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2007 最終夜·朱顏血·丹杏 (50) (作者: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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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辨機關上門,繞室疾走。卓天雄抱着肩膀在旁看着,過了半晌道:“劉夫子,現在還有什幺計策?”劉辨機頹然坐在椅中,喃喃道:“聽天由命,聽天由命……”卓天雄狠狠笑道:“你不走,我可要走了。”劉辨機渾身一震,下死眼盯着他。
“還用盤算?!白婊子死不認罪,把案子揭了個底兒掉;姓薛的婊子裝瘋賣傻,把供詞攪成一盆爛糨糊;姓裴的雖然聽話,但何清河豈是好騙的?要不了兩下,就漏了餡。還留在這裏,非等姓何的把咱們一鍋燴了嗎?”劉辨機怔怔道:“這一回真是山窮水盡了……”
“不見得。”説着堂後走出一個人。
“天羽!”兩人彷佛撈到救命的稻草,連忙起身上。
孫天羽神情凝重,“我回來已經一個時辰,裏面的動靜我也約略聽見了。先説三樁事一個是白蓮教已被剿平,除紅陽真人薛玉英潛逃待捕以外,其它逆匪都被一網擒盡。”這是樁大事。反亂既平,馬上就該結案了。
“第二樁,兩廣等六省府縣聯名上書,請旨給督撫大人,封德明封公公立生祠。”
“第三樁,豺狼坡監獄繳獲白蓮教逆匪密件,各府按件捕拿逆匪一百餘名,經查確實無誤。此案列為軍功之後,為刑名第一大功,已上報朝廷。”劉辨機合什道:“佛祖保佑!”孫天羽笑道:“卓二哥,不用急着走了吧。”卓天雄笑道:“果然是喜事。不過眼下就有個大理寺右丞在獄裏查案,連鮑橫也被拿了,説不定等恩賞下來,咱們就都在囚牢裏謝恩了。”
“拿了鮑橫正好。”孫天羽心裏對鮑橫恨極,臉上卻不動聲,“私
女犯終究遮掩不住,就讓他來頂缸。”卓天雄道:“那白雪蓮要攀咬起來呢?別忘了,那婊子咱們都沒少
。想跟鮑橫撕擄開來,只怕不容易吧。”孫天羽心知肚明,白雪蓮最恨的除了閻羅望多半就是自己。能叫他死,絕不會讓他活。他反覆掂量,最後道:“劉夫子,卓二哥,咱們來合計一下。這案子正經來説,拿到的逆匪是薛霜靈,書信也是在她身上搜出來的。只是因為薛霜靈檢舉白孝儒父女通匪,我們才捕拿了白氏父女。
“審訊之下,白孝儒已經認罪,我們也依此呈文。如今查出白氏父女有冤枉之疑,也是因為薛霜靈誣陷。我們將功折罪,記個貪功急事,失察有誤的過錯也就完了這樣可成?”劉卓兩人都不以為然,“這次我們已將白雪蓮得罪到死處,她若無罪身,咱們後半輩子甭想睡一個好覺。”這裏面的利害,孫天羽也是知道。但回來時他想了一路,動了給白家
罪的心思,到時大大方方把玉蓮娶過門,連丈母孃一併養着,有誰説個不字?何況丹娘玉蓮都懷了他的孩子,經不起牢獄之災。白雪蓮就是再恨他,瞧在母妹加上她們肚裏孩子的面子上,説不定也會放他一馬。但此着太險,誰也不知道白雪蓮心意如何。
孫天羽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説。兩位説的是。就依你們,跟白雪蓮死抗到底。”他想起少年時隨師傅遊經徽州,看到那隻懸在旗杆上的四尺溜金算盤,兩旁綴着白幌,寫着“人有千算,天只一算”。孫天羽雖算得仔細,但杏花村一事,卻讓他夢想全消。女人這東西就如草紙,被別人用過就不值錢了。玉蓮和丹娘,他一個都不娶。
孫天羽雖然説得篤定,劉辨機還是不放心,畢竟這裏現坐着一個何清河,於是問道:“不知孫兄此行……”孫天羽微笑着抬起手,“不必擔心,晚些便知道了。”獄正廳後堂內,隨從遞上茶水,何清河喝了一口,温言道:“白雪蓮,你説自己下山是為廣東總捕吳大彪送信,那幺書信何在?”白雪蓮咬了咬牙,“那是本門密卷,民女被騙入獄中,密卷也丟失了。”
“嗯,你説你們父女與薛霜靈素不相識,為何會連手與獄卒衝突?”
