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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髖骨骨折很可怕,對老年人來説尤甚。
後遺症肯定少不了,能避免骨頭壞死、恢復關鍵功能已是上帝保佑。
當然,不信上帝,真要信點什麼的話,那也只能是老天爺。
為了讓她老安心,母親十月二十五剛上了上供,“這初五、十五怕也跑不了”。
這種事毫無辦法。
以前在老院,就常年供奉着太上老君,成天煙霧繚繞的,連堂屋天花板都燻得一團黑。
按母親的説法,跟本鬼子剛放過炮一樣。
後來住進了小區,癮再大她老也得忍着,“甭管咋地,可不能讓本鬼子再放炮了”。
説這話時,母親笑笑,低頭抿了口熱水。
於是水汽就邁過秀氣的鼻尖,爬上了光潔飽滿的額頭。
興許是過於勞,加上沒化妝,她的臉有些蒼白,在烏黑秀髮的襯托下簡直白得刺目。
“別瞎心,你啊,情況好着呢,待會兒到醫院瞅瞅你就知道了。”母親又笑了笑。
我越過她的肩頭,在擁擠喧囂的小店裏環視一週,嘴嚅了嚅,終究是沒有發出聲音。
是左股骨隆間骨折,股骨頸也伴隨着中度骨裂,前者移位太厲害,只能置換了人工關節,後者則釘上了七八顆空心釘。
老實説,撇開情因素,此類手術還真有點典的意思,僅憑想象已讓人渾身發癢。
“這好好的,咋就摔着了?”這麼説着,我擺擺手,讓服務員把面上給了母親。
“媽不餓,你先吃。”面給推了過來。
“你先唄。”我又給推了回去。
“讓你吃你就吃,”母親皺皺眉,“跟你媽瞎客氣啥。”我只好雙筷子開始吃。
“咋摔着了?這誰知道,你自個兒都説不清楚。來點辣子?”我點點頭,於是瞬間碗裏就多了一勺紅顏料。
“天冷,暖和緩和,”她丟下勺子,手,凝眉淺笑,“你啊——説起來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摔了也不吭聲,媽到家做好飯,喊人出來,只聽聲不見動。這一聲又一聲的,進屋瞅了瞅,你説腿疼,説晚飯不出去了,就在牀上吃。飯端過來了,結果她在牀上坐不起來,我一看不對勁,她這才説了實話。”我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好埋頭吃得更加起勁。
“慢點吃,”母親輕嘆口氣,“老小孩老小孩,這人一老跟小孩也沒分別,你姥爺還不一樣?”
“我姥爺咋了?”我艱難地在麪條間擠出了幾個字。
“你姥爺見天要吃倆炸泥鰍,不然睡不着覺。”她撇撇嘴,葱白小手捧着一次水杯靈活地轉了轉。
渾濁油膩的燈光下,那粉紅的指甲光彩奪目。
週五下午翹了半節行訴課,到平海時已近六點。
天灰濛濛的,陰着小雨。
母親一身黑羽絨服,在長途客運站外候着,哪怕只着一雙眼,我也大老遠就認出了她。
問咋不上大廳裏等,她説裏面空氣太差,完了就嫌我穿得薄——“也不瞅瞅啥季節,凍不死你才怪!”接下來,不顧我的反對,母親開着畢加索直奔老南街。
一碗刀削麪吃得人滿頭大汗,她的臉頰上也總算泛起了一抹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