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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的勝利!神奇女俠落難之時】(1-4)【作者:人の音せぬ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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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人の音せぬ暁

字數:23,574字

Episode1

「公民們!如果你正好午休,從這裏路過,請不要錯過最新一期的自由國債!如果你想讓家鄉長保自由,如果你想讓我們在前線的好小夥們狠狠地踢那些德國佬的股,就請用手上多餘的錢,支持我們的聯邦政府和軍隊……」

華盛頓特區,街心公園的一角,臨時搭建的舞台上彩旗招展,軍樂隊正演奏着歡快的進行曲。在戰爭的第四個年頭,這種推銷國債的活動已經和百貨店裏的可口可樂、家庭餐桌上的蘋果派一樣司空見慣了,化身為文書士官潛伏於美軍總部的神奇女俠戴安娜,在從馬路對面走過時也沒有多加註意。但接下來,傳聲筒裏的一句話瞬間勾起了這位亞馬遜公主鋭的神經。

「……也許你們會説,我兜裏的確還有個三五塊錢,也想支持我們的小夥子在歐洲和太平洋打仗。可賣國債的活動三天兩頭都有,我為什麼非要在今天掏錢買呢?哈!女士們先生們,今天可完完全全的不一樣!因為我們從羅斯福總統那裏得到了直接特許,請來了美利堅合眾國的好朋友,眾神眷顧的正義女神,納粹鬼子的剋星,全世界最美麗、最強大、最智慧的女——Woooondeeeer~Womaaaaaan~」

當舞台上的軍官如拳擊解説員一般誇張的長音迴盪在公園內外時,戴安娜端在手裏的咖啡杯都差點掉了下來——不是因為驚訝,也不是因為錯愕,而是為了剋制住強烈的想要大笑的衝動。

(呵呵呵,他們到底是上哪兒找來了這麼厲害的喜劇演員……)

姑且不論為什麼賣國債這種雞蒜皮的小事要請示白宮,如果美國人民真的需要幫助,自己不用等任何人的同意也會立刻現出真身、解放全部力量,為他們效勞。不過,在盟軍已經登陸諾曼底,東線的蘇聯人也高歌猛進的1944年夏天,後方國民購買國債的熱情可能消退了一些,軍方的小軍官為了完成任務不惜變身二推銷員,倒也頗為可樂。

「那麼,接下來,就有請神奇女俠颯登場!」

懷着看熱鬧的心思,戴安娜走到圍觀的人羣邊緣,但當熱烈的掌聲響起時,女神臉上的愉悦神情瞬間變成了嚴肅的凝視。

(那頭金髮是……)

出身愛琴海天堂島的神奇女俠繼承了古希臘眾神的相貌,有着健康的小麥肌膚、雕塑般豐腴的軀體和一頭有着東方風情的黑長髮。然而,在主持人的召喚下一躍登上舞台的那個「神奇女俠」雖然穿着和自己一樣的星條旗文、短褲,還披着一條星條旗披風,卻留着一頭麥般的金捲髮。即便上半張臉被泛着金屬光澤的眼罩遮住,戴安娜也能在幾十碼外看穿那另一個「自己」的真實身份——

(沒想到又見面了,浮士塔小姐。)

出身瑞士的納粹特務浮士塔,是神奇女俠曾經打過道的對手。假扮成文員的她不知用什麼手段掌握了神奇女俠正與史蒂夫相戀的消息,混入空軍總部,把史蒂夫綁架了起來。雖然最後戴安娜變身神奇女俠,輕鬆破解了危機,這個女人的狡猾和大膽還是給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原來德國也有這樣機智勇敢的女。可惜,納粹本不懂女的強大。)

納粹相信雅利安民族的男至高無上,女人只能作為健康的母親,在家庭裏發揮作用。即便對於這位曾差點奪去愛人生命的危險之敵,出身女兒國——天堂島的戴安娜有時也忍不住想,假如納粹沒有這麼執着於男尊女卑的教條,讓像浮士塔這樣的女充分發揮才能,這場正義對惡的戰爭或許會比現在難打得多。

(不過,納粹再怎麼重用浮士塔這樣的人才,凡人和神的差距還是不可逾越的。)

那麼,這位浮士塔小姐故意喬裝改扮,來到聯邦政府和軍隊的首府,是想打什麼算盤呢。彷彿呼應着戴安娜的好奇,舞台上的輕喜劇也推進到了第二幕。

「哦,神奇女俠小姐,我注意到台下的觀眾們非常熱情,但也有一些人懷疑您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新聞裏寫的那樣神奇——請不要到冒犯,他們都是誠實善良的美國公民,也是您熱心的擁護者。只是我們這個自由的國家最近見過了太多的危險,所以擔心有德國人或者本人假借您的威名擾亂市面,也是可以理解的。那麼,為了讓我們熱情的觀眾徹底心服口服,能否請您先來為大家展示一下,神奇女俠那配得上『神奇』二字的無敵威力呢?」

「當然~榮幸之至。」

(語調倒是學得像。)

如美國小姐般優雅地向觀眾揮了揮手,台上的「神奇女俠」翩然走到舞台中央的一隻槓鈴前,將雙手穩穩地握在了黑的鐵槓上,做出抓舉的姿勢。150磅重的槓鈴即便對男運動員來説也有些吃力,這位看上去並不特別健壯的「神奇女俠」,又能表現如何呢?

「一,二,三!」

主持人倒數結束,軍樂隊第一時間奏響凱歌。沒有辜負這歡騰的旋律,「神奇女俠」抿緊嘴,雖然看起來有些吃力,還是將150磅的槓鈴舉過頭頂,隨後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架子上。原本有些沉悶的人羣瞬間爆發出無比熱烈的歡呼和掌聲,有人吹起了起鬨的哨子,還有人高喊着WonderWoman的口號,如聲般越來越高漲。

(哼。看來,有些意思嘛。)

沒想到,以陰謀詭計見長的浮士塔,在力量上也令人稱奇。不過,人類女體即便鍛鍊到極致,又怎能和有着宙斯與雅典娜加護的戴安娜相比呢?

雅典娜——提到這位奧林匹斯女神的名字,戴安娜突然想起一個古老的故事。呂底亞的紡織女阿拉克涅手藝天下無人能及,格傲慢的她因此發下狂言,説自己的紡織技巧就連雅典娜見了也要敗下陣來。結果,雅典娜果然現身,與阿拉克涅比拼一番,最終把她變成蜘蛛,生生世世在陰暗的角落裏結網營巢。

在半人半神的戴安娜看來,姐姐的這種做法未免有些殘酷。但看着宿敵在台上假扮自己、冒充神力的模樣,一個有些戲謔的想法,從神奇女俠的腦海中萌生出來。

但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要為這一時的輕慢,付出怎樣的代價。

Episode2

「那麼,接下來就請神奇女俠小姐拿起這愛國者之錘,用賽過赫拉克勒斯的力氣敲打這台測力器吧!由大家親眼見證,神奇女俠小姐打出多少數字,我們今天的募款指標就設成多少,打出5000就募5000,打出8000就募8000!」

伴隨着越來越緊張的鼓點,主持人退出舞台中央,把眾人的焦點轉讓給走到測力器前的「神奇女俠」。沒有人注意到,在圍觀人羣的末尾,一位帶着框眼鏡、看似貌不驚人的女軍官已悄然消失無蹤。

「三、二、一!」

又一輪倒計時結束,密集的鼓點驟然停止。台上的「神奇女俠」揮起玩具大錘,朝面前畫着納粹萬字旗的靶子重重地砸了下去。「叮」的一聲,標尺上的遊標一躍而起,敲響了掛在最高處的金鐘,博得全場喝彩。

「哦實在抱歉,神奇女俠小姐——我無意低估你的力量,但你真是太厲害了,不可思議!你把遊標送上了最頂點,敲響了自由鍾,所以,我們今天的認購目標是10000美元!諸位,如果你們是真正的愛國者,也發自真心地支持神奇女俠和我們在前線作戰的小夥子們,就請不要吝嗇自己的錢包,不要讓我們美利堅合眾國這位最尊貴的客人失望!接下來,就有請——」

「等一下。10000美元怎麼夠,讓我來給今天的活動設個高一點的目標。」

突然,一陣自信的女聲從幕後響起。隨之而來的奇景,奪去了所有人好奇的視線——另一位身穿星條旗圖案服裝、頭戴金眼罩的女郎慢步登上舞台,只有一頭黑髮在夏午後的陽光下捲起波,將她與已經在台上證明了自己的「神奇女俠相區別。兩位女俠一邊對彼此微笑致意,一邊雙手叉,爭相把雪山一樣的膛高高起,有如兩朵爭豔的玫瑰。