“那班獄卒欺人太甚,調戲我娘,即使別處撞見,民女也同樣不會坐視。”
“如此説來,薛霜靈也是於義憤。那她為何指認你會同黨呢?”
“大人明鑑,當時民女身為捕快,薛霜靈被擒時被獄卒挑撥,以為是民女設計將她捉住,因此才攀咬我父女二人為白蓮教逆匪。”何清河忽然道:“若你知道薛霜靈實為白蓮教逆匪,會捉拿她歸案嗎?”白雪蓮沉默了一會兒,“若在當時,我會的。”
“如今呢?”白雪蓮淡淡道:“民女如今已經不是捕快。”何清河點了點頭,“閻羅望何以會為你所擒?劫持主官後又為何不走?”
“民女不堪受辱才劫持閻某,只為自保,並沒有打算越獄,否則”白雪蓮兩手一撐,鑲鐵的木製手枷,格的一聲裂開。
後面的年輕人立刻踏前,擋在何清河身前。
“不用驚慌。”何清河屏退隨從,嘆道:“你如此功夫,卻在獄裏……”他打量着她,停口沒有再往下説。
白雪蓮的淚水打濕了睫,“白雪蓮死不足惜,只是我若
身,我娘、我妹妹、弟弟,還有我死去的爹爹都不免含冤。可恨那班獄卒無恥,藉着探獄,將我娘
了……”何清河慢慢道:“婦人失身,原有不得已處。既然忍辱失貞,往後在佛前懺悔終身也就是了。”白雪蓮悽然笑道:“若能報得大仇,我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世。”何清河雖然平和,但是對忠孝節烈看得極重,勸白雪蓮母女出家已經是寬縱了,見白雪蓮心有死志,當下也不勸阻。起身道:“稍後本官再開堂審理。你好自為之吧。”再次升堂已經是酉末時分,獄正廳內掛起燈籠,案上也掌了燈。何清河眼睛本被燻壞了,眼淚越
越多,只好閉上一隻眼,用帕子捂着道:“裴青玉,你的供詞還有何要説的嗎?”玉娘戰戰兢兢道:“沒……沒有了。”何清河咳了一聲,“本官且問你,你何以知道白孝儒與白蓮教勾結?”
“白孝儒跟白蓮教……真人原是認識的……”玉娘偷偷去看劉辨機,卻看見孫天羽含笑望着她,不由身子一顫,“因此給子女起名時,以白蓮為名,將……
那個真人名字的三個字嵌在其中。”
“這是你猜度的,還是有人為證?”玉娘猶豫片刻,“是姐夫告訴我的。”何清河拿起卷宗,“據你所供生辰,白孝儒長女出生時,你年僅十三,白孝儒為何會告訴你這些?”
“是……後來告訴我的。”
“那白孝儒為何會告訴你?”玉娘囁嚅着答不上來。孫天羽踏前一步,單膝跪倒,“稟大人,裴青玉與白孝儒原有私情。此是歡之餘的閒話,裴犯羞於啓齒。”玉娘漲紅了臉,不敢説是,也不敢説不是。
何清河淚眼模糊地看着孫天羽,“你是何人啊?”
“卑職孫天羽,乃豺狼坡大牢獄卒。此案由卑職經手,深悉內情。未經大人允許擅自開口,請大人治罪。”
“唔。倒是個有擔當的漢子。站起來説話吧。”何清河蕭索的白髮在燈光裏微微晃動,似乎已經倦得很了。他勉強打起神,“這也是裴犯的供述嗎?”
“正是。因事關婦人名節,又與案情無關,卑職並未錄入裴犯供述之中。”
“裴青玉,他説的可是實情?”玉娘低聲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