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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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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紀委?”葉天真掠了下頭髮,莞爾一笑“我打電話叫個人來。”說著就撥了手機,電話裡,令狐安聽到葉天真口氣幾乎沒有多少商量,彷彿就是命令,心想她會請什麼人呢?省紀委誰能與這葉總如此關係?不過細想回來,也正常。一個能跟省投資總公司老總混在一起的女人,她在省城政界的關係自然可想而知。房地產企業,在中國其實就是政商的混合體。沒有一家房地產企業,能徹底地脫離了政界和官場。這些年,房產泡沫越積越大,究其原因,各級政府的財政需求起了決定作用。地王就是房地產的旗幟,而地王背後真正的得利者,是政府。湖東現在的房產,也已經到了每平方米三千,這在人均月收入不足兩千的小縣城,近乎天價。土地出讓金是湖東財政除礦業外第二大收入,政府豈能不重視?政府一重視,房產商們就與政府的關係密切了。

熊明已經將晚上的房間開好了,葉天真留在樓下等人,令狐安先上去。剛洗了一把,熊明就進來了。

“這個葉總還真了不得!看這派頭…”熊明點著煙,了兩口,又滅了。

令狐安梳著頭髮“當然了不得。大房產公司嘛!企業要大,這值得你考慮啊!”熊明笑笑。他一笑,嘴裡的假牙就出來,在燈光下發出銀白的光。

“令狐書記,晚上要不要我來安排?”

“這個…先讓她安排吧。然後你去結賬。”

“好。那你先休息下,我在走廊的另一頭。”熊明說著帶上了門。現在企業的老總們,不僅僅是企業家,也是高級的公共關係專家。以前,安排房間,總是找連著的。現在,想辦法離得不遠不近。在走廊的另一頭,這是最好的距離。既讓領導到你就在身邊,又不會因為太近了,而讓領導到隔牆有耳。領導有領導的事,老總有老總的愛好,既能互相望著,又不互相干擾。細節決定成敗,這也就是最實在的細節啊!

令狐安給陳好打了個電話。陳好說已經在到另一個場子的路上了。令狐安說這不行,一定得過來。陳好支吾了會兒,說稍晚一點,先在那邊場子上應付一下,馬上就趕過來。令狐安道:“那我們等你!”

“千萬別等。乾脆…”陳好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乾脆,我直接過去得了。你啊,令狐。”

“這就好嘛!”令狐安掛了電話,手機就響了。是葉天真。

葉天真問令狐住在哪個房間,她請的紀委的朋友到了,想上來坐坐。令狐安說是1818。葉天真說你等著,我們就上來。

令狐安將門半掩了,又到鏡子前整了下衣服。回過頭,門敲響了。開了門,先是葉天真的笑臉,接著,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他認識但沒有直接打過道的臉。這應該是省紀委的副書記任可山。有一次省紀委開會,任可山主持會議。

“這是湖東縣委書記令狐安。”葉天真身子進了門,介紹道:“令狐書記,這是省紀委的老任,任…”

“任書記,您好!難得您親自來。”令狐安伸了手,任可山握了下。令狐安發現任可山的手滾燙,肥厚而沉著。

任可山一說話,就聽得出是北方人“令狐書記坐,葉總請客,我能不來?是吧?天真?”

“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啊?你還不是衝著令狐書記的面子?”葉天真的語氣裡有些許嬌嗔。

令狐安心裡有些明白了。

任可山坐下來,葉天真就站在他的身後面。任可山肥頭大臉,鼻音很重,問:“湖東今年還不錯吧?礦業大縣。以前湖東的書記李田可是我的老同學。”

“同學?大學同學?”令狐安有些疑惑。李田可是正宗的南州人,從湖東縣委書記任上調到了南州任人大副主任。

任可山哈哈一笑“當然是大學同學。不過好幾年沒見了。”

“他這幾年身體不太好,一直在家休養。”令狐安說著,陳好已經到了門口。進了門,陳好張望了下,說:“原來可山書記也在啊!還有葉總。葉總今天可是更加動人了。”葉天真一笑,任可山扭過頭,同陳好稍稍握了下手。令狐安說:“葉總一直就很動人,可山書記,是吧?”任可山沒有回答,臉上卻漾著笑意。葉天真道:“你們還真會說話。都半老徐娘了,還有什麼美麗?”大家說著笑著,下樓進了餐廳。剛剛坐定,閔慧就打來電話,說她另有安排,晚上就不過來了,請葉總一定得好好招待好令狐書記。葉天真放了電話,笑著道:“閔總對令狐書記真是關心哪!她不能來,我們就開始吧?”令狐安站著,葉天真拉過任可山,說你就坐這位子吧,代我做東。又拉過令狐安和陳好,分別坐在任可山的左右首。然後是熊明,再是自己。酒上的是茅臺,同時加了兩瓶高級的乾紅。葉天真說:“我不能喝酒,只能喝點乾紅了。你們喝白的。喝白的,才有男人氣概啊!”陳好點了支菸,道:“葉總這麼一說,還真得喝點白酒了。不然豈不沒了男人氣概?可山書記,是吧?”