「啊哈……這倒是有些令人意外的狀況,不是嗎?」

看着兩位神奇女俠同台的奇觀,主持的軍官依舊不改打趣的口吻,逗得觀眾鬨笑起來。

「不過,這樣一來我們作為主辦方可就頭疼了。這位神奇女俠小姐,我們今天最大的刻度就是10000美元,但如果你能打出比這位真正的神奇女俠小姐更高的數字,相信在場的各位愛國公民一定會更加踴躍地認購債券。大家説,對不對?」

「對!」主持人鎮定自若,把觀眾的情緒完全掌握在了手中。另一位神奇女俠出現之初的那種懷疑和錯愕,重新被好奇和愉悦取代。

(這些納粹死到臨頭了,演技倒是還沒掉線。)

想着只要稍微個兩手,納粹特務的把戲就會不攻自破,戴安娜自信地拿起玩具錘,走到近兩層樓高的測力器前。軍樂隊再次敲響緊張的鼓點,不等鼓聲達到高,戴安娜便手起錘落。「叮」的一聲比之前更加清脆,沉甸甸的遊標瞬間就撞飛了掛在測力器頂端的金鐘,如坐了火箭一般直衝雲霄。趁着觀眾們的視線被引到空中,戴安娜一手提着錘子,一手指天,微笑着喊道:

「今天我給大家設的目標,有天那麼高!」

明明是全然出乎意料的事件,舞台後面的軍樂隊卻自動合着氣氛,奏出比之前更加歡騰的進行曲調。享受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快,戴安娜又走到金髮的「神奇女俠」面前,驕傲地使了個眼,用手指了指放在舞台前方的槓鈴。用眼罩偽裝了真容的浮士塔也禮貌地微笑着點了點頭,彷彿讓戴安娜放馬過來。

「……看起來,這位新來的神奇女俠小姐不光想讓大家為國掏空錢包,還想當一把舉重冠軍,而我們真正的神奇女俠小姐,也表示同意了!那麼,這沉重的槓鈴,能否成為兩位神奇女俠小姐一較高下的試金石呢?!」

萬一,納粹在舉重台前設置了機關,只要自己一用力就會掉下去,該怎麼辦?在如雷的掌聲中,一個不安的念頭從戴安娜腦中閃過。但轉念一想,如果在這麼近的地方觸發機關、掉到舞台底下,觀眾們肯定會發現異常,而只要預先留個心眼,納粹無論設下怎樣的埋伏,自己都能從容應對。

「那麼,三,二,一!」

想到在盟友的眾目睽睽之下,一切盡在自己掌握,戴安娜放下心來,將左手驕傲地叉在後,只用右手握住槓鈴的正中間,輕輕一提,便舉過了頭頂,全場立刻爆發出一高過一的掌聲。

「哦!這還真是讓人驚訝……我們的這位新客人不但把神奇女俠的衣服模仿得惟妙惟肖,就連力量也同樣驚人!看來,在今天的認購活動開始前,我們又多了一樁懸案要解決了。眾所周知,在上帝創造的這個廣闊的世界裏,正義的神奇女俠只有一位,可在我這容不下一頭驢的小小舞台上,神奇女俠卻有兩位,而且除了頭髮的顏之外,沒有半點區別。既然我們這些只能在報紙上讀到神奇女俠神勇事蹟的凡夫俗子,不知道神奇女俠到底長着金髮還是黑髮,兩位女俠能否自行想辦法,決出彼此的真偽呢?」

「我提議,和這位模仿者用決鬥一決勝負。」

不等戴安娜開口,偽裝成神奇女俠的浮士塔率先發話了。

(哦?竟然沒有逃跑,而是主動向我挑戰麼。)

聽到這大言不慚的宣告,戴安娜的嘴角不上揚起來。在之前綁架史蒂夫時,浮士塔曾試圖用空手道和戴安娜頑抗。雖然三拳兩腳就被扔到了夜幕中倉皇逃走,但敢於和神奇女俠貼身搏,至少説明浮士塔對自己的戰鬥力頗為自負,也對亞馬遜戰士的威力一無所知。

「好啊。真正的神奇女俠,可是不會在一對一的公平對決裏輸給冒牌貨的。」

至此,一切都正中下懷。戴安娜一邊説着委婉的挑釁話語,一邊朝喬裝改扮的浮士塔走去,兩位「女俠」耀眼的美幾乎要擦出火花,點燃舞台上緊張的空氣。

彷彿為了排解一觸即發的氣氛,主持人無奈地挑了挑眉,走到兩位「女俠」與觀眾之間:

「看來,不用我多説什麼,兩位小姐就達成了共識。那麼,各位,就讓我們在為國家、為民主奉獻力量之前,先觀看一場力與美的巔峯對決吧。據最古典的決鬥規則,請兩位小姐在舞台上自由搏擊,有一方落下舞台、倒地不起或主動認輸,就判定為負,而最終的勝者,就是貨真價實的神奇女俠。怎麼樣,兩位沒有異議吧?」

「當然,榮幸之至。」

(如果不順水推舟,這幫傢伙演不了多久就會被識破的。)

想着這幫鑽研演技的納粹特務終於被自己的鬧劇帶進了溝裏,戴安娜輕鬆地答應了主持人的條件,像拳擊手一般緩步走到舞台一邊。假扮成神奇女俠的浮士塔也後退了幾步,與主持人站在一排。

「還有一件事……」

「——你在幹什麼?!」

突然,一陣異樣的觸從背後襲來,引得戴安娜本能地回過身去,猛地驅走了不速之客悄悄伸來的手掌。一個穿着憲兵裝束的壯漢正站在戴安娜身後的台階上,伸手去夠她間的力量帶和掛在帶上的真言套索。那人不但身手捷,更是有備而來,如果反應慢了0.1秒,戴安娜神奇力量的源泉就要落入歹人手中了。

「……哦請消消氣,這位小姐,據最古典的規則,決鬥者原本是要去所有上衣和手套,用真正的赤手空拳較量的。當然,讓女士,尤其是像神奇女俠這樣尊貴的女士下上衣就太不體面了。不過……」

下一個瞬間,戴安娜愕然發現,主持人和浮士塔的臉上都浮現出了險惡的笑容。

「……為了表達誠意下一帶,你想必不會介意吧?」

——糟了——

看着主持人滿臉堆笑的模樣,一股不祥的預霎時湧上戴安娜心頭。彷彿對戴安娜施壓一般,站在主持人身旁的浮士塔已從容地解下金帶,遞給了舞台下的助手。而察覺到戴安娜內心的動搖,主持人也乘勝追擊,索把長長的話筒架倒過來,送到了舞台下方的觀眾面前:

「不過,在這個民主的國家,我們或許更應該先問一問大家的意見。請問大家怎麼看?」

「嗯……我覺得帶這種東西摘與不摘都無所謂,但既然是神奇女俠,一帶想必沒什麼關係吧?」

「沒錯,我想到男人決鬥的時候即便不上衣,也要往地上扔手套。那兩位女士如果想扔個什麼東西當作信物,好像也只有帶比較方便了?覺手腕上的那對鐲子還難拿下來的。」

「我是女,也是神奇女俠的粉絲。現在社會上總是對我們女人的着裝指指點點,但神奇女俠大膽地把肢體美暴出來,這對我們女是一件很鼓舞人心的事!我覺得神奇女俠就應該輕裝簡從地戰鬥,不必為了一點本和暴身體無關的飾物斤斤計較,我們美國女都支持你!」

首先是一個胖乎乎的年輕水兵,然後是一位灰白頭髮的中年公務員。最後,連滿臉雀斑的年輕女文員也越過擠在前面的人牆吶喊起來。圍觀的人羣中,起鬨聲越是響亮,主持人和浮士塔的笑容就越是驕傲,戴安娜剛剛還自信滿滿的心裏,則泛起一陣越來越強烈的恍惚。

——再拖延下去,我就是、假的了——

力量帶的秘密,無論如何也不能暴。但在如此熱烈的氣氛裏,如果掃了人們的興致,不把帶摘下來,納粹的陰謀就將得逞,神奇女俠和美國的盟約,乃至盟軍戰局的勝敗,都會受到威脅。想到這裏,在戰場上從未怯陣的戴安娜的額前,不沁出了一道冷汗。

(鎮定,戴安娜,要鎮定。難道離開了帶,你就一事無成了麼?)

