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家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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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告訴我你不記得了。”

  “嗯？記得什麼？”

  他的表情是真切的茫然，把杜嘉麟想説的話都堵在口發不出。他皺起眉，“你先把衣服穿好，再想想你還都記得什麼。”

  “什麼記得什麼……”

  “出醫院的時候他還很正常。路上也一直很正常，直到他讓曹鄂換車。”

  冷淡的女聲突兀地入這段對話，杜嘉麟卻連一個眼神都沒分過去。但他的確聽到了，因為他對艾子言説：“然後呢？你還記得什麼？”

  “……就是……我……”

  艾子言並不太願意承認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希望在韓素瀾眼中的自己是美好的，哪怕事實與此相悖。

  杜嘉麟明白他的顧慮。但對他來説，這種事不值一提：“你強行入了？”

  “怎麼可能！”艾子言猛地抬起頭，“小瀾不喜歡有外人，我知道！我不會強迫她的！”

  “可是，我開車門的時候，你已經進去了啊。”

  “怎麼可能？我只是親了她……對吧，小瀾？”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艾子言向這邊看了過來。他的表情很真誠，沒有説謊或者隱瞞的痕跡，如果不是剛才的厭惡太明確，韓素瀾都要懷疑自己記憶的真實。可是，看着艾子言一無所知的模樣，她開始思考另一種可能：會不會，他真的失去了剛才的記憶？

  她的沉默讓艾子言有些慌張。

  “我真的沒有……我不會對你這樣的……”

  “可是，子言，你仔細想想。如果你只記得你親了她，那到見到我這一刻為止，你不覺得你這中間的記憶出現了斷層嗎？”

  杜嘉麟的話把艾子言從辯解的漩渦中拉了出來。他認真想了想杜嘉麟的話，驟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杜嘉麟所描述的這一段時間，他的確沒有記憶。

  “走吧。”他看見杜嘉麟揮揮手，“我們還得再去趟醫院。”

  他咬住嘴，餘光瞥見杜嘉麟脖子上的血線。立時，他緊張地繃緊了身體：“你的脖子是怎麼回事？現在竟然有人敢派殺手來？”

  杜嘉麟瞪他一眼：“這還不是你的！”

  “我？怎麼可能……”

  可是杜嘉麟的反應讓他心驚。他逐漸意識到了，也許發生了一些自己難以理解的事。

  “就這輛車吧，不另外準備了。安排個司機過來。”杜嘉麟撥通了內線電話，“讓軍區醫院那邊安排好醫生，外傷和神科都要。今天的晚飯做好了也一起送過去。嗯，今天我們不回來休息了，直接在醫院……時間不確定，你負責安排吧。”

  在他安排行程的時候，艾子言跪在了韓素瀾身邊的草地上。他先是注意到她手上的傷口，心疼地抬起查看情況：“這是……你自己咬的？怎麼會……”他伸手捏住她的裙邊，“我可以……先幫你檢查一下身體嗎？”

  沒有聽到回答，他就當是答應了，抱着人去了車上。可掀開她的裙襬，他才看清她身體的慘狀：大腿留下了青紫的手印，紅腫緊閉，好在沒有血。證據擺在眼前，他幾乎快被自責淹沒：“對不起……很疼吧，對不起，我真是個混蛋，竟然對你做出這種事，明明説過要保護你，卻這樣傷害你，我真是太該死了……你打我吧，罵我吧，小瀾，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要你能好受點……”

  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大腿上，韓素瀾垂下眼，看着他蜷曲起身體，頭埋在她的膝間，聲音越來越啞，越來越絕望。

  因為他埋着頭，韓素瀾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能受到從他身體裏源源不斷往外擴散的負面情緒，絕望、悔恨、自責、自罪，她彷彿能看見一團黑的霧氣，包裹了艾子言的身體，將他拖入深淵。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換其它任何人她都不會懷有憐憫，可看着艾子言這樣，她實實在在的到了痛心。

  另一側車門被打開，杜嘉麟坐了上來。韓素瀾能受到他的目光，他應該是看了一會兒艾子言，然後就把頭扭開，看向了窗外。

  “他這情況是第一次出現。”

  好幾，甚至可能是十幾分鍾後，他才開了口。説話時眼睛也一直沒有看過來，就像是沒在和她説話一樣。

  “我有我的問題。我對他的情緒狀態沒那麼關心。但我一直認為，像他這樣內斂的，包容的人，情緒應該很穩定才對。他的心智或許比我更成，我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還不瞭解具體病症，但我知道病因。他一直就很害怕失去你，為此他一直畏手畏腳，藏起爪子和獠牙，不敢對你説一句重話，甚至不敢對你表自己的情。可是哪怕他做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失去了你，甚至你製造了一場鬧劇，讓他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了你。”

  “他是因為你才成了這樣的，你必須負責。如果你敢再拋棄他……我會挖掉你的眼睛，挑斷你的手筋，把你鎖在房子裏，讓你成為一個生活無法自理，只能依靠他的廢人。這樣，總能治好他的患得患失吧。”

  她的兩位竹馬其實都並非善類。

  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哪怕他們刻意藏起了手上的血腥，只展現給她生活的美好，她還是會窺見一些蛛絲馬跡。比如，宅子裏的女傭經常會有更換，因為杜嘉麟不喜下人生有異心，哪怕只是含羞帶怯的一眼，只要被他發現了，要麼下放，要麼解僱。附庸着他父親的旁支，在艾子言上位後全部被遷出了權力的中心，他親自扶起來的扈從，全成了他的家臣，一個個對他馬首是瞻。

  可他們從沒在她面前表現出這一面。

  哪怕她忤逆、欺騙甚至背叛，他們都沒有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哪怕是杜嘉麟，也一點點學會了遷就和縱容，連一女二夫這種事，他都能忍下。

  可哪怕他們做到了這地步……她還是離開了。

  為什麼選擇假死呢？為什麼不在事情結束後回到他們身邊呢？因為韓素瀾很清楚，杜嘉麟絕對無法接受她的背叛，哪怕她的本意是為了他好。他會怨她不相信他，惱她在最艱難的時候不在他身邊，因為杜嘉麟不需要她有多餘的想法，他自己足夠強大，完全可以保護她。

  她是害怕的。

  她給了他藉口暴本，因為這是對她自作主張的懲罰。

  而他的本……

  “喂。你不會以為我在説笑吧。”

  面前忽然有人湊近了。可韓素瀾沒心情去欣賞這張英俊到可以當作模板的臉，她已經被他眼睛裏的冷漠震懾住了。

  “我和子言不一樣。他害怕被你拋棄，所以不敢惹你生氣。但我可以不在乎你的想法，反正我要的是你聽話。我只要能隨我心意的看到你，抱到你，想做愛的時候能你，就夠了。從這個角度來説，把你成個廢物説不定會更好，反正一個畜牲也不需要自我意識，你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