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生氣地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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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怡,那你能告訴我你…”
“打住,我一直想和你説了。這位同學,我姓裴,請叫我裴嘉怡,我們的關係還沒好到可以忽略姓只喊名吧?”周家傲整個怔住了。
“你説你叫,裴嘉怡?”此人真的有病。裴嘉怡斷定完畢,轉⾝回位。下午放學,周家傲走在裴嘉怡⾝後,看見一台邁巴赫就停在校門口,他的心臟猛地發涼了,他們原來…這麼早就認識了嗎?
這一次,他們又是什麼關係?車門打開,一個英俊的男人坐在車內,看向了裴嘉怡,她卻沒有直接上車,而是大聲道:“你為什麼坐我的位置?”男人涼涼道:“這是我的位置。”
“⿇煩你看清點,裴嘉洛,靠背上,這麼大的,裴嘉怡專座,你看得見嗎?”
“這是我的車。”她很有傲氣地“嗙”一聲甩上了車門,徑直走了。車裏的男人更傲氣,只見那台車緩緩發動,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裴嘉怡氣得怒道:“裴嘉洛,你八王蛋!”裴嘉怡,裴嘉洛。這輩子,他們難道是親生的兄妹?!這個認知突然跳進了周家傲腦子裏,他那凝結的血重新緩緩流動了起來。
他簡直忍不住狂喜。親兄妹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裴嘉洛不可能再和嘉怡在一起了!他大步走過去,道:“嘉怡,你坐我的車嗎?”
“你也離我遠點!”她憤怒地大吼,這樣暴躁的嘉怡,是完全陌生的,他愣住了。這個時空的嘉怡,太“奇妙”了。
除了長得和周家傲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外,幾乎可以説沒有任何相似了,她格外向,愛説愛笑,在班級裏朋友不少,她成績非常拔尖,在年級裏也是數一數二。
她有點兒小臭美,會偷偷染指甲,髮尾燙小卷兒,偶爾也會拿鏡子偷偷看自己臉上有沒有小痘痘,她脾氣不算很好,動則就會和人吵起來,越看,越觀察,周家傲的心臟就越來越發涼。這個她,真的還是她嗎?
他拼命想找她和他記憶裏的她的共同點,卻發現她那麼悉而又那麼陌生,就好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她不是嘉怡,而是裴嘉怡,在惶惑中,他忽然明白了這點。***裴嘉怡是在第二個月發現那個像蒼蠅一樣總圍着她轉的男同學消失了的。
人還真是賤得慌,他圍着她轉的時候,她煩他煩得要命,可他不圍着她轉了,她還突然不習慣起來了,那什麼米線,確實是還好吃的,他這人怎麼這麼沒毅力,她説不要了。
他就真的不送了?還有上體育課,明明看到了她故意沒接別人的水了。卻還不知道這個時候上來殷勤一下,遞遞水。莫非他就是三分鐘熱度?玩她呢?!裴嘉怡怒了。
“嘉怡,最近周家傲怎麼沒圍着你轉了?”她冷嗤一聲:“知難而退了唄。”説起來很不屑一顧,心裏還是越想越不慡。半夜突然又想起他了。裴嘉怡抓起一個枕頭狂揍了幾拳,暴躁道:“周家傲,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卑鄙小人!”窗外下雨了。周家傲摘下耳機,看向了窗外,他無可遏制地在雨天又想起了她,想起她温和安靜的面容,想起她柔軟的神情,想起她那常常撰寫在⾝上的哀傷,她是安靜的,也是哀傷的。
就像一隻落單的雨燕。周家傲不自覺伸出了手,在玻璃窗的水漬上,一點一點畫出了,她曾經教他畫的那隻鳥,那隻自由的鳥,他終於懂得了比再也不見更痛苦的事情。你就在我面前,可你卻已不再是你。
上天是有意在玩弄他嗎?是一定要讓他釋然嗎?就像勸説一個心甘情願喝下孟婆湯的亡靈那樣?讓他再度痛苦,讓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漫長的孤獨,讓他自己放過自己嗎?他的心臟陣痛起來,一陣陣緊縮,他抱臂靠着窗,默然無語。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影又靠近了他,準確説是,靠近了他的窗子。周家傲知道這是誰,他在控制自己不要抬頭去看。因為即使再像,她也不是她了。
“喂。”她主動推了他肩膀一下。周家傲還是抬起了頭“嗯?”