這時,一陣温暖而堅強的聲音從戴安娜心底傳來。沒錯,我是宙斯的女兒,奧林匹斯眾神祝福的驕子,亞馬遜部族最優秀的女戰士。就算沒有天堂島的加護,我也有百戰練磨的武藝,久經鍛鍊的身體,和大自然本身一樣頑強的生命力,以及最重要的,像普羅米修斯一樣不屈不撓的意志。如果憑這些最原始的力量,尚不能戰勝一介納粹女特務,那才是比任何失敗都恥辱一萬倍的,作為神奇女俠的失格。

短暫地合上雙眼,戴安娜撫平了有些侷促的呼。再次睜眼時,一切似乎變得沒那麼糟糕了。沒錯,帶和真言套索,是自己行走人間的兩大法寶。不過,就算把出去,納粹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如果被真言套索捆住的確會有些棘手,但這裏不是納粹德國的刑房,而是光天化之下的美國首都,在眾人矚目之下,浮士塔除了公平公正地打一場搏戰,也別無辦法。

「看來,我們的觀眾似乎一致投下了贊成票。——該死的,珍珠港被炸的時候我們的國會都沒有這麼一致過好嗎?咳咳,那麼,這位黑頭髮的神奇女俠小姐,既然你的決鬥對手和茫茫多的見證人都支持卸下帶,你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服從民主制度的安排呢?」

(即便沒有帶,我也要堂堂正正地戰勝你們,揭穿納粹的把戲。)

一次輕輕的深呼之後,戴安娜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微笑。

「沒有問題。剛才我還以為有隻德國老鼠在偷我的錢包。我本來還打算用那些錢支持合眾國的軍隊來着。」

説着,戴安娜搭在間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鄭重地解開輕輕貼合在身上的金帶,與掛在帶掛扣上的真言套索一道,到身後一臉緊張的「憲兵」手中。

(嗯,覺也沒那麼壞。)

卸下帶之後,戴安娜的身體並未到半點異常,心裏的自信也一點點恢復了過來。見兩邊都已準備停當,主持人微笑着高舉右臂,一邊轉身朝向觀眾,一邊高喊:

「那麼,決定真假神奇女俠的宿命之戰,從現在開始。雙方要把這舞台當成尊嚴的擂台,一回合定勝負,不倒不休!各就各位!Reaaaaaaaaaaaaaaaaaaaaaadyyyyyyyyyyyyyyyyyyy……」

隨着主持人拖起標誌的長音,軍樂隊的鼓點再次響起。

「Fight!」

神奇女俠·戴安娜的最後一戰,就這樣在歡騰的氣氛中打響了。

Episode3Blitzkrieg!

「……」

1944年夏的午後,華盛頓特區的市中心,充斥着音樂與喝彩的街心公園裏鴉雀無聲。午休時間已過,但在附近的軍政機關裏工作的人們仍拋下了手頭的工作,如着了魔一般駐足原地,觀看着不可思議的場面。

火紅的文象徵着國旗上的線條,藍的高叉短褲鑲嵌着一顆顆白星。一隻金燦燦的飛鷹伸展雙翅環抱前,與潔白豐滿的房彼此拮抗,令充滿彈的曲線彎成一條弓臂,幾乎時刻要突破重力的束縛,從上衣的邊緣處決堤而出。無論出現在新聞資料裏,還是出現在光天化下,神奇女俠的傲人風姿,都足以讓人目眩了;而兩位神奇女俠同時站在一座寒酸的舞台上,還要上演一場貼身搏的對決,更是讓觀眾們的理智徹底癱瘓。

左手邊先來的「神奇女俠」有一頭長長的金髮,散發着暴力般的美;右手邊後到的「神奇女俠」則有一頭墨的長髮,內斂、神秘而自信。兩位女士的容貌與氣場,都可與夏的驕陽爭輝,誰也不知道該支持哪邊,更看不出哪邊的實力更勝一籌。他們只知道,正如主持人之前説的那樣,舞台上的神奇女俠雖有兩位,但世界上的神奇女俠只有一位。無論誰勝誰負,最終都只能有一位女俠站着笑到最後。

(……看來,很謹慎嘛。)

雖然同樣半彎下、伸出雙臂,作出摔跤手一般的臨戰姿勢,戴安娜仍能從對手細微的動與不動中,讀出真實的想法和意圖。正所謂「身體不説謊」,雖然口頭上發起了挑戰,浮士塔的身體卻沒有第一時間攻過來。到底是上一次被自己直接扔飛的經驗讓她不敢出擊,還是她自己衡量了敵我的強弱,有意識地選擇防守……

(——如果我不先出手,就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

沒有半點戰吼,甚至沒有半點息,戴安娜右腳跟輕輕一蹬地面,整個身體便裹挾着準的右勾拳,如中世紀投石機的彈丸一般朝浮士塔猛撲過去。閃避——深知如此迅猛的動量即便出自普通人之手也難以抵擋,浮士塔作出了意料之中的選擇。然而,浮士塔沒有向自己右側的死角轉進,然後用勾拳反擊空虛的腋窩,而是朝左邊邁出一大箭步,作出被動逃跑一樣的姿態。這令戴安娜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這些納粹老鼠就算誆走了我的帶,還是不敢和我硬碰硬。)

趁浮士塔尚未完成轉移,跳躍在半空中的戴安娜迅速落地,又像機關槍一般對準對手的面門,連發幾輪勾拳。雖然浮士塔憑出的反應神經左右閃躲,讓戴安娜的鐵拳一次次從飛舞的金髮中穿而過,這輪猛烈的攻勢並非毫無價值——浮士塔每躲閃一招,就只能向後撤退半步。沒過多久,這位金髮「神奇女俠」的紅靴跟,離舞台邊緣就只剩不到一步之遙了。

「呼……」

把浮士塔的窘境看在眼裏,戴安娜乘勝追擊。藉着收拳時的慣後撤半步,戴安娜盤穩重心,凝神靜氣,然後猛然轉動豐滿的骨盆,把健美的右腿如戰列艦主炮的炮彈一般猛然發出去——

(拳頭你都躲過去了,那我的腳呢?)

的野加上物理的慣,如此迅猛的高踢腿一旦發出,連戴安娜自己也無法駕馭,站在懸崖邊上的浮士塔更是沒有半點躲閃的可能。無論彎還是下蹲,都已來不及躲閃了;浮士塔能做的除了繼續後退、摔下舞台,就是舉起左臂徒勞抵抗,落個重度腦震盪直接Ko的下場。看着呆若木雞一般立在面前的金髮偽裝女俠,戴安娜的心情如在棋盤上雙重將軍了對手的象棋大師一般堅定而自信。

然而——

(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戴安娜腿部的神經比眼睛更早地知到了意外狀況。雕塑般健壯的大腿本應在空氣中毫無顧忌地劃出一道曲線,直指浮士塔的太陽,可在即將命中目標前夕,卻被一股自下而上的微弱力量「抬」出了預定軌道。接下來,是「砰」地一聲——重重落在地上的不是浮士塔失去神智的腦袋,而是戴安娜自己的右腳。

(……原來……有兩下子……浮士塔。)

當一陣觸電般的酥麻從腳底傳來時,戴安娜的直覺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自知走投無路的浮士塔既沒有掉下舞台,也沒有用蠻力蚍蜉撼樹,而是一邊微微欠身,一邊將雙臂高高舉起,把金的手環叉起來,用金屬的硬度和光滑度「錯開」高踢腿的鋒芒。令戴安娜更為驚訝的是,浮士塔格擋的姿勢不知是故意挑釁還是本能反應,正好與自己用手環格擋納粹槍彈與光武器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噹啷」……在踢腿的猛烈衝擊下,原本牢牢戴在浮士塔鼻樑上的金屬面罩,像王冠一樣滾落在地,發出悦耳的聲音。雖然沒能在一回合之內解決戰鬥,但浮士塔至少已經被自己的強大體魄嚇壞了吧——但,對手隱藏在面罩下的眼神一見天,反而令戴安娜的脊樑骨泛起寒意。

那雙如匕首般尖利的祖母綠瞳孔裏,正散發着獵人般兇狠的光芒。

「你的套路……我差不多已經明白了。」

「——!」

想到之前對手那些過於懦弱的閃避,還有險些被下舞台的頹勢,一陣錯愕與懊悔之情湧上戴安娜心頭。

無論在天堂島還是在奧林匹斯,戴安娜戰勝的敵人要不然像毒藤女或蓋世太保那樣靠盤外招暗算自己,一旦正面對決就落荒而逃,要不然像阿瑞斯或者豹女那樣,或對力量過於自信,或對自己過於仇恨,憑着一腔血氣不由分説,就從正面猛撲過來。

然而,懂得分析敵我的長短,乃至以退為進,把握戰鬥的節奏,如此狡猾的對手像極了母親和姐姐們從前提醒自己小心的凡塵人類,但也是戴安娜戰鬥生涯中從未見過的類型。更糟糕的是,在這場與兼具冷靜和強大之敵的人對決中,一直以半神血統為傲的戴安娜,反而成了莽撞的一方——

(可惡……身體……已經撐不住了麼?!)

