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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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套話之後,王思宇見前幾排,已經有人竊竊私語,一些官員的臉上,甚至出不屑的表情,不微微皺眉,把話鋒一轉,語氣平靜地道:“眾所周知,改革開放已經到了深水區,到底有多深呢?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最恰當不過,卻讓很多人到,腳下已經沒有石頭可摸,改革隨時會有失敗的風險。”説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給人們留下思考回味的時間,喝了口茶水後,才又加重了語氣,表情嚴肅地道:“因此,近年來,一些幹部心存疑慮,畏首畏尾,裹足不前,無論在經濟改革領域,還是政治改革措施上,都漸趨保守,這種現象,不光在其他地方如此,在南粵省,在濱海市,也是如此。”
“嗡!”彷彿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水面,起渲染大波,原本還算秩序井然的會場上,發出一陣嘈雜的聲音,在頭接耳的聲音裏,主席台上的幾位領導,也都面面相覷,表情變得極為複雜,很顯然,王書記這番言論,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雖然事實大抵如此,但從中央到地方,似乎還沒有人敢在這樣嚴肅的場合下講出來。
王思宇卻鎮定自若,拿食指彈了彈麥克風,待會場安靜下來,才微微一笑,抑揚頓挫地道:“我認為,這種現狀必須改變,也只有求新求變,才能解決當前面臨的諸多問題,要想鞏固,並發展改革開放取得的成果,必須拿出大氣魄,大勇氣,大智慧,在這方面,濱海市要振奮神,勇當前鋒,再闖險灘!同志們……”無論人們對這番話,有着怎樣的解讀,但這樣富有衝擊力,極具鮮明個的講話,已經是很多年未曾聽過了,讓人到耳目一新,神也隨之一震,話音落後,在片刻的寂靜之後,掌聲如水般地響起,後排的幹部,竟齊刷刷地站起了一大片,會場的氣氛,瞬間被帶到了最高。
然而,主席台上,省委組織部長葉向真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剛到南粵的市委書記,在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就在主席台上,當着全市數百名幹部的面,發了一枚重磅炮彈。
這發炮彈的指向,自然是黨內漸趨強硬的保守勢力,如果是別的市委書記,乃至省部級的領導,發表這樣出格的講話,都會顯得有些輕率,甚至是幼稚可笑的,但結合王思宇身後的強大勢力,以及總書記欽點來粵的背景,事情恐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這是某種微妙的暗示嗎?”葉向真放下杯子,目光和藹地望着坐在前排的幹部,腦子裏卻在飛快地轉動着,南粵謝家能夠堅持到現在,就是因為嗅覺靈,始終能夠與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即便上面要拿謝家開刀,也沒有進行烈的抵制,而是順勢調整,低調行事,這才保持了強大的生命力。
在即將換屆的年份,任何微小的信號,都是不能被忽視的,葉向真眉頭緊鎖,略一思索,就低下頭,翻開黑皮本子,回憶着王思宇的講話內容,認真地做着筆記,暗自琢磨着,過些子,要前往京城,打探下最新的高層動態,儘管,已經被省委趙書記藉機敲打,但謝家這藤,絕不能只掛在一棵樹上。
接下來,是市長盧金旺的發言,他戴上老花鏡,手裏拿着稿子,不時地低頭抬頭,雖是照本宣科,卻用異常柔和的聲音,娓娓道來,顯得沉穩睿智,從容不迫,在極富韻律的講話中,他代表濱海市的原市委班子,衷心擁護省委的決定,歡王書記的到來,並緊密地團結在一起,把濱海市的各項工作建設搞上去。
這番發言,四平八穩,中規中矩,讓人到無可挑剔,只是在收尾時,為了與市委書記的講話風格相適應,他還是被動地做出調整,有些不情願地加了一段話:“同志們,改革開放到了要緊關頭,這是一場硬仗,也是一場攻堅戰,作為前沿陣地,濱海市的每位領導幹部,都要有高度的責任,強烈的歷史使命,努力完成省委佈置的各項任務,在以往的基礎上,取得更大的成績。”掌聲再度響起,盧金旺摘下老花鏡,丟到旁邊,也伸出雙手,優雅地做出鼓掌的姿勢,卻到不甚滿意,也有些無奈,這就是差距了,即便自己能夠坐上市委書記的位置,也不能,更不敢發表那樣措辭烈的講話,一是不能冒政治上的風險,二是顯得不夠成,古語有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樣的話,也只有黨內領袖來講,才最適合不過了。
但即便是他,也無法否認,同樣的話,在王思宇口中説出來,那就是加分的,是鋭意進取,一往無前的領導作風了,在暮氣沉沉的官場上,顯得朝氣蓬,為他增加了許多人格魅力,對方這次的出場很漂亮,極有大將風度,在氣勢上,就壓過了所有人,論視野和大局觀,也明顯在眾人之上。
