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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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句話回答得很含糊,梁桂芝卻已經瞭然在,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捂着嘴巴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後,終於坐回沙發上,衝着滿眼無助的俞漢濤低聲道:“那部分錢絕對不能放在家裏,如果上面有人想把你挖出來,那專案組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對我們家進行搜查,要是查出的財產超出我們的合法收入,不光你要坐牢,我也會被你害死。”俞漢濤的臉上青紅不定,過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低聲道:“已經全部轉移到親屬家裏了,我的身上沒錢。”
“糊塗!”梁桂芝忍不住輕輕呵斥了丈夫一聲,啞着嗓子道:“太少了也不行,必須要留出一部分,但要想好該怎麼解釋。”俞漢濤悶着頭了一煙,搖頭道:“沒用的,這幾天我覺快扛不住了,這些傢伙都是辦案老手,得太狠了。”兩人商量了一晚上,終於決定,想辦法請玉州市市委書記方如鏡站出來為俞漢濤説話,只要他表了態,專案組肯定會罷手,畢竟明眼人都知道,這次的事情,實際上是方家在向侯家開炮,俞漢濤最有利的地方,就是他既不是方家的人,也不是侯家的人,但要想直接聯繫方如鏡,恐怕很難,畢竟方如鏡對梁桂芝的印象不佳,要想走通方如鏡的路子,就必須從他的秘書何仲良處着手。
梁桂芝萬萬沒有想到,她邀請何仲良時,竟牽涉到了王思宇,這位自己一直想整治的年輕人,這時竟成了自己一家人的救命稻草,或許只有通過他,才能化解一場嚴峻的危機,梁桂芝現在想的,已經不是爭取省委副秘書的職務了,而是夫間齊心合力,爭取毫髮無損地度過這道難關。
第四十一章遁下班後,梁桂芝返回家中,剛剛打開房門,一股嗆人的煙味便撲面而來,梁桂芝忍不住咳嗽幾聲,輕聲埋怨道:“老俞啊,煙得不要這麼兇!”屋子裏的光線很暗,窗簾都已經拉得嚴實,俞漢濤正坐在沙發上悶頭煙,他面前的煙灰缸裏已經裝滿了煙蒂,梁桂芝換上拖鞋進屋後,先把屋子裏的窗簾都拉開,推開幾扇窗子,讓空氣通起來,這時呼才稍稍順暢些。
俞漢濤見老婆回來後,只是抬頭輕輕瞥了她一眼,並沒有開口説話,又低下頭來,皺着眉頭深深地上一口,嘴裏吐出濃濃的煙圈,盯着它晃晃悠悠地升空,在眼前淡化,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
梁桂芝見他不聽勸告,一時心頭火起,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搶過俞漢濤手中的半截煙,用力掐滅後丟到煙灰缸裏,拿着煙灰缸走進衞生間,倒掉後清洗乾淨,推門走出來時,卻發現俞漢濤手裏拿着結婚證,翻了幾下,隨手丟到茶几上,耷拉着腦袋低聲道:“桂芝啊,要是晚上的事要是沒辦成,咱們就離婚吧,我不想連累你和孩子們。”梁桂芝站在原地怔了一下,手裏的煙灰缸‘咣噹’一聲落在地板上,滾出老遠,直至撞到牆角的沙發腿上,才停了下來。
梁桂芝鼻子一酸,險些落淚,她慢地走到沙發前,轉身坐在他旁邊,摘下眼鏡,伸出手指擦了擦有些濕的眼角,抬手拍了拍俞漢濤的大腿,輕聲道:“我説老俞啊,你千萬別胡思亂想,孩子們都這麼大了,離什麼婚,老伴老伴,就是到老的時候有個伴,人這一輩子難免會遇到溝溝坎坎,你可要住啊。”聽了她這一番勸導,俞漢濤也不微微動容,他轉身從旁邊的包裏翻出一張銀行存單,遞到梁桂芝的手裏面,輕聲道:“你看看,我讓大侄子用他的名,把錢都打到廉政賬户裏了,都在這裏了。”廉政賬户是“581”,這三個數字的諧音是‘我不要’,最早是江南省推出的,各地在後來紛紛效仿。俞漢濤可能不知道,但梁桂芝心裏是有數的,上屆華西省的人大會議上,曾經有多位人大代表提出預案,建議取消廉政賬户,就是因為這個賬户可以被人利用逃避檢查,有的幹部在得到風聲的時候,就將一部分贓款提前打到賬户上,等紀委辦案人員來檢查的時候,就説收到的禮金都已經上繳了,這樣就讓辦案人員無法繼續調查,畢竟即便辦案人員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證據,廉政賬户就成了避難賬户。
梁桂芝戴上眼鏡,拿過存單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些呆滯,失聲叫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俞漢濤騰地站起來,情緒動地低聲吼道:“這還多嗎?現在外面一個實權科長都能搞到幾百萬,我在下面當了這麼多年的區委領導,身上能不沾腥嘛!”梁桂芝把存單丟到茶几上,抬手了有些發酸的太陽,嘆了口氣,輕聲安道:“老俞,你先別動,坐下來慢慢説。”俞漢濤的手抓撓了半天,哆哆嗦嗦地從兜裏掏出一煙來,在手裏擺了半天,隨後捏成一團,低聲抱怨道:“就這點錢,要是真叫起真來,把全國的區委領導都抓起來查,我俞漢濤還是廉政模範。”