“當然是。”任可山應著。

酒倒上了,任可山先舉了杯子,說:“這第一杯咱們全喝了,然後上網。”

“上網”是喝酒的規矩,是指用酒杯在桌子上輕輕一叩,而不用都站起來的做法。令狐安喝了第一杯,頭竟然有些發暈。按理說,他的酒量是很好的。可能是這兩天太有壓力了。他坐著,臉有點發紅。陳好望著他,問:“令狐,怎麼今晚情緒不太高漲嗎?有事?”

“哪裡哪裡。是頭有點暈,馬上就會好的。”令狐安低了頭,一邊答應著,一邊用溼巾擦了把臉。冰涼的溼巾一接觸,臉上立即就像被肖柏枝冰涼的手撫摸著一般,開始收縮了。他抬起頭,葉天真正望著他。他歉意地一笑,說:“昨天沒休息好。有點冒。”任可山道:“冒就得多喝酒。來,咱們乾了這杯。”令狐安想也沒想,就幹了。葉天真在邊上說:“可山也是個直子的人,不過,今晚喝酒,喝情,不喝量。”

“那最好。”陳好接了話頭,問令狐安:“南州人事開始動了吧?聽說這次南明一有可能上來…”

“南明一?啊,是聽說。”任可山道:“應該是常委、秘書長吧?”令狐安心裡一頓。南明一到省裡來,對於令狐安,不能算好事,但也不是壞事。不能算好事,是因為南明一一直就和向濤副省長有些隔,進而似乎對令狐安也有些隔。就因為這隔著,令狐安的事就一直沒有著落。令狐安也曾多次試著溝通,但效果甚微。表面上,南明一對令狐安是很欣賞的,大會小會上,還經常表揚湖東縣委的工作。但內在裡,令狐安十分清楚,南明一是不大看得上他的。南明一在南州市委的班子裡,對市長匡亞非都無所謂。究其實質,還是因為匡亞非是向濤提拔起來的。匡亞非為人低調,而令狐安則不同。令狐安越高調,南明一對他的覺就越不好。因此,這兩年,除了在湖東,在南州市,令狐安絕對低調。向濤副省長也一再對他要求:先在南明一手上解決副廳。副廳級幹部非得經過市委不可。要低調再低調。有一陣子,令狐安曾想請向濤副省長給組織部說一下,直接將他調到別的市或者省直。但徵求南明一意見時,南明一明確表示:令狐安同志工作不錯,能力也很強,南州市委是要用這個同志的。且等一等吧。

這一等又是兩年了。

不是壞事,這是因為南明一真的到了省裡,他的面就廣了。面一廣,他也就不可能再盯著令狐安了。這樣,可能更有利於令狐安個人問題的解決。當然,人心難測,誰能說得準呢?

見令狐安皺了下眉頭,葉天真端著杯乾紅“打的”過來敬令狐安。令狐安也站起來,說:“太…這太…葉總,我敬你吧!今天專程過來,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得請葉總哪!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把葉總請到湖東去。湖東天地廣闊,葉總過去,應該是大有作為的啊!不知道葉總…”

“啊,好啊!既然令狐書記這麼說了,我當然得去。我先幹了,就算是我們合作的開端吧!”令狐安喝了酒,坐下來,任可山說:“湖東經濟條件好,特別是湖東的礦業,在整個江南省也是舉足輕重。令狐書記也是個…前途無量哪!”

“哪裡哪裡?目前正…”令狐安停了話題。陳好接上來,道:“可山書記在,請佛就在眼前。令狐啊,還不敬可山書記一杯?”