明明只是幾拳幾腳,戴安娜渾身的肌纖維便已開始了明顯的排酸反應,一陣陣細微的酸楚像一份份警報,順着中樞神經傳入腦中。心臟與呼像一支蹩腳的管絃樂隊,演奏着逐漸失控的漸強曲調,包裹着小腿的靴子、勒住腹股溝的高叉短褲以及環抱着雙的文裏也逐漸蒸騰起令人不快的汗氣。戴安娜很快意識到,急於速戰速決的自己本沒有在無帶的情況下格鬥的經驗,而在剛才那一輪無效的攻擊之後,「力大無窮」的優勢已轉化成「不擅長體力管理」的劣勢,徹底扭轉了自己與浮士塔、正義與惡、以及真假神奇女俠間的局面。

不過,即便自己的身體已明顯失去了鋭氣,浮士塔也只是維持着一開始的姿勢,沒有任何反擊的意思。或許在她看來,這一輪消耗戰還不足以扭轉雙方力量的對比?那麼,要想在事情真正惡化之前解決戰鬥,唯一的辦法就是賭上自己的力量優勢,立刻發起一輪猛攻。

「呀啊——」

古希臘的寓言「龜兔賽跑」裏,原本捷足先登的兔子因為滿足於「超越烏龜」的狀態,所以志得意滿,反而輸給了一心只想到達終點的烏龜。然而,被希臘神明祝福的戴安娜此時並沒有想到,在失去自主判斷,通過揣測對手來決定策略的那一刻起,強大的自己就已陷入被動,成了那隻看烏龜的表現行事的兔子。不過,隨着戴安娜吶喊着深處雙臂,如獅子般朝浮士塔撲去,全場觀眾仍被這勝過斯巴達人的氣勢所震懾了。

(如果你依舊畏懼我的力量……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最原始的力量!)

面對戴安娜的野一擊,浮士塔伸出雙臂,與戴安娜四手相,形成了最古典的角力姿勢。對這種早在米諾斯文明壁畫上就有過描繪的遠古戰鬥方式,戴安娜不但在力量上有着十足的餘裕,在經驗上更是比現代世界最頂尖的摔跤手還要資深百倍,重心如何調節,臂彎的角度如何設置,韌帶的張力如何平衡,這些如幾何題一般複雜的變量,只要憑最原始的肌記憶,就能自動適配到最佳水平。

在金髮投下的陰影裏,浮士塔那雙綠的眸子雖依舊猙獰,卻逐漸被痛苦的皺紋和冷汗所包圍,鍛鍊到極致而不着一絲痕跡的白皙雙臂,也在微微顫抖。

看來,拼蠻力這一招,賭對了。

(哼,還想往哪兒跑?)

果然,似乎意識到繼續拼下去沒有好處,浮士塔做了個準備側踢的假動作,從四手角力的僵局中身而出。對戴安娜而言,接下來只要順勢向前撲去,自己的雙臂就能像鐵鉗一樣扼住浮士塔的咽喉,把她那假扮成神奇女俠的身體提到空中,給這場鬧劇畫上句號。但在下一瞬間,舞台下方突然傳來一陣同情的嘆息——

「唔——」

「怎麼回事」——連這四個字都還沒來得及浮現在腦海中,一陣劇烈的疼痛就像閃電般從鼻樑上的眼罩直衝腦後,把戴安娜的意識打得七零八落。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憑肌的直覺勉強維持平衡之後,戴安娜的雙眼被錯位了的眼罩矇住,陷入一片黑暗,聽覺更是在尖鋭的耳鳴中徹底失靈。

然而,暈眩並沒有就此停止,更沒有侷限在戴安娜的腦內。頃刻間,鳩尾、小腹、下巴、太陽——四個部位如從內部爆炸一般,在戴安娜的身體裏突然掀起一陣近乎休克的痛覺海嘯。

「咕啊!咳、咳、咳、咳……」

的麻木之後,是臟器的翻騰。難忍從腸道直衝頭頂的異物,戴安娜不顧女戰士的體面與迫在眉睫的危險,痛苦地捂着肚子彎下乾嘔起來。

「噹啷」——礙事的面罩屈辱地滾落地面,模糊的視線再次恢復光明。一邊忍受着口腔裏胃的酸澀,戴安娜一邊抬起頭來,到底是什麼讓自己失去了意識,一下子明瞭起來。

視野中央,浮士塔正冷靜地吐納着空氣,將雙臂微微抬舉在豐滿的脯前,如挑釁般來回跳步。那是遠比古典希臘摔角術更靈、更兇狠也更高效的拳擊術的體態。

(原來……看透我的套路……是這個意思……)

戴安娜在心裏倉皇回溯着剛才的狼狽經歷。四手角力時,自己和浮士塔之間只有大概一臂的距離。所以,浮士塔只要故意鬆手,放自己順勢推進,就能直接發起一記直拳,在威力最大的距離上正中自己的面門。

(但怎麼會……這麼強……不可能!這不可能!)

的確,和之前三兩下就被自己扔出去時的空手道相比,浮士塔對於拳擊術的造詣,顯然比一般的高手還要高出許多,無論距離、身法還是步法,即便在戴安娜看來也無懈可擊。如果在向前的慣無法克服時被這樣的勁敵面打來一拳,自己僅憑反應力顯然是無法躲開的。可是,就算沒有帶的神力保護,自己也不可能被體凡軀打得神志不清——這是戴安娜一時無法理解的。

(奇怪……骨骼和臟器似乎沒有受損,但身體……就是不聽使喚……)

隨着第一時間的衝擊和腎上腺素的應反應逐漸散去,戴安娜才逐漸意識到,剛才那像肌痙攣一樣的陣陣劇痛,都是浮士塔在瞬時朝自己的生理弱點打出的重拳。房和腹肌之間的鳩尾、與陰部直接相連的小腹,還有隻有一層皮膚包着骨頭的下巴和太陽——無論戴安娜的肌再堅韌,這些本不受肌和骨骼保護的地方,也和常人一樣易攻難守。

更何況,這四個部位對應的,都是戴安娜神經系統的中心。

如果凡人之力不能和女神抗衡,就利用女神的傲慢自大騙走她神力的源泉。如果憑自己的身體不能和健壯的亞馬遜女戰士匹敵,就用反應和技巧創造機會。如果憑直接打擊不能突破肌的防線,就繞開肌,狙擊中樞神經——就像納粹德國用閃電戰征服了整個歐洲,戴安娜那被眾神眷顧的身體,也成了浮士塔小姐搏閃電戰的活靶子。

「哦~真令人難以置信!我們的神奇女俠回到人類世界還不到一年,就成了一位天才的拳擊手!這捷的手法,這清楚的拳路,這袋鼠一樣充滿彈的跳步——這位剛才還咄咄人的挑戰者小姐,該怎樣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招呢?」

彷彿故意擾亂戴安娜的心神一般,主持人一邊在舞台上愉快地來回走動,一邊對觀眾誇讚着偽「神奇女俠」的赫赫武功。恥辱、不甘、憤怒、懊悔……負面情緒裹挾着從體各個角落泛起的疼痛,讓戴安娜失去了作為亞馬遜女戰士最重要的冷靜與平和。「Fightorflight」——是豁出去拼命,還是拔腿逃命?飆升的腎上腺素強迫重傷的女俠進入戰逃狀態,一切理智的思考都無法展開。但對戴安娜來説,此刻能用直覺作出的選擇,只有一個——

(幹掉你——)

被綁架的史蒂夫孤苦無助的樣子,從記憶中恍然浮現。沒錯,如果自己在這裏倒下,史蒂夫會怎麼想?如果納粹的特務在後方肆,還有誰能保護這些正直勇敢的朋友們?把全部意志力像離弦之箭一樣對準正在反覆橫跳的浮士塔,戴安娜彷彿要把噩夢中偽裝成自己的魔鬼驅散一般使出全力,揮舞重拳朝危險的敵人衝去——

「咚——」

「唔唔——」

「咚——」

「咳——」

「咚、咚!」

「咕——啊……」

「咚、咚、咚!」

「……」

「砰」地一聲悶響,驚飛了棲息在樹叢裏的一羣羣鳥兒。接下來,整個街心公園都沉默了。

「啊,是血……她血了!」

「神奇女俠的血……也是紅的?」

「不,既然被打敗了……肯定不是神奇女俠吧。」

對在場的拳擊愛好者來説,這場勝負從戴安娜出拳的那一刻起就已奠定了。憑着腎上腺素的刺,戴安娜可以忘卻痛苦,但也失去了最起碼的判斷力。在雙腳離地、大開大合的直拳飛出去的剎那之間,神奇女俠的整個身體就成了一隻破綻百出的沙包。雖然在帶神力的保護下,戴安娜的體即便被MG42攢也能毫髮無損,但只要離開了天堂島的庇護,像浮士塔這樣的人類頂尖高手,也會成為致命的威脅。然而,在全然的衝動、憤怒和絕望之下,戴安娜把這個關鍵的區別徹底遺忘了。

神奇女俠的光環,反而成了真神奇女俠被偽物擊敗的最後一稻草。

第一拳,腋窩。第二拳,骨。第三拳、第四拳,腹部。第五拳、第六拳、第七拳,左太陽、右臉頰、下巴。被最後的上勾拳打飛之後,戴安娜的身體竟在空中旋轉了180度,一臉撞在了比砂紙還糙的木製舞台上。殷紅的鮮血順着烏黑油亮的髮梢緩緩沁出,彷彿一口正在漏的生命源泉。

