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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輔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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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梁宴成了新帝,她可以安安穩穩當她的太后,從此過回她安穩富足的富家小姐的子。

可我沒想到,這個一心一意的女人竟然愚蠢到要放棄自己的命,給老皇帝殉葬。

梁宴得到消息衝進來的時候,我就保持着那樣一個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姿態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服了毒酒躺在地上已經沒了生氣的女人。

梁宴把冊封我為宰輔的文書扔在我臉上,那是他第一次衝我發火,也是他第一次掐着我的脖子想讓我死。他先是雙眼猩紅問我:“是你嗎?”我知道他想問的是“是我殺了他母妃嗎”,畢竟他親眼看見過我下毒殺死他的父皇,可他不敢問出口。我搖了搖頭,實話實説:“不是,是她自己服毒自盡的。”梁宴掐着我的手只鬆了一瞬,繼而又問我:“宮女説你在殿裏待了半個時辰,從來沒喊過太醫,等她去喊太醫來的時候,我母妃……已經死了。是這樣嗎?你本沒想救她?”我看着梁宴那張臉,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笑道:“是啊。”

“一心求死的人我救什麼。陛下,上位者不需要那麼多情,臣告訴過你很多回了,你怎麼就是教不會呢?”第35章他不會害我我彷彿做了一場混亂不堪的夢。

一會兒夢見梁宴的母妃站在我面前,滿臉仇恨地衝我吼道:“沈大人,你會為先皇償命的!我要讓你們君臣離心!我要讓你下地獄!”一會兒又夢見梁宴掐着我的脖子,一邊着淚一邊雙眼猩紅的對我説:“沈棄,我恨死你了。”甚至這夢還回溯到多年前,讓我在夢裏看見了我那已經離世多年的雙親,他們倒在滿是死人堆的雪裏,渾身上下都着血,聲嘶力竭地衝我喊道:“快跑!子義,快跑啊!”幼小的我狂奔在那場大雪裏,一邊跑一邊想:“跑快一點,再跑快一點啊,沈家就剩我一個了,十萬將士慘死的仇還等着我報呢,我不能死在這片雪地裏。”跑着跑着,我又看見梁宴出現在雪裏,他倚在宮牆邊,執着的抓着某個人的袖子,期盼又絕望地問道:“如果我也能爬上那個位置,你是不是也能來陪我?”我看見當年的自己笑起來,小梁宴的頭,一雙促狹的眼裏滿是算計,蠱惑道:“是啊,擁有權利就可以擁有一切,你要成為我的棋子嗎?我可以帶你走上這世間最大權利的寶座。”疾風從我耳邊呼嘯而過,我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在跑,只飛奔上前堵住梁宴的耳朵,衝當年的那個自己喊道:“別找他!別利用他!你會後悔的!求你了,換個人吧,他以後會變得很苦的,你也不會有多快樂,沈棄,這是你自己的仇恨,你不該拉他下局的!”我聽見當年的我不屑的回頭嗤笑一聲,像看一個可憐的小丑一樣看着我,嘲諷道:“可若我不利用他,不教他權謀,他很快就會死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了。宰輔大人,你想讓他死嗎?還是説,你不想報仇了?外的將士們看着你呢!無家可歸的民們還在指望着你呢!沈棄,沈宰輔!你放過他,他放過你了嗎?!你忘了嗎,他是如何羞辱你的!”場景裏的雪隨着他這句話慢慢地停下來,又把我帶到燻着火爐的室內。凌亂的牀鋪上,晉封宰輔的聖上親筆詔書被人撕了個稀碎,嶄新的紅官服被扯破了扔在一旁。人影疊間,梁宴看着我的眼底一片冰涼,他低頭咬着我的耳垂,留下一串血珠,惡毒的在我耳邊笑着低語道:“沈棄,這應該是你一生中最風光的時刻了吧,紅袍加身、御賜親筆,外面那些賓客該有多豔羨你啊。可惜,我偏偏要在你最榮耀的時刻,狠狠地折斷你的傲骨,把你扔進泥潭裏,你就帶着這滿身污穢,繼續在這世上骯髒的苟活下去吧。”聲音消散,場景又轉到某天某夜,一身酒氣的梁宴闖入我的房門,掐着我的脖子毫不留情道:“沈子義,你怎麼不去死啊?你不是大仇得報了嗎,你怎麼還不去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不恨你了,你去給我母妃償命,去給那些你害死過的人償命啊!沈子義,你死了吧……你死了我就不恨你了……”雪又開始下,紛紛擾擾地下在開滿了紅梅的那天裏。

