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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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錦繡上他的注視，不低垂了一下眼簾。柳通“留”字，他説這些做什麼，莫非是想要自?己留下來？

江洵又説道?：“還有，樂遊原上青龍寺中的夕陽極美，那孟小娘子走的太急，想來還未曾見過。”孟錦繡聽着江洵這一番話，只覺心中似被酸脹盛滿，卻又説不出話來。

她只轉移了話題説道?：“江少卿説的這些景極美，還有那水晶龍鳳糕，想來必定好吃的緊。若是有機會的話，兒也想親眼瞧瞧那些美景，親口嚐嚐東市裏的糕點。”孟錦繡説完，覺眼睛微微酸脹，不敢再多留，她朝二人輕輕一頷首，拎着托盤飛快的轉身離開。

身後?，鄭遷納悶的收回視線來，朝江洵問道?：“咦，孟小娘子那話是什麼意?思？那些景緻明年開就能見到了，有甚困難的？”江洵看了鄭遷一眼，一言不發的拿起筷子吃飯。鄭遷一頭?霧水的抓抓頭?發，不過注意?力很快就被桌上的粉絲引走，他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緊接着讚不絕口起來。

第?二，江洵遣身邊侍從，給孟錦繡送來一匣子水晶龍鳳糕。

孟錦繡客氣的謝過，等那侍從走後?，伸手?將匣子打開。就見其中擺着幾塊造型考究的糕點，張口咬下去，一層糯米一層棗子的疊着，是濃濃的棗香和糯米的甜軟，果然香甜可?口。

阿蘿好奇的朝匣子裏看看，很納悶的問道?：“真奇怪，好端端的江少卿送這糕來做什麼，咱們又不是買不到。還是説，江少卿有什麼深意?？”孟錦繡聽完阿蘿的話，開口：“或許吧。”她將那一塊水晶龍鳳糕吃完，想着洛陽的事情，又嘆了一口氣。覺短短這兩天以來，自?己嘆的氣加起來比之前一年還要多。

因着一閒下來便覺心裏面糾結，所?以接下來這些子，孟錦繡乾脆對食肆整理了一番。

先是將已?經停止生長的茉莉花換了，換成大朵開的燦爛的菊花，緊接着又將夏天收起來那鐵板擺上。最後?，孟錦繡又進了趟商城裏面，換了不少棉簾子出來。

如今天氣寒涼，食肆中原本用的竹簾子便顯得有些單薄了，何況也不隔風，換成這棉簾子之後?，不僅比竹簾更加隔冷，而且單從視覺上看來，便覺得暖和。

張武侯今一邁進食肆裏面，便頭?一個誇道?：“孟小娘子新換的這棉簾子忒好看。”孟錦繡聞言笑笑，亦對新換的這批簾子的花樣很是滿意?。

這棉簾子質地稍厚，深秋松葉似的顏，上面繪石榴、葡萄或花樹的小團花紋樣，一眼望過去十?分素淨雅緻。簾子上緣有檀紅鑲邊，中和了視覺上的冷調，如冬冒着小火苗的爐火，襯得屋內暖烘烘的。

孟錦繡問道?：“張武侯今是來碗羊雜湯，還是炒兩個小菜？”張武侯説道?：“還是羊雜湯吧，這個時節喝上一碗渾身暖和。對了，孟小娘子，你食肆裏的夥計，這兩就該回來了吧？”第59章三鮮餛飩、帶回消息孟錦繡見張武侯問起阿風，點點頭回?答了一句：“是。算算子，應該就在這兩了。”張武侯似只是隨口一問，他用兩隻手將桌上的大碗端起來猛灌了幾?口，舒坦的長呼出?一口氣。

他點點頭：“快回?來了好，這些子食肆裏面只有孟小娘子和阿蘿，實在是忙不過來。”孟錦繡心中一動，朝張武侯問道：“不知近來，武侯鋪中忙嗎？”張武侯從碗上抬起頭來，朝她擺了擺手：“不忙不忙，這段時裏沒什麼重要?差事，之前大理寺那樁案子，現如今也?查完了。江少卿體恤下屬，説餘下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不急，明年天完就行。”張武侯説着，不免又嘆了一句：“別看江少卿人看起來冷肅，私底下，卻極照拂手下的兄弟們。”孟錦繡聽?着張武侯的話，輕點了一下頭，然後就在他的嘆聲中，邁步轉身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武侯問過那一句的緣故，接下來的幾?裏，孟錦繡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阿蘿有心同她説些城內趣事，孟錦繡聽?了也?笑笑，看起來十分正常，這讓阿蘿心裏面十分費解。

好不容易熬到?了冬至前一，阿風終於回?來了。

食肆外面，阿風跳下車給車伕付過車錢，他將隨身帶的包袱從車上拿下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急匆匆去見孟錦繡。