「唔……咕……唔唔……」

除了含混的呻和不能自已的搐,戴安娜的口齒與四肢如死一般沉默。就連為浮士塔做局的主持人彷彿也有些遲疑,像靠近一頭剛注過麻醉藥的猛獸一般躡手躡腳地靠上去,蹲在戴安娜旁邊,在遠遠地觀察了一會之後,才恢復了鎮定的神,對觀眾們説:

「我看,這場決鬥打成這樣已經差不多了,不是嗎?」

尚未走出震驚的人們小聲嘀咕起來,但他們只是在嘆這場女戰士之間的搏有些太慘烈了;對於勝負,任何有理智的人都能作出一邊倒的判斷。

除了戴安娜自己。

「等……一……」

突然,像昏死過去一般匍匐在舞台上的戴安娜艱難地抬起了右手。接着,彷彿被右手牽引着一般,戴安娜被鮮血沾染的美麗面龐,也吃力地抬了起來。

「這位小姐是要叫醫生嗎?不用擔心這是場公平的決鬥,我們一定會提供最好的治療,有索賠要求也可以依法受理。但很遺憾,勝負已經見分曉了。您想要和神奇女俠較量,從一開始就是——」

(該死……我才是……神奇女俠……)

彷彿被主持人的憐憫怒一般,戴安娜突然從垂死中爆發出一陣吶喊。

「還沒結束!我……我……不認輸……」

説着,不顧肌膚上油彩畫一般斑駁的淤青,戴安娜奇蹟般地強撐起身體,用搖晃的雙腿勉強站了起來。

「我還……沒倒下……」

沒有倒下。沒有退出舞台。更重要的是,沒有認輸。既然無路可退,就一步不退,亞馬遜女戰士的尊嚴此刻正替代着奄奄一息的生命力,在戴安娜的心臟裏熊熊燃燒。

「那,就只能讓你見識見識人與半神的限界了。」

彷彿完全代入了「神奇女俠」的角,浮士塔明亮的綠瞳孔裏,也燃起了嗜的火光。

Episode4:Romerospecial!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小姐,我相信在場的大家對於誰是真正的神奇女俠,已經有自己的定論了。你還要繼續嗎?」

「……」

不知是故意諷刺還是不想讓時間拖太久,躲在浮士塔背後的主持人一改置身事外的態度,開始勸説起戴安娜來。不過,即便一言不發,戴安娜仍用彷彿要點燃空氣一般灼熱的怒目,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呃,這可就難辦了。但按照規則,只要這位小姐還站在台上不認輸,決鬥就不算結束。眼下也只能請各位稍安勿躁……」

「見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位「神奇女俠」不但同台競技,甚至打得頭破血。目睹這離奇的光景,圍觀的人們忍不住頭接耳起來。

(糟糕……覺身體……在往下沉……)

勝負,的確過於明顯了。額頭滲出的血滴滑過右眼的眼角,留下一道粘稠的痕跡,止不住顫抖的左手也只能捂着翻江倒海的腹部,做不出備戰的姿勢。珠一樣的汗水凝結成一條條小溪,從飽滿的肌膚上過,引起不愉快的瘙癢。即便驕傲如戴安娜也不得不承認,曾被眾神祝福的這副體,正一點點地背叛着自己心中不竭的鬥志,即便再強撐下去,也只能勉強守住敗北的底線而已。

(竟然在一個凡人面前……處於下風……)

殘缺的視線裏,浮士塔一言不發,只是如獵豹一般踏着機的跳步,牢牢佔據着有利位置,似乎依舊不敢低估戴安娜的底力,等待着獵物在不安與痛苦中自我消耗。不過,想到自己當初在神界與阿瑞斯對戰時的傷痛何止今的千百倍,但還是扛到最後,砍下了阿瑞斯的頭顱,戴安娜心底的自尊,反而熊熊燃燒起來,一刻也不容她猶豫。

(既然如此,就只能上了!)

「呀啊——」

(同樣的招數,怎麼可能輸給你!)

將力量注入雙腿,戴安娜邁出箭步,霎時間將戰距離縮短到一臂之內。在上一回合裏,自己本打算用古典摔跤術制勝,卻被浮士塔事先算計好程,從中路一拳擊中。而此時,在步法就位後,戴安娜也猛然扭動上身,像拋石機一般揮動右臂,對準浮士塔的面門就是一記直拳。

無論是第一回合格開踢腿,還是第二回合反擊猛撲,浮士塔壓制戴安娜,靠的都是靈活的變招。那麼,如果自己也縮短距離,把浮士塔入對等的拳擊戰,就能憑力量優勢擴大勝算。然而——

「抓到你了。」

「呀——?」

一瞬間,浮士塔猙獰的笑容從戴安娜的視線裏閃過;下一個瞬間,戴安娜的意識一片空白。咽喉和頸椎突然被一股野蠻的力量扭曲,下體更是有一股猛烈而細緻的力量摸索着陰部的輪廓,把恥骨準地握在手中。還不等確認這一切是真的還是自己的錯覺,一陣失重便突然瀰漫全身,等視線恢復時,戴安娜只能看見倒懸在天上的觀眾們發出一陣驚呼。

自稱神奇女俠的黑髮挑戰者,被舞台上的金髮女郎像槓鈴一樣橫着舉了起來。

「哦!神奇女俠竟將這位小姐舉了起來!她真的發怒了嗎?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接下來,她會直接把這位來路不明的挑戰者扔下舞台嗎?!」

——要、要輸了——

即便內心裏一萬個瞧不起主持人的油腔滑調,此刻的戴安娜也不得不承認屈辱的現實。本以為接下來可以用重拳直接扭轉局面,沒想到浮士塔剛才的一整套身法、步法,都是為變招打的掩護。

但此時,即便在內心裏再怎麼悔恨,也已無濟於事了。用肩膀格開飛來的鐵拳之後,浮士塔的左手緊緊攥住戴安娜的脖子,令她難以呼,右手則牢牢抓住戴安娜的襠部,令剛才被重拳震撼的骨盆再次疼痛起來。軀幹部位的頭尾都被牢牢抓住,戴安娜的四肢雖然自由地浮在空中,也只能像離水的青蛙一樣徒勞而滑稽地掙扎。

(真是小看了你……浮士塔……)

像垃圾袋一樣被假貨舉起來扔下擂台的場景,突然浮現在戴安娜眼前。難道自己真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介納粹女特務用力量擊敗——然而,似乎覺得自己站得離舞台邊緣太近,浮士塔轉身朝向觀眾之後,反而一邊把戴安娜抓在手裏,一邊向後退了兩步。是站立不穩,所以調整重心嗎——不,恰恰相反。對浮士塔而言,現在就讓戴安娜一敗塗地,顯然過於仁慈了。

「啊,神奇女俠要把她拋下來了!」

「快躲開!」

不等人羣最前排的觀眾向後避讓,舞台上就傳出一陣炮彈般的悶響——但自由落體的戴安娜撞上的不是舞台地板,而是浮士塔高高起的右腿膝蓋。

「砰——」

「咕啊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從這樣的高度撞上神奇女俠鋼鐵一樣的膝蓋,這位挑戰者的後半生恐怕難熬了!」

看着危險的對峙局面終於被打破,主持人也收斂起假惺惺的同情,發出骨的嘲諷。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浮士塔的膝蓋,當然不至於像「鋼鐵」一樣堅硬,但在重力加速度之下,戴安娜沒有肌保護的下盤,確實遭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重創。在第一時刻直衝頭頂的閃電之後,兩腿之間的恥骨與軟組織依舊如被撕裂一般,釋放着酸楚與疼痛的波紋。

雙腿和雙手以羞恥的姿態緊緊併攏,本應時刻觀察敵情的雙眼也因疼痛而緊閉,無限的悔恨和屈辱,更是在戴安娜的心中四處氾濫。

帶有一半神的健美軀體,已完全背叛了戴安娜的意志,成為痛苦的奴隸;然而,浮士塔一旦轉入攻勢,就不會留下半點空隙。

「唔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哦天吶,我在看些什麼!」

「你害怕什麼,這可比賣債券帶勁多了!」

像體運動員一樣立正抬手、微笑着對觀眾們致意之後,浮士塔彎下來,像屠夫一樣分開戴安娜緊閉的雙腿,再拖着腳踝,將仰躺的身體翻成俯卧的姿勢。

「戴安娜公主,猜猜下一個節目是什麼?」

「可惡……你們這些死納粹……啊啊啊啊——」

不等戴安娜回答自己的挑釁,浮士塔就開始了下一步動作。堅硬而有鋸齒的紅中靴承載着金髮女郎的全部體重,無情地踏住戴安娜雙腿的膕窩,幾乎要從背後將她的膝蓋踩斷,令驕傲的女俠第一次發出不由自已的慘叫。

