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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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情卻發生了一個其實也不能算太大意外的意外。程繡蘭聽到風聲,河西警方的110報警電話裏,有一通熱心市民的電話,矛頭指到了張琛身上。畢竟,張琛一直在跑碼頭那個點,扮演了好幾次司機,被人認出來也是有可能的。張琛有前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和晚晴集團之間只有一線,那就是:他名義上,是在晚晴集團的保安公司打工。以程繡蘭的角度來看,可能覺得要保護張琛太費勁又不值得,她的意思是要張琛認下來,承認自己是那個穢製品窩點的『司機』,但是隻是跑運輸,別的一概不知,進去蹲個一年半載的就可以出來;前事可鑑,張琛的嘴也是牢靠的,程繡蘭備了三十萬人民幣算是給張琛的『意思』,甚至已經在敲打張琛了……
這本來也不能算什麼大事,但是考慮到自己和張琛的關係,程繡蘭還特地打電話來探聽自己的態度。
老實説,如果放在幾個月前,石川躍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張琛底子早就不乾淨了,進去一次是進去,進去兩次有什麼區別?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他已經學會了對夏婉晴、程繡蘭另眼相看……所以這件事情,他沒有答應程繡蘭……他想請教一下嬸孃。當然,這種事情,太髒,太黑,太齷齪,明説都怕玷污了嬸嬸的耳朵,他只能用隱喻來對話。
「嬸嬸……我是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的意見。」
「你説……」
「有一個案例。是一個關於選擇的問題。比如……我是舉個例子……就好像你們以前做外工作。使館裏的一個工作人員,觸犯了其他國家的法律。雖然那個工作人員本身對於我們的國家,還是忠誠的,但是畢竟帶來了『可能的麻煩』。我們有兩個選擇,或者犧牲那個工作人員,就可以換來對方國家的諒解,而且一切都很平穩,那個工作人員所犯的法律也是小問題,不會有太多的刑責……另一個選擇,就是保護那個工作人員的利益,為此要進行一些作,但是這完全有可能將事情搞得更加複雜,有更多的危險和不確定因素……如果可以選擇,您覺得,該怎麼選擇才正確的?」柳晨聽得很認真,依舊低頭思考了一下,才笑着説:「其實很多事,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選擇,沒法説哪個選擇是正確的。那些所謂的明智無比的睿智選擇,都是事後才能決斷的。」
「那如果……這個案例中,是叔叔的話,您覺得他會怎麼選擇?」
「……你叔叔,嗯……我覺得,老石可能會選擇放棄那個工作人員的。畢竟,外利益是大事,個人的得失是小事。何況,按照你的説法,只是基層工作人員,無傷大雅。何況……我們都應該尊重法律。」
「嗯……」川躍若有所思的低頭想着。
但是沒想到,柳晨好像沒有説完,温柔的笑笑,彷彿是自言自語:「但是話説回來……就像我剛才説的,每個人的選擇都不是一致的……你叔叔也許會這麼選擇。但是我猜想,如果……是你爺爺的話,他也許會選擇,寧可將事情搞得複雜,也要保護那個員工……當然,這可能和你爺爺畢竟是革命年代走過來的,有一些關係吧。」柳晨似乎意味深長的看了川躍一眼,用盡量平靜的聲音又接着説:「就好比你在河西的工作,爺爺説,你做了那麼多事,他最肯定的,還是你終於長大了,記得照顧你那不懂事的妹妹了……」川躍沒想到柳晨會有這個説法,有點驚訝的看着柳晨。柳晨微微一笑,用很輕的聲音説:「我和……你爺爺通過電話……聊過你的近況,」在一瞬間,川躍覺得自己心跳在加速,他可以裝作老練,他可以裝作若無其事。但是……爺爺的觀點,卻是截然不同的震撼。甚至可以説,他一直在等待着的,就是爺爺的肯定。
「爺爺……提到我了?」他覺自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傻孩子,你們是親爺孫。就算是……你叔叔有問題,組織上也是講究人情天倫的。怎麼可能隔絕你們。你是你們石家唯一的男丁,你爺爺……一直都很關心你的。」川躍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他已經説不清楚自己的情緒究竟是什麼:「爺爺……身體……還好吧?」柳晨抬頭,看了看他,居然輕輕的用温柔的手掌撫摸了一下他的指掌,也説不清楚是一種怎麼樣的温暖和關愛:「小躍……爺爺年紀大了,總會有些病痛的。我知道你也很想念爺爺,但是我們都是有黨有紀律的黨員。等過了年,和組織上彙報一下。一起去南籬看看你爺爺。」
「好的。」川躍點點頭。
柳晨似乎看出來川躍有些動甚至失態,忍不住笑着打趣:「你呀……説起來也老大不小了。你爸媽過世的早……去見爺爺,別的不説,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肯定要關心你的個人問題……你可怎麼説?」石川躍撓了撓頭,這個問題他確實不知道怎麼回覆嬸孃。他的『女人』很多,但是關於終身大事,他確實沒有考慮過。更何況,以他目前身邊的這些女人,帶去見爺爺或者彙報給爺爺聽,要做石家的孫媳婦……只怕一個都不夠資格。