我捏着一把短刀在手裏把玩,看了會院子裏的雪景,笑道:“沒想到我要死了,才算是為了自己活了一回啊。”然後抬起手,用那刀一把劃破自己的脖頸,倒在白皚皚的雪裏。

夢境再次轉移,這回到了我從來沒見過的場景。

幽暗黢黑的長廊盡頭,有一抹燭火在黑暗中跳動,它不像我所見過的任何一種蠟燭,它吹不滅、燃不盡,像一顆跳動的心臟,不斷有千絲萬縷的細碎金光通過它向我的身體。

那盞燭火前好似站着一個人,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聽到他悉的聲音,他的語氣裏滿是哀求,與我十幾載間見過他的任何模樣都不同。

他説:“沈子義,你為什麼不肯回來,我求你了,別留下我一個人,你回來吧,我求你。”我伸出手想去觸碰他,夢境卻在下一秒砰地破碎掉,那些痛苦的、歡愉的、仇恨的、不捨的記憶,如刀刃一般割進我的心裏,把我的五臟六腑攪得天翻地覆。

我疼的渾身一抖,噗地一聲吐出一口血,終於睜開了眼睛。

徐楚那一張皺着眉寫滿了嫌棄的臭臉在我眼前放大。

媽的,這肯定是噩夢還沒醒。

我啪地閉上眼,往後傾了傾身子。

“行了,那髒東西吐出來了,他沒事了。”

“太好了!大人,大人你覺還好嗎?都一天過去了你都不醒,嚇死我了,嗚嗚嗚也不知道為什麼昨天陛下過來的時候我們都不能靠近你,白天他不見了我們才敢過來,大人你嚇死我了哇嗚嗚。”姜湘那丫頭的哭聲又大又吵,一嗓子吼的那叫一箇中氣十足。我被她吵的發矇的頭,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

“好了好了,我醒了,別哭了。”我扯着嘴角衝姜湘笑了笑,抹了一把嘴邊黏膩的東西,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吐得並不是想象中的鮮血,而是一團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我疑惑地皺了下眉,問道:“這是什麼,鬼吐出來的血都是這樣的嗎?”

“鬼從來不會吐血,只有你會。”徐生朝我冷哼一聲,環着手站在一旁,鼻孔朝天的對我説道:“這是招魂在你體內留下的至陰之物,吐出來就沒事了,別躺在地上賣可憐了!”

“我賣你……”二大爺!

我想起那天徐生燒自己的魂給我找燈的事,默默地把嘴裏要罵出去的一句髒話憋了回來。

對了!

招魂!長命燈!

我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問姜湘:“梁宴在哪?”

“啊,梁宴?招大人你魂的那個混蛋?我不知道啊。”姜湘看着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踢了一腳蹲在她旁邊的鬼小弟,又叉兇道:“聽到沒你們!大哥説要找那個姓梁的,還不快去!”看着一堆小鬼二話不説一溜煙跑去找的我:“呃……那個……”我放棄般地嘆了口氣,捏着姜湘的衣袖走到一旁,小聲説道:“其實梁宴就是皇帝,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長命燈可能……”

“什麼?!”我話還沒説完,姜湘嗷嗚一聲叫起來,瞬間飄出去幾丈遠,痛苦的聲音蕩氣迴腸:“那個混蛋梁宴就是我俊美的陛下?!”

“天吶我竟然罵他是個混蛋!我竟然還在心裏狠狠地詛咒他!我完了,我死了,我還有機會去當他的妃子嗎?我還能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嗎?嗚嗚嗚我的榮華富貴,竟然就這麼被我罵沒了。”姜湘邊叫邊一臉絕望的往遠處飄,不過好在她聽見了我後面那句話,隔着老遠回答我道:“陛下應該還在宮裏吧,早上的時候我只見到他往殿裏走,沒多大一會就沒了人影。”我點了下頭,面沉重的就要內殿裏飄。

走到一半,原本已經縮回去的徐生卻突然閃現出來,伸手攔在我面前,皺着眉説道:“你知道是誰要招你的魂嗎?昨那皇帝可是與兩個和尚一起走出來的,那兩個和尚元氣不穩,顯然是招魂的時候受到了嚴重的反噬。他們的幕後主謀是誰你心裏不清楚嗎?你現在過去找他,你就不怕他招你的魂是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陰私法子?以前就有皇帝為了延年益壽,招剛死之人的魂魄回來作法,你就不怕……”

“怕啊。”我盯着徐生看了一會,突然笑着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我真的很怕魂飛魄散不能輪迴投胎,那樣我就得永遠揹負着這一世的血與恨了。”

“但是……”我好不容易從暈過去的那場夢魘帶給我的茫裏清醒過來,卻又想起夢裏黢黑的長廊盡頭,那盞不滅的燈和佇立在它面前滿眼哀求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