「給我乖一點……這可是我專門為你們亞馬遜人的神力準備的招式哦?」

「你不會得逞的……啊啊啊啊——、我的……」

接着,戴安娜不斷掙扎的雙臂,也被浮士塔抻得筆直,與豐滿的部和部相比有些過於曼妙的身,也彎折成了匪夷所思的90度。

「呵呵,把你像小羊羔一樣捆起來,只是第一步。你既然是希臘人,應該知道槓桿原理吧?」

「什、什麼……」

「接下來,會有點疼哦?」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藉着向上提的勢頭,浮士塔的身體靈活地滾翻在地,形成仰卧的姿態,戴安娜本已極度扭曲的身體也化為痛苦之輪的一部分,不由自主地轉動起來。

「呵呵,沒想到WunderWoman敗下陣來的樣子,也這麼Wunderbar。」

「浮士塔……你這……」

「這就是你對神奇女俠説話的態度嗎,戴安娜·普林斯?!」

「啊、啊啊——呃……啊啊!」

堅硬的靴子從背後死死抵住了大腿部,小腿則被強行掰到鋭角,以浮士塔的膝蓋為支點固定得紋絲不動。被拖住的雙臂像被卡車碾過一樣又麻又痛,時刻都要從肩膀上落下來,後背的弧度也進一步縮小到不足60度,連戴安娜的腹肌上彷彿都能看到脊椎畸形的曲線。

「哦哦!看來神奇女俠真的很憤怒了!看來只是讓這個膽大包天的挑戰者吃點苦頭還不夠,她今天作為女人家的名聲也要掃地了!」

「不,不要……」

聽到主持人和台下響起的呼聲,戴安娜像被污衊清白的少女一樣無力地搖頭辯白。沒錯,骨骼和韌帶的痛苦只是一個方面。遍佈汗水的大腿越是掰開,部兩道直通鼠蹊的肌腱就越是暴,乃至隨着脈搏的起伏而有節律地跳動着,指引看客們的視線向勉強遮掩在藍內褲下的風景集中。

「哦?你要認輸嗎,沒了帶就什麼也不是的冒牌女俠?」

「可……可惡!浮士塔……我一定要……揭穿你……」

「嗯?揭穿我比你當神奇女俠更稱職的事實嗎?戴安娜【小姐】?!」

「呃啊啊啊啊——」

(戴安娜,要撐住!一定要撐住。只要堅持住,就能勝利。)

突然,又一陣聲音如諸神的話語,穿透了體的苦難和神的侮辱,直抵戴安娜心頭。沒錯,不要被好勝心惑,自己之所以現身登台,向浮士塔叫板,最初只是為了「揭穿納粹的偽裝」而已。只要繼續在舞台上硬撐下去,公園裏的人羣遲早會起疑心,附近的警察和憲兵即便看不穿納粹的偽裝,也有可能被異常的聚集所引,讓浮士塔和她的同黨到威脅。

換句話説,作為同盟國的戰友,戴安娜只要在舞台上拖延時間,形勢就對她越來越有利。

忍耐、忍耐。在浮士塔詭譎的招式下,戴安娜的身體不但離了一切力量的源泉——大地,更是被壓榨成脆弱的拱橋形。無論戴安娜身上保存了多少力量,每一個部位的掙扎和抵抗,都只能在其他部位造成加倍的痛苦。但只要時間站在自己一邊,只要台下眾人的良知站在自己一邊,無論是被攔折斷的痛苦,還是大庭廣眾之下開腿走光的屈辱,戴安娜都能忍受。

「不過,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小九九嗎,自以為是的亞馬遜人?」

「什……麼……」

突然,浮士塔惡的呢喃,令一陣不祥的預在戴安娜心中升騰……

「你現在想的是拖延時間,等待美國人良心發現,對吧?真是敗犬的典型想法。但想象一下吧,Wunderwoman。以為美國人是你的朋友?不,美國的男人也是男人。多少男人看着報紙上畫你的漫畫、寫你的文章,恨不得把你從額頭、脯、陰蒂到腳尖親個遍,然後讓你像小狗一樣陶醉地吠叫呢。今天這一戰,可是多少人直到戰爭結束都等不來的勞軍演出啊。」

「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才少做夢了!只要我稍微一用力,就把你全身的骨頭掰成兩截!」

「唔啊啊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淒厲慘叫,甚至在幾米外主持人的話筒中引起了回聲。但除了錯愕或隱藏在心裏的罪惡衝動,在場的眾人沒有半點反應。見戴安娜陷入了沉默,浮士塔繼續呢喃起來:

「不過,你的部也很下嘛,在平時就好像要漫出來了一樣。如果像現在這樣後仰着給人看,會怎麼樣呢……」

「不、不要……」

聽到浮士塔骨的話語,戴安娜的語氣也變得動搖起來。如果説包裹着下體的高叉短褲暫時不至於當眾走光,低矮的文能否從反方向護住豐滿的雙,則是戴安娜自己也無從知曉的。

然而,不顧戴安娜支離破碎的抗議乃至哀求,浮士塔搖動起靈活的身,三兩下就像光滑地面上的玩具木馬一樣,連着舉在半空中的俘虜一起轉身180度,把戴安娜雪白的脖頸和脯,暴在夏的驕陽之下。

「嗚……呃啊……」

覺……要滑出來了……)

強忍着從全身各個關節傳來的尖鋭電擊,戴安娜艱難起上身,試圖頑抗地心引力和浮士塔的合謀。靠着把身體往反方向拉到極限,戴安娜多少平緩了峯到鎖骨之間如山巒般陡峭的坡度,勉強套在文裏的房,這才不至於向下滑落出來。是忍受巨大的痛苦、捍衞自己作為女人的尊嚴,還是犧牲內心的廉恥,換取身體多堅持一刻——戴安娜如拱橋一般扭曲的身體,此時也化作了在痛苦與恥辱間糾結的天平。

「事到如今,還想抵抗嗎?那就讓你好好明白,沒有了帶的自己到底多麼無力!」

「咕……啊!嗯呃……不要……快停下……」

察覺到細微的抵抗,浮士塔再次挪動身,用彈簧一般無規則的肆意擺動打擾着戴安娜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脊柱上的每一節骨頭,都像大風中被蟲蛀透了的橋板一樣搖搖墜,發出不祥的吱吱聲;更糟糕的是,好不容易停止了滑動的美,也像震源上方柔軟的土壤一樣劇烈地晃動起來,即便沒有從文中滑落,也帶來了同樣靡的觀。聽聞戴安娜再次搖頭拒絕,浮士塔重複了一遍之前的羞辱:

「所以你終於要認輸了?」

「給我……閉嘴……」

「哼,不要逞強了,你的大正像水果布丁一樣晃個不停呢。你們這些女權主義者既然不想生養小孩,長這麼豐滿幹什麼?還不就是像現在這樣給男人們看、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不是這樣——即便口舌被痛苦的悲鳴填滿,戴安娜仍在心底不斷否定着浮士塔的指責。作為亞馬遜的半神輸給人類,作為同盟國的戰士輸給納粹間諜,都是自己此生莫大的恥辱;而比這些恥辱更甚一步的是,懷着「解放女力量、拯救被男暴力破壞的世界」的理想離開天堂島的自己,此刻不但被和自己一樣聰明、強大的女在股掌之中,還不得不接受這個女對自己價值觀的羞辱。

就彷彿統治這個世界的命運之神,正在嘲笑戴安娜來訪的意義。

「已經快兩點整了,但神奇女俠還是維持着現在的姿勢沒有動彈。難道她的怒氣還沒有消退嗎?又或者,這背後有什麼別的緣由?讓我們向她本人一問究竟吧。」

見戴安娜已沒有半點掙扎的力氣,主持人故作姿態地看了看手錶,然後輕鬆地走到兩位女郎身邊,把話筒遞到浮士塔面前。

「呃呃呃……咕……嗚嗚……」

你們這些納粹騙子,卑鄙小人——察覺到主持人的話筒正在靠近,戴安娜有無數憤怒的話語想要傾吐,但和頸椎一道被扭到了極限的喉管,只能發出些毫無邏輯的呻。如果讓浮士塔開口,這場真假神奇女俠的勝負,可能就真的要以虛偽的結果收場了吧。無論身心都已殘破不堪的戴安娜除了寄希望於人們的警惕心和正義,已別無他法。

「大家小心!」

這時,浮士塔洪亮而略帶沙啞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街心公園。

「這是個喬裝改扮的納粹女特務,她受過特殊訓練,實力很強,非常危險,也非常狡猾,我注意了她很久,但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幸好有這些勇敢的大兵自告奮勇,和我一起設下了圈套,我才能引蛇出,把她當場拿下。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這些民主和自由的敵人!」

「嗯嗯……呃啊——胡、胡説什麼……」

即便在最後時刻從喉嚨深處喊出了一句反駁,戴安娜微弱的抵抗也已無濟於事了。在短暫的沉默和嘀咕之後,觀眾們甚至不等主持人發言造勢,便紛紛熱烈地鼓起掌來。

(不,不要上她的當……她才是那個……納粹女特務……)