柳晨嘆了口氣,似乎想了想,無奈的試探着問:「省網球隊的小言……」川躍連忙搖搖頭:「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柳晨也是無奈,笑着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看了看石川躍,卻終於還是了口氣,換了一種口吻:「説説你的工作吧……」
「嗯……」石川躍也變了臉,他終究不是來這裏散步的……今天他來,目的之一,確實也是要在『工作』上,也是最近最重要的一件煩心事上,聽聽嬸孃的意見。
「新西體的整體上市計劃,細節雖然不太清楚,但是大體的情況,我是知道的……不過,這是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革的試水,事關重大,肯定是要由省、市兩級黨委、國資委包括省體育局、市體育局來領導研究的。你只是一個基層公務人員,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不需要參與太深……就算涉及到後灣的產權問題,那也是由各級黨委考慮的事情。小躍……我們以前從事外工作,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所有的表態,就必須基於實力;沒有實力,就不要表態。這件事情,你是沒有資格表態的,也不要表態。省局、市委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執行就是了……」川躍被這個話題引回了所有的注意力。連剛才陳櫻的電話帶來的震撼都幾乎一時忘懷了。
來自首都的五環基金成立了專項的子基金,要將西體公司注資後整體上市,也將成為新的西體公司第一大股東。這件事情,整個河西體育圈、河西地產圈、河西政商兩界的高層,都已經鬧的沸沸揚揚了。
『新西體集團』的計劃,赫然包括了全面整合河溪的一系列體育娛樂地產項目,不僅包括目前處於剛剛竣工卻無人接收的屏行網球基地,已經是老場館的泓祺小球體育中心,新成立的冰滑隊已經入駐還在最後的裝修中的河溪冰雪運動館,還有一系列更具有商業質的諸如西嶺垂釣俱樂部,濱江極限運動體育公園、西體酒店、萬年籃球公園……當然,還有他目前掌權的河溪市舊體育中心後灣中心,初步的規劃,五環號稱要注資150個億……五環的出面,王海的盤,這樣的事情,確實是完全出乎石川躍的意料。
在這個事件中,他本來一向以為,自己是夏婉晴的『棋子』,在某種意義上,自己也將晚晴集團看成『棋子』,自己利用晚晴集團的資源入主後灣,晚晴也利用自己在後灣的權力收購後灣,互相利用,互相依靠,互相猜忌……誰知道,如今看起來,自己最多也就能算整盤棋中的『一枚小棋子』,整個計劃,竟然如此龐大……就目前來説,確實也遠遠超出了他夠資格發言給意見的程度。
何況,聽着嬸孃柳晨娓娓道來,那種平靜、淡然,絲毫沒有造作的口吻,讓川躍都不好意思太認真了。就像嬸孃説的,這件事情,是省、市兩級體育局、國資委甚至省委、市委考慮的問題,他雖然是如今後灣中心的主任,但是論級別和利害關係,這件事情確實沒有任何人有必要來徵詢自己的意見。即使考慮到最極端的情況,後灣中心的產權全面私有化,各方又絲毫不考慮他石川躍個人的利益得失,最多就是後灣全面改組,自己在後灣所有下的功夫,是功勞也罷,是陷阱也好,都要留給將來集團公司派來的管理層,自己被一腳踢回省局繼續當他的公關辦公室主任去……這已經是最壞的情況……難道各方還好意思來追究他在後灣本來已經糜爛的財務結構上多追加的投資陷阱?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並不大。
「嬸嬸……無論如何,我認為這都可以算是一件好事。」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的渾厚而平靜:「新西體的成立,應該是一種機遇。民間資本注入體制內的體育產業,雖然免不了有摩擦,但是也帶來了活力。我們國家的體育產業和體育事業,應該有新的改革動力,否則,就是在舊有的模式下小範圍的測試,能動總是有限的……有大的改革環境,才會有我們個人發揮的空間。雖然後灣可能要私有化,但是我們應該看得更遠一些……」連他自己都發現了,是的,這一點,他已經很練了,即使和嬸嬸説話,也要用這種字正腔圓的官方口吻……這一點上,他已經怎的把叔叔模仿的惟妙惟肖了。
果然,嬸孃的瞳孔裏,閃過了不易察覺的滿意,似乎是頓了一頓,柳晨才緩緩的温柔的説:「那麼你呢……聽你的口氣,你還是想留在後灣?」川躍皺了皺眉頭,這個問題確實不太好回答。
到目前為止,劉鐵銘局長還沒有找自己談過這個最的問題,他雖然反覆琢磨過,但是確實不太肯定,自己最佳的選擇應該是什麼。今天來河西大學,與其説是來給自己那寶貝妹妹當出租車司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就這個問題來問問嬸嬸柳晨的意見。
後灣,即將變成新西體旗下的一個子產業,以C國的現狀和潛規則,即使全面私有化或者集團公司上市,省體育局和國資委也一定會保留對後灣的某種影響力或者領導權。但是無論如何,他石川躍,是否還會作為一個『一把手』留在後灣,將成為眼下的一個棘手問題。他如果以省體育局派駐幹部的身份留在後灣,對於即將私有化的後灣來説,已經未必能保持『一把手』的位置。無論從法理上還是資源上,新西體,都可能隨時派來某個總經理或者CEO,取代他的地位,即使兩個人『合作』,他也很可能處於弱勢方。換個角度來説,即使他能留下,甘心做別人的『下屬』,甚至去爭取成為這個總經理,新西體的董事會出於某種考慮,也同意保留他對後灣中心的絕對領導權;問題是,後灣即將徹底的私有化和商業化,對於石川躍來説,傻子都不會認為,他回國一番折騰的目的,是做一個私營小公司的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