無形而有力的手,正在推動著他。而他,也必須藉助一個正當的理由,來將權力這隻手,反推向他所希望達到的巔峰。

一棵傾倒的樹伏在石徑上,一下子擋住了上山的路。

葉遠水停下來,看情形,這樹擋在這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這麼擋著,山上山下的人,是如何行走的呢?難道…

樹是棵松樹,顯然是因為前不久的那場大雪而傾倒的。它橫在石徑上,彷彿一尊正在注視著上山行人的羅漢。也許它是在此為藍山寺留一片清淨的吧?免得紛紛的塵囂,來復一地擾了它。

藍山寺就在咫尺,而葉遠水卻放棄了。

沿著來時的石徑,葉遠水一步一步地向下。他並不是一個好佛的人,但是,他喜歡佛的那種澄明。人啊,如果都能像這清晨的清山,與靜寂的山寺,那該多好!可是,怎麼可能?葉遠水下到山腳下時,再回頭看石徑,竟恍惚覺得是那麼地遙遠了。

太陽剛剛升起來,紅。小南河上,已經有了許多早起洗衣的女人。葉遠水加快了步子,正轉過一段河道,就聽見有人喊道:“葉縣長,葉縣長!”葉遠水站住,熊明從河岸底下走上來,笑著:“葉縣長,您也鍛鍊?”

“是啊,我就不能鍛鍊?哈!”葉遠水邊說邊繼續邁開了步子。

熊明跟在身後“葉縣長哪,其實我一直想跟您彙報。湖東現在的礦業經濟,真的是…最難受的是我們礦主。政府應該…”葉遠水哼了聲,他沒有料到熊明會說出這樣的話。熊明是令狐安一手扶持起來的永恆礦業的老總,按理,他是不應該如此說話的。可是現在…葉遠水只好哼哼,他不清楚熊明葫蘆裡到底賣的是啥藥。

“對於我們做礦的人,關鍵要的是政策,是扶持。葉縣長,政府再不介入,湖東礦業越來越萎縮了,將來可就…到時候,想救也來不及了。”

“問題這麼嚴重?”

“是啊!我們做礦的人,心知肚明。我們也希望…能改革,改革啊!”熊明快走了兩步,趕上了葉遠水,又道:“葉縣長大概沒有料到我們也是這樣想。當然,難哪!葉縣長如果需要我們,我一定會盡力的。”葉遠水心裡一頓,熊明這般一說,他更加有些惑了。他笑著說:“礦業改革勢在必行,但是,這得在縣委縣政府的統一領導下進行。作為永恆礦業,當然應該全力以赴地支持。這是好事啊!你們也可以向縣委縣政府提些好的建議和方案嘛!群策群力,才能更好地抓好改革啊!”

“這當然。”熊明轉了話題,問:“聽說葉縣長的女兒在開行工作?”葉遠水應了聲。

“開行是個好單位啊,有前途。”

“一般吧。”熊明找不出話茬了,路也正好走到了分道的時候。熊明說:“葉縣長,我從這邊了。您有空的時候,我再去向您彙報。”熊明從另一條路折了過去,葉遠水繼續往城裡走。熊明這態度,著實讓葉遠水有些發懵。熊明跟令狐安的關係,湖東盡人皆知。作為湖東第二大礦業集團的老總,熊明的身影,更多地是出現在令狐安的背後的。但是,葉遠水也知道,熊明與吉大礦業的於者黑,還是有些區別的。於者黑早些年在外面經商,積累了一些資本後,回到湖東,承包了一座小礦。因為不太懂得管理,效益並不理想。令狐安搞礦業改革時,於者黑不知通過哪條途徑,硬是跟令狐搭上了。吉大集團成立時,除了行政的整合外,於者黑幾乎是沒有投入什麼資金,主要的資金都是其他股東承擔的。於者黑事實上是撿了一枚幹棗子,這樣,其他真正的投資者們,心裡或多或少地就有些不平。因此,於者黑對令狐安的依賴,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顯然要比熊明更多些。熊明成立永恆礦業集團時,本身就已經是湖東最大的礦業的老總。甚至,葉遠水有種覺,令狐安扶持於者黑成立吉大礦業,目的並不在于于者黑本身,而在於要利用新成立的吉大礦業,來對熊明的永恆礦業形成制約和擠壓。如果真是這樣,明得像兔子的熊明不可能不知道。知道而不言,這是大智慧。熊明也許正是看中了令狐安這點心機,而他要的是永恆礦業的存在和發展。

回到家,子已經將早點準備好了。葉遠水匆匆地扒拉了幾口,就要出門。子將一包煙到他的口袋裡,這是他一天的口糧。葉遠水笑笑,點了支菸,出了小區大門。小區離政府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因此,他一般情況下不要車子來接他。路上,他也正好看看衛生,間或還可以聽聽老百姓們對政府工作的議論。這兩年,他發現走在路上,聽到和看到的,越來越少了,衛生也搞好了。後來他了解了一下,是環衛隊知道葉縣長每天要經過,所以增加了這一段路的保潔人員。老百姓們天天看電視,早就悉了縣長的面孔,見到縣長,老遠就噤了聲音。有時,連他自己也有些尷尬。言路閉,政之將亡。可是…

剛上政府的二樓,葉遠水就看見錢衛中站在樓梯口。見著葉遠水來了,錢衛中馬上道:“葉縣長,我一直在等著。”葉遠水並沒有理他,而是徑直進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