這時,他倒想起了常務副省長杜山在私下場合裏,發表的一番議論:“無論能力如何,在國內的官場上,恐怕也只有太子黨出身的官員,身上的奴最少,骨頭也最硬,原因無它,他們的上位,大半是拔上去的,而不是爬上去的。”第七章履新(下)會議開完,自然就是設宴接風了,地點就在市委大院附近的梅嶺大飯店,葉向真酒量很大,在南粵官場是出了名的,早年有千杯不醉的美譽,但他當了省委組織部長後,就收斂許多,非常注意自律,很少在中午飲酒。
這次來到濱海市,在王思宇等人的盛情相邀之下,葉向真推辭了一番,還是破了例,把酒杯滿上,一桌人在談笑風生間,喝了六瓶貴州茅台,酒桌上的氣氛還算不錯,三樓的豪華包間裏,不時響起朗的笑聲。
只是,席間眾人談時,大都用南粵省的地方方言溝通,有時語速很快,聽得不太真切,只能猜個大概,這也讓王思宇生出一絲隱憂,語言關是必須要過的,如果不能儘快打破這層隔膜,融入集體,也就很難行使一把手的權威,發號施令了。
飯後,送走了葉部長,王思宇站在車邊,和幾位常委寒暄了一番,就在市委秘書長侯晨的陪同下,回到辦公室,侯晨今年五十出頭,身材不高,麪皮白淨,雙眼炯炯有神,顯得很是幹練。
他早年在省委辦公廳工作,在政策研究室熬了十多年,始終不得重用,年近四十歲的時候,終於時來運轉,碰到了絕佳的機會,到濱海市掛職鍛鍊,任市委副秘書長,兼任辦公室主任。
因在工作期間表現出,成功處理了幾件棘手的事情,獲得當時市委書記杜山的賞識,掛職期滿,就被杜山留到了濱海市,杜山在調到省裏,擔任常務副省長之前,又將他提拔成了市委秘書長,進了常委班子。
有了這層關係,他與市長盧金旺的私也還不錯,當前任書記與市長之間,出現重大分歧時,往往能夠充當調停人的角,出面斡旋,在濱海市班子中,他的排名雖然比較靠後,但實際影響力,卻不可小覷,有段時間風頭很盛,甚至直追三號人物,市委副書記許伯鴻。
然而,這次南粵的官場震盪,也波及到了侯晨,前任書記在涉貪落馬後,他也受到牽連,中紀委的調查組工作人員,曾多次找侯晨問話,並對他展開調查,那段時間,侯晨猶如驚弓之鳥,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險些大病一場。
關鍵時刻,常務副省長杜山身而出,找到了省委趙書記,表態要保侯晨,盧金旺也託了他一把,代表濱海市委市政府,打了一份報告,對一些情況,給予了説明,省委趙書記權衡再三,便向中紀委的帶隊領導打了招呼,終止了對侯晨的調查,把他在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躲過一劫後,侯晨仍有些後怕,變得低調許多,對於宦海沉浮,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如果説,以前還有些爭勝之心,希望能夠在仕途上走得更遠些,如今則去了大半,他現在考慮最多的,就是如何平安到站,頤養天年了。
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王思宇很是滿意,坐到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輕聲道:“秘書長,上任的第一天,本來應該去委辦看看同志們,現在喝了酒,就不太方便了。”
“王書記,不急,以後還有很多時間嘛。”侯晨微微一笑,來到桌邊,熱情地幫王思宇沏了杯茶水,又拉了椅子坐下,打開公文包,從裏面取出一份美的畫冊,遞了過去,笑着道:“王書記,市委老家屬樓還在拆遷中,在這期間,常委們大部分都搬到了西苑莊園居住,那裏遠離鬧市區,環境很好,空氣新鮮,也安靜,有利於休息,兩天前,我就打過電話,讓他們把七號院收拾出來了,如果您同意,今晚就可以搬過去。”王思宇點點頭,接過畫冊,翻了起來,從照片上看到,那裏是一片仿古建築羣,飛檐碧瓦,樓台相接,院中不但有大塊的草坪,還有涼亭池塘,池塘邊上垂柳成蔭,桃花正豔,倒是難得的好住處,就微微一笑,有些慨道:“這裏不錯,像是世外桃源。”侯晨見狀,又站了起來,走到側面,彎下,拿手指着相冊,笑逐顏開地道:“王書記,西苑莊園這邊,是咱們濱海市最高規格的接待場所,幾十年間,曾有多位中央首長,在來珠江三角洲巡視時,入住西苑莊園,其中的三號和五號別墅區,已經被列為濱海市重要文化遺產,保護起來,每年對公眾開放兩次。”
“好,就住那吧。”王思宇把相冊放下,喝了口茶水,就含笑望着侯晨,卻不説話,這些年來,長期擔任領導職務,讓他在接人待物方面,也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姿態。
在面對普通百姓,或者級別相差甚遠的幹部時,王思宇往往會表現得隨和親切,毫無領導架子,但在直接下屬面前,就會適當拿捏着點,有意無意地保持着一份高姿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否則,別人見他年輕,沒準會起了輕視之心,即便不敢公然藐視,但在底下搞些小動作,抑或是陰奉陽違,做出些欺上瞞下的事情,也是極有可能的。
他不説話,侯晨就有些不自在,只能放低了身段,沒話找話説,他在四面掃了一圈,覺得牆上有些空,就歉然道:“王書記,過些子,我們去採購些字畫,把辦公室再妝點一下。”王思宇擺擺手,輕描淡寫地道:“不必麻煩了,這樣很好。”侯晨‘噢’了一聲,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忙打開公文包,從裏面取出一份資料,放到辦公桌上,輕聲道:“王書記,這裏是委辦的人員介紹,司機和秘書,還需要您親自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