“一定敬,一定敬!現在就敬!”令狐安接了酒,要站起來,被任可山給拉著坐了下去。令狐安說:“敬可山書記的酒,我一定得站著敬的。”

“這豈不…”任可山端著杯子,說:“我們一道喝。來,令狐書記。”兩個人喝了,葉天真在邊上道:“可山是個直子人,因此這麼多年就一直待在紀委。人家跟他差不多的,早已經到市裡當一把手了。可他…”

“不好比的,令狐書記,是吧?”任可山摸著頭髮,陳好也敬了杯酒。任可山說:“其實紀委也有紀委的優勢。特別是在現在這個特殊時期,紀委可是…哈哈,不過,要是紀委哪一天真的無事可幹了,對於我們來說,不一定是壞事啊!有時候啊,查一個幹部,不查吧,事情太大;查了吧,有時真的很難以理解,也很同情。都是從基層一步步幹起來的,有的還是窮苦人家出身,奮鬥了大半輩子,結果卻…千里之堤,毀於一旦。我有時候也想,這不僅僅是幹部個人的問題,也許還是個體制的問題,是個習慣的問題,也是一個社會的問題。”

“我同意。可山書記分析得十分闢。”令狐安心裡雖然有些介意,但嘴上還是說:“一個幹部,在這些方面毀了,確實是令人惋惜的。體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還是幹部自身。當然,有時候也不排除一些人別有用心地去攻擊。”

“能被人攻擊的,都是有能力的。沒有能力,沒有水平,做不好工作。做不好工作,也就很難到達那些權重之位。這看起來是個悖論,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無奈!”任可山搖搖頭,換了個話題:“剛才聽令狐書記說,想請葉總到湖東。葉總現在可是省城最大的房地產大佬了。到湖東一定大有可為。要不行,在湖東礦業上也可以一試身手的嘛!”

“我就是有這個想法。葉總到湖東,再搞房地產,難度大,效益也不見得好。我們的礦業正要整合,迫切需要有實力的資本集團進入,成為整個礦業的龍頭。葉總的永和,是個大企業。我們湖東是有意啊,不知道葉總是否…”令狐安望著葉天真,葉天真喝了點酒,臉上有些青了。她笑著道:“我一定去!有令狐書記在湖東,我能不去?怕只怕我去了,令狐書記身走了,留下我在湖東,那可就太麻煩了。”

“我往哪走啊?哈哈!”令狐安又斟了杯酒,敬了葉天真一杯。

酒喝得差不多了,熊明出去了會,回來後,對著令狐安點了點頭。令狐安知道他的意思,是告訴他單已經埋了。

喝完酒,葉天真叫服務員過來埋單。服務員告知已經有人埋了。葉天真朝令狐安一望,她自然知道是令狐安帶來的熊總先下手了的,便說:“令狐書記這…行,我請大家去喝茶吧!”喝茶就在酒店的十八層。上的是正宗的龍井。陳好坐在令狐安的邊上,悄聲問:“是不是南州那邊有什麼事了?”他知道令狐安的個,這麼急著跑到省城來,不會就僅僅是為招商的,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想解決。而且,他一看到任可山,就有種直覺——令狐安大概要解決的問題是和紀委相關的。果然,令狐安道:“李長到湖東去了。關鍵是葉遠水從中作了槓子。”

“這事得跟可山說。”陳好看了下手錶“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們也好私下裡將這事聊聊。”令狐安送陳好到了電梯口,回頭時正好任可山在打電話。他就稍稍等了會,等任可山電話打好了,上前說:“可山書記,還有件事,我想跟你彙報一下。”任可山笑了笑,令狐安就簡單地將事情說了,任可山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這樣,我打電話問問李長。”令狐安回到茶座。他隱約地聽見任可山說話的聲音。葉天真問:“還去見閔總嗎?”

“今天不去了。明天上午過去。”令狐安答道。

任可山進來坐下,說:“剛跟李長問了下情況,很複雜嘛!”令狐安心一沉。他明白“很複雜”是什麼意思。任可山又道:“不過,也不會是太大的事。我明天再詳細地問問。”

“那就謝謝可山書記了。”令狐安道。

葉天真笑著說:“謝什麼呢?不用謝的。可山也不是外人。向副省長對他也是很照顧的。”

“是啊是啊!令狐書記,來,喝茶!”任可山轉向葉天真:“乾脆你就到湖東去做礦業吧?礦業現在可是最炙手的產業!”

“這事得靠令狐書記。令狐書記,是吧?”

“我們湖東是熱烈歡啊!不僅歡,我們還希望我們能雙贏。”令狐安說完,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著。他用手握了下,然後拿出來,看了看,是鮑書的。

令狐安按了接聽鍵,卻並沒有說話。鮑書明顯是壓著聲音“書記,我聽說葉…下午到好幾個礦去了。”

“是嗎?幹什麼?”

“不太清楚。應該不會是好事。而且,錢衛中好像是被他撞上了…”

“啊,我知道了。明天我回去再說吧!”令狐安嘆了口氣。這葉遠水在李長書記剛剛離開就跑到礦山去,他意圖何在?難道作為一個縣長,他真的要跟令狐安這個一把手書記破了面子?

走廊裡有風,是從盡頭敞開的窗子那邊吹來的。這風來得冷,讓令狐安不住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