梁桂芝險些被這個榆木疙瘩氣樂了,但現在火燒眉,實在是沒心情笑出聲來,她運了半天的氣,才皺着眉頭招手,讓俞漢濤坐過來,指着茶几上的存單道:“這存單是雙刃劍啊,最重要的問題,是期不對,如果是在調查組找你問話之前把錢打進去,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現在搞不好,反而會成為別人手裏的證據。”俞漢濤閉着眼睛癱坐在沙發上,擺手道:“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我剛才仔細想了,咱們和方書記非親非故,他哪裏會真心幫咱們説話,除非咱們肯投靠方家,這張存單就當做把柄送上去好了。”梁桂芝抬手扶了下眼鏡,沉默半晌,也知道為今之計只有如此,官場上的事情,大半是靠易來解決的,如今事情緊急,人為刀俎,我為魚,自己也確實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籌碼了,只能投靠過去。
好在方家正在向侯家亮劍,自己再怎麼説也是個副廳級的實權幹部,而俞漢濤也是正處級幹部,想必方如鏡還是會慎重考慮這個易的。
只是這樣一來,自己一家就被綁在方家的戰車上了,成了人家打擊政敵的馬前卒,以後的子,多半也不會太好過,想想那位侯副省長,梁桂芝就有些膽戰心驚,那位也是華西政壇上無人敢惹的人物,早在擔任省城市委書記期間,他就曾有一句名言:“誰惹火我一次,我毀掉他一生。”侯副省長在華西省經營半生,曾被譽為本地改革派的一面旗幟,此時雖然稍稍受挫,但還沒有達到傷筋動骨的程度,如今戰事剛起,方侯兩家的爭鬥,究竟鹿死誰手還不一定,這時候加入方家的陣容,實在是不智之舉,但正如俞漢濤所説的,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想到這,梁桂芝心裏難過之極,又是一聲嘆息,閉上眼睛,微微搖頭道:“老俞啊老俞,早知今,何必當初?”面對梁桂芝的指責,俞漢濤確實是無話可説,其實他心裏也是有苦道不出,本來俞漢濤在國土局的時候,是出了名的廉政模樣,不管什麼樣的人送禮,都是冷着臉退回去,因此上了幾次電視採訪,任誰提到國土局,都會知道那裏有個姓俞的“榆木疙瘩”,不通世故人情,就因為這點,他被某位市委領導看中,調到區裏任副區長。
可當了副區長後,看中他的那位市委領導因為出了問題,被降職調走了,他在區裏的工作就很不順心,並且身邊有個能幹的老婆,外人都以為他是夫憑貴,風言風語就多了起來,説什麼的都有,傳言久了,就有許多人在他身後指指點點,搞得他心裏煩悶不堪,加上仕途失意,風光不再,漸漸的,他就意志消沉下來,經常靠借酒澆愁來排遣心中的憤懣。
時間一長,很多人就都知道俞副區長喜歡喝酒,於是就有人投其所好,經常邀請他出去喝酒,而每次他都喝得酩酊大醉,有次醒來後卻發現,公文包裏多了一沓鈔票,他是打電話要退回去,結果人家死活不承認,並且打趣道:“俞大區長,行賄可是構成犯罪的啊,您可別冤枉我。”俞漢濤見錢也不多,就本着下不為例的念頭收下了,可沒想到這種事情,只要開了頭,便沒有下不為例的説法,到了後來,生個小病住幾天院,都能收到上萬的禮金,這積少成多可了不得,十幾年下來,這錢多得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但有些事情他是清楚的,如今的世道,已經有點無官不貪的意思了,小偷偷出貪官,情婦吵出貪官,記寫出貪官,大火燒出貪官,地震震出貪官,出言不遜被網友人搜索搜出貪官,反腐倡廉搞了好多年,卻是野火燒不盡,風吹又生。最後成了一個貪官倒下去,千萬個貪官站起來的現象。
自己拿的這點錢,算什麼呢?想到這,俞漢濤就又憤憤不平起來,要怪只能怪自己貪杯誤事,在酒桌上對欒奕那條瘋狗吹了幾句牛皮,結果搞到大禍臨頭,他嘆了口氣,拿雙手捂住臉,低聲道:“現在説什麼都晚了,只能盼着晚上一切順利了。”——————晚上八點,在德勝樓大酒店的三樓包間裏,梁桂芝夫婦正坐在桌邊抿着嘴輕笑,而何仲良拉着王思宇的手,繪聲繪地向那對夫婦講述王思宇打高爾夫球時的情景,不時還揮動一下右手,做出揮杆擊打的動作,接着手掌握成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向俞漢濤的方向,嘴裏發出“撲通”一聲,隨後他攤開雙手,梁桂芝夫婦就配合着他的動作,放聲大笑起來。
王思宇眼角的餘光瞥到梁桂芝,發現這位頂頭上司,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五十多歲的老女人,此時竟笑得如同小姑娘般清純可愛,眼睛裏放着天真無的光彩,與平裏的表現判若兩人。
在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後,王思宇不得不再次打心眼裏佩服這位梁主任,真是天生的好演員,怪不得能從男人堆裏殺出來,坐到那麼高的位置。
而據王思宇觀察,坐在她旁邊的東湖區區委副書記俞漢濤就差得很多,那笑聲裏充滿了獻媚的意味,臉上的表情也極為堅硬,上面的肌不時地動幾下,暴出內心深處的惶恐不安。
好演員不止一位,何仲良的演技同樣不差分毫,自從進屋之後,他就對王思宇表現得極為熱情,一直拉着他扯閒話,那個親熱勁,就如同無話不談的多年好友一般,完全不像是初次在一起喝酒。
王思宇知道他這是在為自己抬高身價,所以也很配合他,不時撇着嘴搖頭,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