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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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頹廢地坐在椅子上，心中充滿了挫敗。雖然思思親戚説話是難聽刻薄，但他們有時候説的也不全是錯的。我確實有點逃避現實的傾向，藉由自己的工作，窩在家裏，不和那些討厭的人和事接觸。但我不可能永遠都這樣，首先這份自由職業的收入就很不穩定，好的時候我還能為家庭金庫存點錢，有時候無稿可寫就只能腆着臉向思思要生活費，雖然思思很理解我，周倩也只會不痛不癢的責怪幾句，但我心裏其實是很不好受的。其次我悲哀地認識到自己其實在這一行當裏面並沒有多少天賦，稍有一些的才華也就費在那無趣的稿子中了。最後就是思思也曾和我討論過要孩子的問題，我自然期望能和愛的人有一個孩子，但問題在於，現在如此逃避現實的我能夠成為一個好的家長嗎？思思不必説，她肯定能成為一個好母親。周倩雖然自認為不適合當母親，但我和思思見識過她的“母”以後，心裏清楚她肯定是能夠勝任母親這個角的。而我呢？我能成為一個好父親嗎？我能為他們樹立一個好榜樣嗎？我能教育他們成長，給他們一個幸福快樂的人生嗎？我一點都不確定。我們三人或多或少都曾因為父母的問題而產生過一些矛盾與困擾，幸運的是父母其實都是愛我們的。我不想讓這些矛盾和困擾出現在我孩子身上，我想成為一個好父親，但我不知道如何成為。有時候真希望有一個父母考試，只要考過了就證明我可以成為一個好爸爸了。但情的事，永遠都不可能量化的。

至少先從踏入社會做起吧。前段時間我遇到一個學長，他開了一家新聞傳媒公司，邀請我去那邊做編輯。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將心中的雜念拋開，拿起車鑰匙，去接周倩了。

周倩一開始其實是和我們住在一起的，但她後來搬出去了，並不是説她最後成了三人情中的敗犬什麼的，只是單純的有各種各樣的原因罷了。首先她這人本身就喜歡獨處，大學時候那種一兩週見一次面的方式反倒最適合我們，她和思思還好，我和她住久了就總是忍不住鬥嘴，最後搞得雙方都氣呼呼的。但如果許久不見面反倒心中愛意又會濃烈起來。其次兩女一男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鄰居間總是會説閒話的，於是她就搬出去了，周倩似乎總是在三人的情中做出讓步，這讓我和思思始終有些愧疚。當初領證也是，我和思思顧及周倩的受並不想去民政局領證，但雙方父母都催得太緊了，只好結婚。周倩倒是無所謂，在她看來結婚證就是一張破紙而已，並不能證明什麼。結果後來雙方父母居然在我和思思不知情的情況下佈置好了婚禮現場，直到婚禮開始的前一天才通知我們兩位新人，讓我倆大吃一驚。這時周倩確實是有些不開心了，畢竟每個女孩都希望能和愛的人有一場完美的婚禮，可以在餘生中不斷回味，但是我和思思卻撇下她……當然，最後婚禮辦得很成功，而且是一場當着眾人面的“三人婚禮”——雖然眾人並不知情。但這就説來話長了，在此按下不表。最後一點原因就是，她上班的地方離家太遠了，各種通勤加起來每天超過四個小時。説起來周倩雖然學什麼都快，但也並非毫無弱點，例如學車，她總是學不會。以致於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我開車送她上下班。這也成為了我後來經常調侃她的一個點，總是能把她惹得貓貓炸，太有意思了。

綜合上述各種原因，她最後搬到了一個離公司近的出租房內，週末的時候我會接她回家。而每到那個時候思思也會燒一頓豐盛的晚飯來接周倩。

開到了她公司大廈的門口，聽着車載音樂等她下班。

沒一會兒她便從公司大門出來了，穿着那件標誌的棕風衣，一臉嚴肅又略帶點不，標準的職場英範。

我還沒按喇叭，她便徑直向這邊走來。打開車門，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怎麼了，大小姐，”我開玩笑道，“又遇到啥煩心事了。”