中午時分，食肆裏一如既往的熱鬧，廚房裏面傳來鍋鏟碰撞聲，應該是孟錦繡正在廚房中忙碌。

有相的食客見是阿風，都熱絡的同他打聲招呼，笑言他總算是回?來了。亦有好奇的食客朝阿風看看，猜測他去洛陽做什麼。

阿風客氣的朝食客們笑笑，幾?句話就岔開了話題，食客也?只是隨口問問，見狀便作罷走開了。

阿風走到?廚房外面，看着新換上的棉簾子，臉上罕見出?一抹猶豫來。

廚房裏面，傳來孟錦繡和阿蘿的説話聲，似乎是在閒談。阿風在棉簾子外面踟躕片刻，終於伸手掀開，朝廚房中走進去。

爐灶里正燒的旺，孟錦繡正伸手掀開那鍋蘿蔔羊煲，阿蘿手上端着個大托盤，上面整齊擺着幾?只空碗，等孟錦繡將那白?的湯盛出?來。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朝這邊望過來，見是阿風回?來了，孟錦繡手裏一晃，湯子濺出?來兩滴，險些被燙了手。

阿蘿“哎喲”一聲，連忙接過那大湯勺，推孟錦繡去洗手：“小娘子沒燙到?吧？阿風回?來了有話要?説呢，小娘子自去吧，這湯我盛就行了。”孟錦繡點了點頭，她見阿風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先讓他去後面把包袱放下，自己去水缸邊舀了清水洗手。

等這邊洗乾淨了手，阿風也?掀開簾子重新走進來，他朝孟錦繡喚了一聲：“小娘子，我回?來了。”孟錦繡看看他，有些緊張的攥起了手，先問他：“這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的。”阿風點點頭，他知道孟錦繡緊張，想到?這一趟的結果，嘆了口氣才説道：“這趟去洛陽，依照宋主簿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那位孟公，卻不像是小娘子的父親。”阿風朝孟錦繡看了一眼，見她神?上似沒有變化，只張了張嘴。阿蘿扭過頭來，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看看阿風。

孟錦繡沉默片刻，才深了一口氣：“怎麼説？”阿風道：“那位孟公初聽?到?我的來意，很?是驚訝，但等聽?我説完小娘子的情況之後，倒是笑了。他説同兒?失散的時候，小女郎已經是及笄之年了，如今算起來，恐怕已過了花信年華，同小娘子的年紀不相符。”阿風又補充道：“另着，我見那位孟公雖衣着富貴，但在詩書上卻是不通，與?小娘子告訴我的信息也?對不上。”阿風將這話一股腦兒?倒出?來，然後便緊張的瞧着孟錦繡的反應。

阿蘿也?連忙將手裏的碗擱下走過來，朝孟錦繡安：“小娘子也?彆着急，就算這次不是，咱們下次再找就是了，一定能找着的。”孟錦繡站在原地?，似沒聽?到?阿蘿的勸。良久之後，她才終於回?過神?來看看阿蘿、又看看一臉緊張的阿風，愣了好一會，忽的笑了。

孟錦繡朝阿風説道：“這一趟辛苦你了，灶上是新出?鍋的蘿蔔羊煲，冬裏最是滋補。讓阿蘿給你盛一碗喝，喝完先去休息吧。”阿風沒有動彈，他看看孟錦繡，試探着問道：“小娘子若是失望，便發出?來，心裏好受些。”孟錦繡朝他擺擺手，説了句自己無事。

阿風見孟錦繡這樣説，神?情又似果真沒事的樣子，點了點頭，端着阿蘿遞給他的大湯碗，轉身出?了廚房。

因着明是冬至，阿風又提前回?來了，所以傍晚的時候，孟錦繡特意包了偃月餛飩。

本朝的偃月餛飩類似於後世的餃子，所謂偃月，是同月亮一樣的彎曲形狀。

孟錦繡站在案板前面，將發好的面揪成一個個劑子，用手心壓扁之後，再拿着擀麪杖擀皮。這一步阿蘿看着十分有趣，便主動承擔了壓劑子的活計，將小小一團面在手心裏圓按扁，然後睜大了眼睛看着孟錦繡一手拿擀麪杖，一手揪起麪糰邊緣，旋轉着擀幾?下子，一片厚薄均勻的皮子就成了。

阿蘿説道：“小娘子這皮子擀的真好，我就不成了，老擀不成圓的。”孟錦繡聽?着她懊惱的語氣，笑着看她一眼：“不會擀皮也?不要?緊，待會兒?包餡的時候你跟我一起，若是包餡也?不好的話，還可以最後往鍋裏下餛飩。”阿蘿連忙點點頭：“下餛飩我最是拿手的，小娘子給我就好。”兩人説笑間，阿風也?從房間裏休息夠了，見兩人在忙活，連忙走進來幫忙。別説，阿風在擀皮子倒極有天賦，在最初擀壞了幾?張之後，便做的像模像樣了。

孟錦繡見狀，便放心的把擀皮的事情給他，自己轉身去拿灶台上的餡。這餡是不久前調好了的，三鮮的餡料。選三分肥七分瘦的豚，用刀剁成餡，韭菜和攤好的雞蛋切碎，加入鹽和芝麻油，順着一個方向攪上勁。