“這隻鳥是你畫的嗎?”
“嗯。”
“你…好奇怪。”
“我哪裏奇怪?”
“你畫的這隻鳥我也畫過,”她躊躇了一下,説“為什麼你畫的和我畫的那麼像?”他已有了些心灰意冷,淡淡道:“天底下的鳥都一樣吧。”
“不一樣的!”她看着他,很不⾼興地道:“這個世界上每一隻鳥都是不一樣的,包括畫的鳥,也都是不一樣的。”他淺淡地勾了下嘴角,説:“你剛剛不還説我這隻鳥畫得和你的一樣,”
“是像,不是一樣,”她強調。
“你説説,哪裏像。”他隨手勾勒的那副水畫已經被長長流下的水痕破壞殆盡了。裴嘉怡道:“鳥是不一樣,但是構圖還有這隻鳥的生命內核是相似的。”説到這,她頓了頓,看着周家傲,言又止。
“生命內核?”他反問她。裴嘉怡抿抿了很久,才開口道:“是自由。”
“自由。”他重複了一遍,搖了頭搖,道“可能吧,我不太會畫畫,隨手畫的,沒什麼內核。”他撒謊,他畫的這隻鳥,除了自由,還有…尋求解,那天放學,綿綿小雨不斷,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打着傘。周家傲戴上衞衣兜帽,揷上耳機,就這樣漫步在京北街頭。
這是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他知道它過去的模樣,也清楚它未來的規劃。可他走在這座城市裏,卻覺不到一種親切和温暖,一切都猶如這雨絲一般的涼。這是實真存在的世界嗎?還是他幻想出來的世界?其實他已經死了。
對嗎?是什麼時候走到水邊的,他在漫無目的地遊走中沒有注意,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湖岸邊上。
京北的秋天啊…是紅葉與殘荷的秋天,被雨打下的落葉飄灑在河道里,隨着水流奔向它們無可奈何而又未知的命運,他呢?他此刻又是因為什麼而⾝處這個世界?僅僅只是上天為了讓他認清他已經回不到過去的事實裏嗎?
他和命運抵抗了一輩子,在此刻,他真的要認命了。是的,他無法扭轉過去,他無法回頭,他不可能再和她重頭再來,他凝望着昆明湖,意識在那幽深的潭水中沉浸,悲觀徹徹底底籠罩上了他。可就在這一刻,他的世界的雨,驟然停了。
他的衣襬猝然一重,一道輕巧的聲音在他⾝邊響起“周家傲,下這麼大雨了。你不打傘嗎?”轟隆隆…宛如一輛彩⾊的列車轟轟烈烈地經過他黑白的世界,他僵硬地回過頭,看向了不知何時站在他⾝邊的少女。
她還僅僅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費勁地墊着腳將傘撐在他的頭頂,對上他回望的目光,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移了下視線,但還是朝他笑了笑,道:“你知道嗎,我從來沒和別人説過,其實我很喜歡雨天。”見他沒説話,她自顧自道:“因為一個人走在雨裏,非常安靜但是又很熱鬧,一點兒也不孤獨。我喜歡這種安靜,也喜歡這種熱鬧。
你呢?你為什麼喜歡在雨裏漫步?”靜默片響。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嗎?”他聲音沉啞地問。
“當然有,世界上那麼多雙胞胎呢。”她輕快地回答他。
“可如果是一個人呢?”
“什麼意思?”
“一個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裴嘉怡的大腦cpu要被他這複雜的不知道是生物學還是哲學問題⼲燒了。
她想了很久,才道:“那這個人,一定經歷過天翻地覆的事情。”周家傲的眼淚是在這一刻落下來的。一滴一滴落在嘉怡持傘的手背上,就像在傘裏,下了一場無聲的小雨,她有些懵。
但還是低下頭,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紙巾塞進他手中,道:“你知道嗎,我每次難過的時候,就喜歡找個小房間把自己關起來。
這樣我爸爸媽媽和哥哥就都找不到我了,但是他們完全找不到我也不行,所以我又會偷偷弄出點動靜,在他們找到我的時候,生氣地説,誰讓你們找我的。我是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