“我的一個提案又被上司否決了。”周倩大學只花了兩年半的時間就積滿了畢業要用的學分，之後更是直接保研，開始了藥物研發方向的學術研究，以相當驚人的速度完成了學業，之後就進入某個知名的藥品研發公司成為了研究員。她主導研發的一款男保健藥品效果很不錯，市場反響熱烈，這樣讓她在公司有了名氣。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像她這樣的天才研究員，也需要熬資歷來為自己的晉升鋪平道路。所以雖然她的工資很高，任務繁重，但一直都只是一個初級研究員。

即便進入了自己理想的行業，很多事情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順心。她經常跟我抱怨某某提案又被上司否決了之類的。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辦公室政治，故意打壓她這個新人。但聽了她那些驚世駭俗、挑戰人類倫理底線的提案後，我覺得她的上司否決得對。

不過安總歸還是要安的：“你也別生氣了，這份提案先留着，説不定以後某個賞識這份提案的人會允許你進行研究呢。”

“哼，我才不想等呢，他們不讓我研究，我就偷偷研究。”

“什麼科學狂人……我説你也算是有老公和子的人了，能不能穩重點，不要總想着做那些會把自己關進牢裏的事情。”

“什麼有老公！真噁心！當初婚禮是思思對着我宣誓的，我只有她一個子，你是誰？”

“上週還在牀上叫我親愛的，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你這人真是的。”她立刻錘了我一下：“誰叫你親愛的了！我説了我叫的是思思！”

“可思思當時在一旁休息呢，你還是摟着脖子直勾勾盯着我説的。”

“別自以為是了！自戀狂！妄想症！”隨着時間的推移，周倩對我的蔑稱越來越多樣化了。

“説不過就開始罵人了……算了懶得跟你説了。”其實心裏想的是等到牀上再讓你叫一次。

“哼。”於是汽車發動，前半段路程我們誰都沒有説話。周倩抵在窗前，手掌拖住臉頰，望着車外不斷掠過的景。呼嘯的風起她的側發，她眉頭微皺，神情中有一絲疲憊。

“説來，”我先開口了，“思思説下週有高中同學聚會，你……”

“我不去，有什麼好去的。”乾脆利落的拒絕，意料之中。

“行吧……”原本還想勸勸的，看她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我也別自討無趣了。

誰知過了一會兒，她問到：“體委會去嗎？”

“她當然回去了，就是她通知的思思。”

“那……你到了聚會上，幫我對她問聲好。”讓我找到突破口了：“關心別人這種事情，還是自己去做比較好吧？”

“……”她沒有回答，依舊是看向窗外做沉思狀，但眉頭的皺紋已經消失，我明白我成功説服了她。搞定這隻傲嬌的小貓，還有成就的。

又開了一段距離，她説：“你先開到xx醫院吧，媽最近身體又不好了，我去看看她。”周倩媽媽在和女兒冰釋前嫌之後就逐漸從曾經的夜生活中身，但也一直到高考結束後才算完全離。當時我有一個好朋友跟我説某某便利店有一個超漂亮的收銀員，非要拉着我一起去看，我覺得用得着專門為一個女人去超市嗎，結果跑那兒一看——周倩媽媽！她立刻認出了我，笑眯眯地跟我打了招呼，搞得朋友羨慕嫉妒恨了我好久。聽説只要是周倩媽媽值班的時段，便利店的生意就會異常的好。

然而長期不規律、不節制的生活終究是侵蝕了周倩媽媽的健康。這導致她經常要去醫院檢查，有時候甚至要住院。有很多次都是我載着周倩和她媽媽去看病的。

“呵呵，我都成醫院的常客了，護士一見到我就説‘又來啦’。有幾個病友我都碰過好幾次面了，我們都説下次約好去打麻將。”周倩媽媽坐在病牀上，笑着對我們説道。不論病魔如何侵襲，她一直都抱着樂觀的心態，這是好事。

“媽，”周倩握着媽媽的手，“要我説你就別去便利店上班了，總是讓你值夜班，既不安全又睡不好。我現在也掙到很多錢了，能養活你了。”聽到女兒的關心，她出了欣的神情，説：“你媽媽我可不是那種閒的下來的人，説起來值夜班還更符合我的作息呢，呵呵呵。現在這樣好的，經常來醫院就當體檢了嘛，哈哈。”周倩沒有説話，握着的手攥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