本就恥辱的敗北,終於成了一出鬧劇。比世界上一切男人和女人都更堅強的戴安娜,不下了一抹眼淚。一股陰暗的衝動在隕落的女神心底突然湧起——不要再羞辱我、污衊我了,既然距離撇斷我的脊柱就差一步,不如直接將我殺掉,遂了你們那卑鄙的心願吧。

然而,命運的車輪一旦朝反方向開動,便不會停下。

「咚——」突然的衝擊伴隨着一聲悶響,讓虛弱的戴安娜再次陷入昏厥。看着汗浹背的浮士塔微笑着起身,主持人也出了得意的笑容:

謝上帝,讓我們目睹了神奇女俠的智慧、正義和力量!神奇女俠小姐,這次能與你合作執行這麼漂亮的一次任務,實在是我們的榮幸。既然這棵陰險的德國母酸菜已經被拿下了,我們就必須據戰爭法律,查清她犯下了哪些罪行。但在這之前,作為法治國家的公民,我們也有必要聽一聽嫌疑人的意見,這是國際公約賦予她的權利。這位假冒的神奇女俠小姐,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假裝成我們美利堅合眾國的貴客,向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神奇女俠挑釁?」

像忒修斯提起美杜莎的頭顱一樣,浮士塔一把抓住戴安娜濃密的黑髮,將女神遍佈着淤青和汗跡的身體提到話筒的高度,也把戴安娜在衝擊和劇痛中陷入休克的意識強行拽回了現實。抓住最後的機會,幾乎睜不開眼的敗北女神勉強鼓動起聲帶和嘴,氣若游絲地對話筒説道:

「我才是……神奇女俠……我才是……真的……不要……相信……她們……」

「看來這位小姐還是不肯鬆口,但我們都知道,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掌握了一整套應對審訊的辦法,即便被嚴刑拷問也能嚴守口風。那麼,這到底是納粹特務的困獸之鬥,還是神奇女俠的判斷力出了億萬分之一的差錯呢?讓我們來詢問一下對反間諜工作有着豐富經驗的神奇女俠本人的意見吧。」

此時,一些觀眾不知是厭倦了冗長的打鬥,還是受不了過的摔角動作,已經離開了現場,留在舞台下的大多是些興致的年輕人。只從報紙和廣播中瞭解戰爭新聞的他們,從一開始就全盤相信了「神奇女俠大破德國女間諜」的故事,儘管舞台上真實發生的,是與浮士塔的説法截然相反的一出慘劇。

「我尊重美國社會的價值觀,也遵守國際公約的規定,我知道對於這樣的嫌疑人,即便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把握,也要按程序處理。那麼,我們為什麼不用反證法,證明這個想要挑戰我的人,其實是德國的間諜呢?」

「哦?那麼神奇女俠小姐,你要用怎樣的辦法來反證出她的真實身份?」

聽着浮士塔和主持人一唱一和,戴安娜無論多麼心煩意亂,也只能無力地開合着嘴,無法發出半點聲音。被浮士塔拽着頭皮提起來的她,此時已連同時活動下頜與舌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簡單。大家知道,我有一件法寶名叫真言套索,任何人被它套住,就只能説實話。我注意到這個人登台的時候也佩着一和我一模一樣的套索,如果把她的套索套在她自己身上,而她説不出實話,是真是假,不就一目瞭然了?」

「對啊」「趕快的」——一陣陣叫囂像寒冷的冰錐,穿透了戴安娜的心臟。但比眾人無心的背叛更令她膽寒的,是被真言套索套住的恐怖。

「真是絕妙的主意!那麼,就讓我們的大兵用繳獲的套索把這個女人捆起來吧。讓大家看看這仿冒的套索,到底模仿了正品的幾成威力!」

聽從主持人的吩咐,在決鬥前試圖趁竊取法寶的機會對戴安娜揩油的那個大個子憲兵將帶扛在肩上,把真言套索攥在手中,彷彿故意炫耀刑具的劊子手一樣抻了一抻,然後不由分説地捆住了戴安娜的身體。

「呵呵,給我老實點,神奇母狗。」

憲兵像蜘蛛一樣遍佈體的大手每次從部經過時,都會惡意地用力剮蹭一下,有時竟恨不得順着側伸進深處;而當套索的線頭來到脯正前方時,憲兵還會故意手,趁機捏一把豐滿的房。最後,憲兵更是用雙手順着部的曲線,假裝成拼命打結的樣子,實則從後面盡情把玩着戴安娜的下體。

(這個該死的……賊!!)

把內股秘境的每一道山川摩挲過一遍,憲兵的雙手將戴安娜的大腿分開,然後將套索從因疼痛而硬直的駱駝趾間拉出來,再用力一提,穿過深邃的谷間拉到肩頭,從背後打成死結。台下的觀眾們,此時已完全被浮士塔矇蔽,這油膩的一幕在那些沉於慾望和廉價正義的年輕人眼中,只是納粹女間諜罪有應得的調教罷了。

「嗯……嗯啊……唔……」

即便全身噁心得汗倒豎,戴安娜也只能從鼻腔裏發出不知是嬌嗔還是抗議的聲音。終於,就連浮士塔也看不慣這男人下的動作了:

「奧托,夠了,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説侮辱女的髒話。——不過,看來你很享受嘛。是在天堂島沒體驗過這種恥辱的覺嗎?」

「……沒、沒有……」

——怎麼回事?!——

突然,戴安娜本就有些渾濁的意識中,發生了一種奇特而強烈的反應。無論出於理還是情緒,自己對浮士塔剛才的那句挑釁,都只會抱以沉默。但不知為什麼,戴安娜到自己的心中萌生起一陣倒錯的衝動,催促着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所有聽上去像問題的話語。

在被名為奧托的德國特務凌辱體之後,原本屬於自己的真言套索,便立刻開始折磨起戴安娜的神。

注意到戴安娜言行的異樣,浮士塔在她耳畔得意地呢喃道:

「哦?看來真言套索果然不同凡響,連神奇女俠本人也沒有抵抗力。」

「是的……被真言……套索……套住……我也……不能……隱藏……真話……」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然而,無論戴安娜在神世界裏怎樣號令,身體裏的發聲器官仍像被篡奪了指揮權一樣兀自行動起來,將腦海裏被問及的想法和盤托出。

不,不只是發聲的器官,被真言套索束縛之後,異變首先是從大腦的皮層中開始的。一旦被真言套索套住,戴安娜意識中的防禦機制,就自動癱瘓了。無論是豐富的知識,還是幾千年來的經驗,都已不再為戴安娜本人所有,而是成為一部可以隨意檢索的字典,任憑審訊者翻閲。

「那麼,真言套索已經套好,讓我們來開始審問吧。你的名字叫什麼?」

主持人用嚴肅的口吻發問之後,便將話筒暴地捅到戴安娜嘴邊。

「我叫……戴安娜。」

「戴安娜?聽起來不像德國人的名字,大概是第二第三代德國移民吧。你的父母是哪裏人?」

「宙斯……是我的父親……他用祝福過的泥土……捏成了我……」

舞台下鬨然大笑起來。按捺住想笑的衝動,主持人繼續用嚴肅的口吻問:

「好吧,你是宙斯用泥巴捏出來的。那麼,你從哪裏來?」

「天堂……島……」

「天堂島?哈哈哈,這可一點都不好笑。你是從什麼佛羅里達的別墅小區找到的靈嗎?快説,你的這個天堂島在哪裏?」

「在……愛琴海上……一個地圖……找不到的地方……」

「愛琴海?地圖找不到?」

「那裏……對不受歡的男……是隱形的……」

即便耳畔已響起一陣鬨笑,被套索束縛的戴安娜也只能不斷説出家鄉的實情。的確,宙斯、天堂島、亞馬遜人——如果沒有史蒂夫和朋友們的見證,戴安娜的出身故事在凡人聽來,就是一段甚至不太有真實的童話吧。

「……好吧,看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繞遠了。説回到正題上來。你為什麼登上這個舞台,向剛才擊敗了你的那位女士,也就是真正的神奇女俠發起挑戰?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這也算是……最後的機會吧……)

如果在這裏異常堅決地亮明自己的立場,總會有一些觀眾被自己打動吧。把主持人不懷好意的提問當作最後一救命稻草,戴安娜拼命打起神,説話時的中氣也足了一些。

「沒有人讓我……這麼做……我只想……打倒這個假冒的神奇女俠……證明自己是真的……」

「哦?你是説,剛才把你制服的這位女士是假的神奇女俠,你自己才是真貨?」

「沒錯!我是……我是天堂島的公主,亞馬遜一族最傑出的戰士戴安娜!這個花言巧語欺騙你們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德國間諜……她的名字叫浮士塔!」

