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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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令狐安一驚。
“是啊,我們大學同學。”閔慧邊笑邊望著劉宏圖。
“原來…宏圖可是沒說過啊!既是貴客,又是同學,今天晚上,宏圖可要好好地喝點。”令狐安說完,陳好道:“宏圖啊,閔總當年應該是你們大學最美的女生吧?”
“那…那當然是。”劉宏圖囁嚅了下。
令狐安道:“那肯定是。來,來,我們就…閔總,你看…還有這位葉總。”
“開始吧。”閔慧道。
閔慧是江南人,這倒不是指江南省,而是指更小範圍的地理意義上的江南。江南女子,天生就有一種嬌媚。即使現在人過中年,還是能看出江南女子的風韻。乍一看,很難將眼前這個有幾分嫵媚又有幾分清秀的女子,同省投資公司老總的身份結合起來的。可是,事實上,江南省大部分幹部都知道,閔慧在省投,可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她做事幹練,行為果斷。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她當副省長的丈夫還要幹。
於者黑讓肖柏枝給大家一人倒了點白酒,閔慧要了乾紅。第一杯喝下去後,令狐安道:“難得今天閔總能光臨,我先來敬閔總一杯。”說著,端了滿滿一杯酒,站起來喝了。閔慧笑笑,道:“都是自家人了,就不用這麼客氣。你要敬,多敬敬葉總。”
“這倒是。”令狐安馬上倒了杯酒,說:“葉總,那我就敬您了。”葉總看起來年齡比閔慧小,也就三十五六的樣子。見令狐安端著杯子,葉總也站了起來,道:“別叫我葉總了,就叫我葉天真吧。我先喝了。”
“那也行。葉總雖然盤著那麼大的房地產公司,可是年齡比我們都小,叫天真親切。”閔慧話道。
“還是叫葉總好。”令狐安喝了酒,邊坐下邊問閔慧:“閔總,聽說向省長到北京了?”
“是啊,中央黨校學習。也快了,下週就要回來了。”
“向濤省長可是…”陳好舉著杯子,也敬了閔慧一杯。劉宏圖一直側著臉,問令狐安:“南州的班子要調整,這次令狐書記應該…”他這話乍一聽是問令狐安,實際上是在問閔慧。令狐安今天特地趕到省城,而且明知向濤副省長不在省城的情況下趕來,說明他的心情是十分複雜、事情十分緊急。陳好問這話的目的,就是想挑破了,好讓閔慧閔總透點口風。
令狐安一笑“那是組織上的事,個人服從組織嘛。閔總,是吧?”
“那當然。”閔慧接了句。
劉宏圖也端起杯子,要敬閔慧。閔慧道:“我們還得敬嗎?都老同學了。我們共同喝一杯。”劉宏圖看見閔慧的臉有點微微地發紅,朦朧中,還現著幾分大學時代的影子。但整個人卻是與夢裡偶爾出現的閔慧不同了。畢竟是時光如水,一個人,再怎麼堅持,又怎麼能敵得過時光的強大呢?
閔慧放下杯子,問劉宏圖:“孩子應該上大學了吧?”
“沒有,還在初中。”
“這麼小?”
“我結婚結得遲。”閔慧睃了眼劉宏圖,彷彿嘆了口氣。令狐安看在眼裡,笑道:“宏圖處長是先幹事業、再顧小家的典範哪!來,我敬宏圖處長一杯。”於者黑看酒喝到這分兒上,自己應該主動了。嚴格點來說,不是他主動,而是他帶來的黃小姐和任小姐。他向肖柏枝示意了下,肖柏枝等其他人說話都稍稍停了的空當,端著杯子站起來,說:“我來敬閔總一杯。閔總可是我們女人的典範!”
“哪裡敢當?”閔慧一邊說著,一邊端了杯子,肖柏枝道:“我就經常聽令狐書記提到閔總。以後還請閔總多指教。”閔慧是認識肖柏枝的。有兩次,令狐安到家裡,都是跟肖柏枝一道。一開始,她以為肖柏枝是令狐安的秘書,後來知道了其中的道道,她還打過電話,讓令狐安注意一點。說領導幹部容易在作風問題上犯錯誤,而那錯誤是最低級的錯誤。令狐安直在電話裡點頭。就在閔慧給他打電話的前一天,湖東縣還處理了一個人大的副主任,原因就是男女關係問題。兩個人被髮抓了現行,告到縣委,蓋子捂不住了,只好處理。令狐安也覺得那人大副主任背了個處分有些窩囊。確實是,一個奮鬥了幾十年的幹部,最後在男女問題上出了事,那是無論從成本還是其他方面來看,都是不合算的。所以令狐安很快就在電話裡向閔慧保證說:我會認真對待的。請放心!
肖柏枝又一一敬了其他幾位。小黃和小任也都站起來,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活躍了。陳好頻頻舉杯,劉宏圖也眯著眼,似乎忘了閔慧。這當兒,閔慧招呼令狐安,兩個人出了包間,到隔壁的小包。坐下後,閔慧問道:“南明一找了你?”