這調好的餡料中有紅、青、黃三，看着便覺得漂亮。

偃月餛飩的包法很?多，因着是自己家吃，孟錦繡便選了個好包又好看的方法，包出?來的偃月餛飩皮薄餡大，如同個胖月亮一樣整齊擺在案板上，待三張案板都擺滿了，餡料正好用完。

孟錦繡拍掉手上的面，開始收拾這一桌子空盆空碗。阿蘿則搶着端了案板，按照之前的話，回?灶台旁邊煮餃子。

窗外星月疏朗，食肆內燈燭點的亮堂，兩側窗户上的棉簾子皆拉的密實不透風，再配上剛煮出?來的偃月餛飩，並幾?道熱騰騰的家常菜，孟錦繡三人皆吃的愜意。

這三鮮的餛飩一口咬下去，燙嘴的熱氣之下，醇香的豚、濃郁的韭菜和滑的雞蛋，在嘴裏混合成一種格外鮮美的滋味。因着這餡提前攪上了勁，所以嚼起來緊實勁道，其中包裹的汁在齒間爆開。

孟錦繡吃完一隻三鮮餛飩，哈着熱氣又夾了第二隻，放入到?嘴裏。

阿蘿和阿風還是頭一次吃這個餡，兩人皆被熱氣燙的直氣，儘管如此，仍是一邊微張着嘴巴，一邊拿手在嘴邊扇着風，待扇涼了之後，迫不及待的將那餛飩嚥下去。

食肆外面，江洵伴着月邁進來時，三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正端着桌上的桂花飲子，小口小口喝着。

孟錦繡見江洵這個時候來，有些驚訝的起身了上來，見他臉上微微有些倦意，莫非是處理完今的事情，才匆匆趕來的？

孟錦繡這樣想着，嘴上問道：“江少卿還未吃飯嗎？”江洵搖了搖頭，朝孟錦繡開口：“未曾，可否勞煩孟小娘子，隨意上些吃食就好。”一邊説着，一邊走到?食案旁坐了，眼睛卻看向不遠處的阿風。

孟錦繡知道他不怎麼喜歡家中廚子，便也?沒問他怎麼不回?去吃飯。

她點點頭説道：“因着明是冬至，提前包了三鮮的偃月餛飩，江少卿可要?嚐嚐？”江洵點頭：“有勞孟小娘子。”待孟錦繡回?身進了廚房中下餛飩，江洵雙目投向阿風身上，朝他問道：“聽?聞小郎君前兩，去了趟洛陽辦事，可是今剛回?來的？”阿風沒想到?江少卿突然間跟自己攀談，驚得從凳子上站起來，連忙點點頭：“正是。”江洵點了點頭，似隨意的問道：“卻不知道事情辦的如何？”阿風和阿蘿對視了一眼，朝廚房的方向看看，見江洵一臉認真的看着自己，似乎在耐心的等待答案，阿風只好將在洛陽中的經過又説了一遍。

當孟錦繡煮完偃月餛飩走回?來時，阿風和阿蘿已經不知道去哪了，食肆中靜悄悄的，只有江洵正拿着一杯桂花飲子，不急不徐的喝着。

孟錦繡好奇的往周圍望了望，見阿蘿和阿風自竹架子後面澆那幾?盆新挪來的菊花，便收回?目光，把一盤餛飩並兩碟小菜擺在江洵面前。

她説道：“江少卿請慢用。”江洵應了一聲，卻不拿筷子，而?是抬目朝孟錦繡看了過來：“此去洛陽之行，孟小娘子的父親下落，可驗證過了？”孟錦繡不料他問這個，不過本也?不是什麼秘密，她搖搖頭：“阿風去親口問過了，卻不是阿耶。”江洵看向她：“既如此，想來孟小娘子就不必離開長安，前往洛陽。”孟錦繡看看江洵，發現他雙緊抿起來，似乎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她反倒笑了起來：“的確不必去了。”孟錦繡笑過之後，又搖搖頭：“其實兒?後來仔細想過了，莫説那人不是阿耶，就算是，兒?也?未必會去的。”孟錦繡説完，上江洵的注視，又解釋似的補充道：“先不説那位孟公已經另有家眷子女。單單説這長安城的友人、眼下這間食肆，就是怎麼也?丟不開的。更何況，還有江少卿説過的那些美食美景，兒?還未來得及一一體驗呢，江少卿説是不是？”孟錦繡將這一席話講完，覺自己心中驀然間鬆下來一塊，笑盈盈的抬目朝江洵看去。

就見明晃晃的燈燭下，江洵突然間眉眼舒朗開來，低低笑了一聲。

他説：“孟小娘子説的極是，的確、怎麼也?丟不開的。”第0章雞蛋卷、順路（捉蟲）自那?同江洵談過話之後，接下來?這幾，白?卻?不常見?到?江洵。

似乎臨近年末，大理寺中忙碌了起來?，每每江洵來?的時候，皆是傍晚時分，有事甚至夜晚才匆匆趕過來?，卻?不吃飯，只?站在門口那?棵榆樹之下，安靜等孟錦繡關門打烊，再?陪她同走?一段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