「浮士塔?不就是浮士德的女名嗎。看來這位小姐偽裝的功夫一般,對德國文學倒是瞭解不少。可是,如果你説的是真的,天堂島的公主、亞馬遜一族最傑出的戰士、我們美利堅合眾國最尊貴的朋友、神奇女俠戴安娜,非但沒有表現出什麼神力,反而被一個名叫浮士塔的德國女特務徹底碾壓了。這就是你想説的嗎?」

「嗯嗯……唔嗯嗯……呃呃——」

(不能屈服……不能屈服!絕不……)

在意識深處,戴安娜最後的鬥志與真言套索的詛咒烈地對抗着,咬緊的牙關裏再次擠出了不明所以的嘶吼,像怒犬在黎明時分的低吠。差一點、再差一點,就能戰勝真言套索的力量了——然而,就在戴安娜即將馴服口齒和言語時,被浮士塔吊在空中的頭部,突然烈地上下襬動起來。

點頭——這是人類在掌握語言之前,就用來表示贊同的動作。一旦發現語言的壁壘難以攻克,真言套索便狡猾地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彷彿看透了這一點,主持人立刻拋出了一個更簡單的問題:

「所以,你是在點頭嗎?」

「……是的……是的……」

面對這個過於單純的問題,戴安娜本就虛弱的心靈防線,終於一潰千里。

「是的……我就是神奇女俠,我就是戴安娜……但是……我被假扮成自己的納粹女特務打敗了……我被……我被人類……被強大的人類女……打敗了……」

一旦自尊和戒備土崩瓦解,埋藏在心底的種種不甘、絕望和後悔,也都化作潛意識的泥石,從支離破碎的言語中發出來。不過,對浮士塔和她的同黨們來説,只是讓神奇女俠當眾認輸,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哦?看來學會求饒了。可是,你的話還是説不通啊。你既然是神奇女俠,就不可能被人類女像剛才那樣打得體無完膚。那麼,你為什麼會輸掉這場決鬥?」

「因……因為……」

不行,絕對不行——如果説向納粹公開認輸只是名譽掃地,自己只要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就等於把神奇女俠的致命弱點大白於天下。但無論戴安娜在心中如何掙扎,秘密的防線一旦被真言套索攻破,便再無修復的可能。

「因為帶……是我的力量源泉……沒了帶……我就和普通的……戰士……沒有區別……」

「哈?這是什麼笑話。邁克,請你把帶拿到舞台下面,給大家傳一傳、看一看。」

主持人使了個眼,剛才那個名叫奧托的特工便頂着憲兵邁克的身份,將搭在肩上的神奇帶捧在手裏,遞給了舞台邊緣的第一排觀眾。廉價的工藝品、重量覺是鍍了黃銅的鋁合金……漸漸地,就連戴安娜也能從朦朧的意識裏,聽到人們玩世不恭的笑聲。

「好了好了,大傢伙適可而止,如果丟了私人財物,我們辦公室要吃官司的。——那麼,這位自稱戴安娜的小姐,我想事已至此,對你的審問可以結束了。」

帶收回到舞台上之後,主持人正了正軍帽,朝戴安娜投去嚴肅的目光。

「你説自己是宙斯用泥土捏成的女兒,還説自己來自愛琴海上陌生男人看不見的天堂島。你説自己是力大無窮的神奇女俠,卻被一個納粹女特務打得體無完膚,至於為什麼這麼狼狽,是因為你的力量來自一看起來只值10美元的金屬帶。神奇女俠小姐,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不重要,帶只是一飾物,正如大家剛才看到的,即便沒有帶,我也能施展自己的真實力量。我想,對於這段二漫畫一樣的謊言,大家的看法一定很明確吧?」

「納粹騙子!德國母酸菜!醃黃瓜!」

歡呼聲夾雜着罵聲,如水般淹沒了舞台上的眾人。聽到一些實在過於魯的叫囂,心高氣傲的浮士塔自己也面。任憑人們的情緒發酵了一兩分鐘後,主持人才走到舞台前方,示意觀眾肅靜:

「那麼,正如大家已經看到的,這位自稱戴安娜的女士攜帶的套索確實有不可思議的魔力。它不會讓人説真話,只會讓人説鬼話!——不不不,雖然這是我的一句玩笑,大家卻要把今天的經歷牢牢記在心裏。不知道在場的各位有多少人受過反間諜培訓,反間諜工作的第一個要點就是,被抓住的間諜為了避免自己暴真實身份或者什麼別的秘密,在審訊時總會機械重複一些聽起來符合邏輯,但經不起仔細推敲的話。比如今天的這位自稱戴安娜的女士,就一口咬定自己是真正的神奇女俠,只是因為大意加倒黴才輸給了納粹特務。這種故事的真假不重要,內容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好記,有戲劇,只要練地背下來,就能非常輕鬆地複述,無論神多麼疲憊、無論面臨多麼大的誘惑,甚至被下了吐真劑,都能像咒語一樣反覆唸叨,如果念得投入,連測謊儀都分不出真假來!各位,謝大家從百忙之中出時間,配合我們抓住了這隻寄生在合眾國心臟上的臭蟲。希望大家牢記今天的經歷,牢記這個落網的女特務,以後如果遇到類似這樣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人,無論多麼親密、無論看起來多麼可信,都要及時舉報!當然,也希望大家把所有的敬意獻給冒險保護我們的神奇女俠!」

「不,一切敬意屬於前線的將士和在後方努力的公民們。美國萬歲!自由萬歲!」

「沒錯。那麼,就讓我們回到今天的正題上來。愛國的債券!民主的債券!請大家多多認購,多多支持我們勇敢的小夥子們拳打希特勒,腳踢東條英機!」

舞台背後,軍樂隊奏響的曲調比之前更加昂揚。把被捆起的戴安娜給守候在一旁的奧托,浮士塔高高舉起決鬥前下的星條旗斗篷,用得意的歡呼將全場的氣氛推上高

「嘿嘿嘿,所以沒有了帶,你就只是個普通娘們了,對不對?」

「對……」

像獵人扛起小鹿一樣把戴安娜扛在肩頭,奧托一邊走向停靠在舞台後方的汽車,一邊繼續着言語的調戲。

「你説是瞧不起世間的男人,其實早就體會過男人的滋味了,對不對?」

「對……」

史蒂夫、史蒂夫……想到自己在現代世界唯一的伴侶,戴安娜的心緒更加難平。因糾結而顫抖的聲音,幾乎變成無助的啜泣。

「哦?哭了?看來你這個神奇女俠,是徹底廢了啊。」

「……」

打開車門,把戴安娜扔進後座,奧托又來到駕駛座前,從小屜裏掏出一瓶藥水和一塊手帕。

「不過,以防萬一,接下來得讓你好好睡一覺了。」

説着,一隻長滿剛的大手捧起沾滿了氯仿的手帕,死死捂住了戴安娜憔悴的臉龐。

「唔唔唔……唔唔……嗚嗚!!嗚嗚……唔……唔……唔……」

即便全盛狀態下的神奇女俠,也抵禦不了一塊沾滿氯仿的手帕,這是納粹情報機關早就掌握的訣竅。看着魅力而強大的女神只過了短短十幾秒就徹底昏死過去,奧托不知是出於審慎,還是出於獸慾,終於把手伸進了戴安娜的文之內,用食指和中指摸索出首的位置,猥瑣地玩起來。

「……」

「……哦?看來,睡得很嘛。等你醒來的時候,就能免費去德國旅遊了。不過,對你來説,也是去地獄走一遭吧,呵呵呵。」

身體上最醒目的點被如此肆意玩,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神奇女俠如此虛弱而屈服的樣子,令奧托的身心一陣舒。不過,工作是工作,無論內心裏怎麼不服浮士塔這個女上司,安排自己做的事總得完成。

這時,完成了全套表演的浮士塔也風風火火地從後台走了過來。

「怎麼樣?暈了沒有?」

「報告長官,一切都辦妥當了。」

「給我把窗户搖起來。要是讓人看到兩個神奇女俠都在後座就不好了。」

「是。不過……克勞斯他們留在舞台上,沒問題嗎?」

「他們已經滲透得很深了,接下來要繼續在美國發展下線。我們必須在今天晚上2點和潛艇會合,你得開快一點。」

「是。」

搖起後門上的深藍車窗,奧托回到駕駛座上,發動汽車,在地圖上找到通往海濱接頭點的路線,隨後踩下油門,消失在明媚的陽光裏。

1944年夏天,華盛頓特區,街心公園的一角,臨時搭建的舞台上彩旗招展,軍樂隊依舊演奏着歡快的進行曲。在戰爭的第四個年頭,這種推銷國債的活動已經和百貨店裏的可口可樂、家庭餐桌上的蘋果派一樣司空見慣了。但誰也沒有想到,就是在這樣一座尋常的舞台上,一個名叫戴安娜·普林斯的文書士官,和名震全球的超級女英雄——神奇女俠一道,從這個世界突然而徹底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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