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堂堂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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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店前，他特地看了一眼那個綠的垃圾桶，被凌得灰撲撲的紫醜娃娃正躺在果皮和紙屑之間。

雖然它本來就不漂亮，但是還是比那些髒東西好些。

即使覺得有些可惜，但他還是將手裏吃完的早餐袋子扔了進去，沒喝完的豆漿正好倒在醜娃娃的豬頭上。

子過得很快，他和手機裏的那個女孩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天。

和以前的覺差不多，一開始都是這般，還拒，聊沒兩句就消失不見，卻能在朋友圈裏看到她新發的動態。第二天卻又主動找他聊。

他知道這是深入兩關係的試探步驟，理解也能接受。

聊到第四天的時候，她才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是下午的時候，他正在上班。

今天天氣十分炎熱，已經下午四點大地還是像烤盤，店裏約摸着還有十幾個人。

他皺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正打算回覆的時候，聽見腦袋上有聲音。

是女孩兒的聲音。

女孩兒問他：“你好，我想問一下你有女朋友嗎？”他茫然抬頭，眼睛被旁邊的小風扇吹得有點澀，眨了眨眼睛後才看清眼前的女生——很漂亮，妝面緻，眼睛大，鼻子，嘴巴粉嘟嘟的。

她似乎有些害羞，五官都有些繃着，似乎是第一次向別人要微信。

“沒有。”他搖頭，故意沒去看她。

“那……我有個朋友想要你微信，可以方便給嗎？”她的嘴角是尷尬的笑容，眼睛彎着，很不好意思。

“可以。”他再次調出“娃娃天堂-阿輝”的微信二維碼。

女孩兒加了之後就走了，他正打算低頭回復消息的時候，視線裏又出現一隻手。

白白，五個指頭都做了淡綠的指甲，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我也要。”手的主人這麼説。

他一愣，第一次被這麼直接且沒禮貌地要微信。

抬頭想看看是何方神聖，看清楚來者之後，他發現是可以解釋得通——是那隻醜娃娃的主人。

頭髮沒有那天那般折騰，梳順了以後披在肩頭上，襯得臉更加緻小巧，妝容乾淨整潔，睫翹卷。

跟那天晚上相比，她似乎換了一種風格，如果説那天晚上是嬌橫火爆的，現在便是温婉文靜的。

但他一點都不覺得混淆，也很清楚那天晚上才是她的真實模樣。

她的表情淡淡，神矜持，比剛才那個女生自如許多。但這並不是因為她對要別人微信這件事悉，而是因為她的脾便是這樣。她有些高傲，見多識廣便很少到膽怯。

他看她一眼，然後把剛才那個二維碼又調了出來。

她眼神一閃，低頭掃了之後，輕飄飄地説：“每個人都可以加啊？這是你們店的公共微信號啊？”説完，又看着手機屏幕的裏的名字，喃喃念出口：“……阿輝。”

“你叫阿輝啊？”她放下手機看他。

豈料只看到一顆黑的頭顱，他正在低頭玩手機。

察覺自己被忽視，她有些憤懣，一股腦把包裏的遊戲幣倒了出來，叮叮鈴鈴的聲音吵得人耳疼。

他終於在這陣聲音中抬頭，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她撐着下巴，又問他一遍：“你叫阿輝啊？”他的眉心鎖了一下，“嗯。”

“我叫唐棠，你可以備註一下。”她眨了眨眼睛，指向他的手機。

阿輝盯着她看了一秒，幾不可聞地吐了一口氣，低頭打開微信好友驗證列表，有兩條消息，他點開最新的那條。

頭像是一頭粉小豬，名稱是一串英文字母。他英語不好，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他通過好友驗證，在她的注視下，活動手指，給她備註：堂堂。

“不是這個堂堂。”她看到這兩個字後有些着急，想要伸手拿過他的手機自己改，手伸過去了，卻又訕訕收回來——阿輝在她快碰到手機的時候將手機放到口袋裏，然後利落起身，對她説：“我有些事要忙。”之後便不管愣在原地的她，轉身進了倉庫。

關上倉庫的門，空氣裏瀰漫着一股發黴陳舊的味道。倉庫裏堆了許多沒開箱的娃娃，從工廠裏帶出來的味道很大，他打開燈，仄狹小的空間亮堂起來，他一股坐在一箱娃娃上。

打開微信，剛才那段對話還沒結束，那個問題他也還沒回答，看了一眼時間，竟被耽誤了快十分鐘。

打了“沒有”給她後，她很快回消息過來：哈哈，怎麼消失了這麼久，不會被女朋友抓包了吧。

知道是調侃，但阿輝卻莫名沒那個心情再回復了，彎彎繞繞的試探讓他有些厭煩，又或者是空氣太過渾濁難聞，他退出微信，打開數獨，慢地玩了一關。

打算玩第二關的時候，屏幕頂部跳出一條微信消息。

聯繫人是堂堂。

粉小豬説：「你去哪了啊，還沒忙完？能出來再幫我抓一隻嗎？」他的手指在空白的界面上劃拉了兩下，點進她的頭像，打開她的朋友圈。

意料之中，十分豐富多彩。

她似乎是一個什麼大點的事都要分享的人，每一條朋友圈都帶着濃烈的情緒——開心、難過、鬱悶、煩躁……

但從朋友圈也能看出她是一個對生活保持高度熱情的人。

突然看到一張眼的圖片，他點開，是那隻他抓的紫醜娃娃。照片裏，它躺在骯髒的水泥地上，塵土滿身，臉也被踩得凹陷，可憐極了。

這條朋友圈的文字是：醜東西只能被我摒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