“是啊!”
“這…怎麼搞的?下面老是不能穩定下來。”
“這都是…”令狐安本來想說這都是葉遠水在裡面造事。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葉遠水是縣長,一個書記管不了縣長,那也是書記的失職和無能。葉遠水是土生土長的湖東人,大學畢業就分到湖東一個鎮中學工作,然後一步步地升遷到縣委副書記。在副書記的位子上幹了兩任,轉到縣長。這個人年齡比令狐安大五歲,在湖東的基,遠遠比令狐安厚實。令狐安剛到湖東時,向濤書記就曾告誡他:一定要搞好跟葉遠水的關係。他自己也暗自定了個調子:大事不含糊,小事任他去。要給葉遠水一個印象:我令狐安到湖東,是組織上安排的,我也只是借這地方完成一個程序。事實上,頭一年,他確實是按照自己的調子進行的。可是他發現:越這樣進行下去,他在湖東的子越不好過。甚至有些人傳聞,令狐安有什麼把柄在葉遠水手裡,不然,一個從市裡直接下來的縣委書記,怎麼比一個縣長還弱呢?這話聽第一遍,他一笑了之;聽第二遍,他有些不快活了。聽第三遍時,他的調子變了。現在,雖然面子上,兩個人互相尊重。但骨子裡,誰都知道,兩個人已經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這一點,不僅僅在湖東,甚至在南州,都已經成了公開的事實。既成了事實,令狐安也就徹底放下了,特別是在礦業經濟、人事等重大問題上,兩人的矛盾越來越突出。其最終的結果是:在這四年內,湖東縣委換了三任組織部長。子打不到令狐安和葉遠水的頭上,就只好由組織部長扛著了。
“向濤走前還跟我談到你。”閔慧從貼身的包裡拿出支菸,點上,又道:“現在幹部的使用,已經開始向政績化方向發展。你得重視!向濤也是這意思。要拿出政績來,不要內耗。內耗的幹部,組織上是各打五十大板,難以重用的。同時,搞政績,也不能忘了紀律。違反紀律了,再多的政績也無用。”
“這個我知道。不過,到了基層縣一級,政績難哪!”令狐安嘆了口氣“特別是湖東,這經濟支撐主要靠礦業。礦業的發展,您和向濤省長都是很明白的。有限得很,風險也大。依靠礦業,不僅難以出政績,有時甚至會毀了政績。”
“這就是你思維方式的問題了。”閔慧將菸灰在菸灰缸裡彈了彈“思維方式要改。湖東是個能源大縣,也就是礦業大縣。礦業現在備受關注。我覺得就可以從這裡入手。向濤也同意我的觀點。今天晚上我讓葉總一道過來,就是想她參與到湖東礦業改革中去。這要是搞好了,就是最大的政績。”
“礦業改革?”
“是啊!不過怎麼改,我也沒太多想。你好好考慮吧!”令狐安心裡清楚,閔慧是個很有思想的女人。向濤雖然在副省長的位子上,但向濤的很多思想,其實是出自閔慧的腦子。她在這個時候點出礦業改革,也許就是一條陽光大道。葉遠水那批人,對令狐安最大的不滿就在礦業上,說令狐安成了礦書記。那些上訪和舉報的,也就是圍繞著礦業作文章。湖東礦業經濟,佔到了縣域經濟的三分之二,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全縣一共有大小礦山七十多座。而且湖東的礦山都是淺層礦,剝開不到三十米的地表土,就是烏黑烏黑的煤層。這都是金子啊!這麼容易開採的金子,誰的眼睛看了都會發綠。因此,分配礦山的開採權一直是湖東權力的核心。四年前,當令狐安改變了對待葉遠水的調子後,他召開了縣委常委會,作出了一項決定:湖東大小礦山的經營,必須由縣委常委會研究決定。這等於一下子把原來在政府的礦山經營權給剝奪了,葉遠水能不氣極敗壞?那次常委會上,起決定作用的一票,來自於黨辦主任方靈。也就因為這一票,令狐安在湖東成了個“鐵腕書記”不過後來的工作實踐,讓令狐安漸漸明白了,礦業經濟已經滲透到湖東的方方面面,成了最大的官場經濟。他也嘗試作過一次改革,將全縣一百多家大小礦山,整合成了八十家。規模減少了三分之一,出現了幾個像吉大礦業這樣的大中型煤礦。隨著與礦業經濟的關係越來越密切,令狐安跟礦業老闆們也越來越走得近了。走得太近,他有時也有些危機意識。礦業老闆們錢來得容易,出手也大方。令狐安儘可能地守著底線。但是,再守,也還是有說不清道不白的地方。南明一書記就明確地告訴他:舉報信中也涉及了大量的經濟問題。
經濟問題現在成了領導幹部最大的問題。政治錯誤誰還會犯?都是受黨教育幾十年了,不至於那麼幼稚。對於經濟錯誤,令狐安一直在心裡有一個底線,那就是不索不要,非特別放心者不收。可是…
閔慧將菸蒂放到菸灰缸裡,站起來“你同葉總好好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