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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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幫你的。”陳歌不知道該説些什麼,他判斷不出這個紅衣的實力,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對視了許久,那個奇怪的男人看着陳歌第一次開口:“這些人的生死和你無關,你為什麼要拼了自己的命去救他們?”
“你怎麼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我不是聖人,不會天天沒事跑出去到處見義勇為,但既然讓我撞上,那我就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去幫他們。”陳歌説的很誠懇:“哪怕我知道他們以後還會繼續去尋死,但至少我曾經幫他們爭取到了一次重新思考的機會。”也不知道陳歌的哪一句話觸動了對方,男人臉上的血跡不再動,表情柔和了許多。
他望着延伸進黑暗裏的鐵軌,輕輕嘆了口氣:“如果我當初有你一半聰明,他就不會死了。”
“他?不會死?”陳歌心裏充滿了疑惑:“你什麼意思?我是撥通了某個電話後才接觸到了這些死者,那個電話你也曾經撥通過?還是説那個電話就是你留下來的?”他從黑手機中
到的獎勵叫做——被死者親吻的號碼,每一位死者在生前都撥打過這個電話,這讓陳歌心裏有些發
,因為他今晚已經連續撥打了好幾次了。
男人聽到陳歌的聲音,收回目光。他體型偏瘦,皮膚蒼白,看起來文文弱弱,但是半邊臉卻被猙獰的血紋身佔據,這讓他身上出現了兩種完全矛盾的氣質。
不過奇怪的是,兩種相反的氣質織在同一個人身上,竟然會如此的和諧。
男人沒有回答陳歌的問題,他站在鐵路另一邊,目光看着其他地方,嘴裏説着莫名其妙的話。
“你有沒有發現這些人身上有一個共。”
“共?”陳歌回想了一下:“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活着的時候遭遇了很痛苦的事情,他們走投無路,最後都選擇了自己獨自離開。”
“那你知道,他們為什麼在告別這個世界之前,都會撥打那個號碼嗎?”男人的聲音不帶一絲情,不知是先天
情缺失,還是對所有事情都已經失望透頂。
陳歌在來的路上也有過各種各樣的假設,但都被他推翻了,這個號碼存在的意義似乎僅僅只是為了和死者溝通,傾聽他們的話語。
沒有任何惡意,也不存在詛咒殺人之類的事情。
搖了搖頭,陳歌心裏有一個猜測,但是他沒有説出來。
男人似乎已經料到結果會是這樣,他就站在鐵軌旁邊,似乎是陷入了回憶當中。
臉上的表情有痛苦,也有自責,更多的是茫:“我上學的時候,曾親眼看見一個朋友跳樓,當時我站在窗户口,他站在對面的那棟樓上。”
“我朝他招手,對他微笑,但他並沒有回應,整個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樣。”
“我腦海裏意識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可終究還是沒有挽回他。”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死亡,就發生在我的面前,距離我不到十米遠的地方。”
“有人説學心理學的不是為了治癒自己,就是聖母,想要去治癒別人,我應該是屬於前一種。”聽男人説道這裏,陳歌沒有忍住:“你是心理醫生?”他其實也不想打斷男人,只不過他這段時間見到太多的醫生,比如説高醫生和陳醫生,這兩位瞭解人心頂尖醫生,非但沒有把自己救治好,反而是越陷越深,所以陳歌現在對心理醫生這個職業有心理陰影。
“我確實從事着心理諮詢方面的工作,但並不能算是心理醫生,你有沒有聽説過自殺干預接線員這個職業?”
“自殺干預接線員?能給我説説你們具體是幹什麼的嗎?”同樣都是紅衣,但是男人卻能和陳歌無障礙溝通,一般這種類型的紅衣都屬於智力超羣,但是戰鬥力相對薄弱的,比如説門楠。
對付這樣的紅衣,陳歌比較有經驗,無法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就只能採用另外一種方式去溝通。
陳歌在心裏默默呼喊張雅的名字,在陌生的紅衣面前,他也不敢託大,準備看情況,採取不同的對策。
第561章第四個張雅……
默默唸出她的名字,讓陳歌隱約有些不安的是,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扭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夜漆黑,周圍沒有一點亮光,所以他
本看不見自己的影子。
“你在幹什麼?”男人發現陳歌行為舉止有些奇怪,低聲説道:“你的臉看起來不太好。”
“我是第一次聽到自殺干預接線員這個職業,你們需要每天做什麼?”陳歌也是見過大風大的人,他立刻調整好狀態,岔開話題。
“全球每年近百萬人自殺,這個數目遠遠超過兇殺,但這一話題常常因為恥辱和沉默,很少走進公眾視野,其實我們更應該做的是去正視它,當一個人出現自殺傾向時,就及時去幫助他,治癒他。而不是用那種不理解的目光去責怪他,孤立他。”
“沒有人會笨到看輕生命,當一個人真的被到那種地步時,他所承受的痛苦只有自己能明白。”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東西,他望着無邊無際的夜空:“我是一名自殺干預接線員,我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向那些走到了深淵旁邊的人伸出自己的手,告訴他們這世界上有人願意幫他,我無法把他們拖拽出深淵,但我可以告訴他們世界上還有很美的東西。”
“那個號碼就是自殺干預熱線?”陳歌點了點頭:“怪不得前面幾個人跟我説話的語氣那麼奇怪。”
“他們那不是奇怪,如果你遭遇了他們曾經遭遇的事情,恐怕也會和他們一樣。”男人回頭看了陳歌一眼:“事實上,那些懷着必死信念的人很少會撥打我們的求助熱線。選擇在生命的最後撥通自殺干預熱線的人,他們內心深處,其實還保留着一絲對這世界的熱愛。他們的格格不入,他們種種奇怪的表現,其實也是在向身邊的人求助。”
“求助?”
“沒錯,自殺不是一個短暫促成的臨時舉動,各種原因在很早的時候就會埋下,那些不好的情緒和事情積蓄在心中,然後突然在某一天,因為某一個點被觸發,那一瞬間人被會負面情緒淹沒。很多自殺其實早有預兆,但是身邊的人卻很少會察覺,如果他們能早一點發現,做出改變,悲劇完全能夠避免。”男人外衣上血
在慢慢消退,他左臉上的血
紋身顏
也在變淡。
陳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之前他見過的所有紅衣,不管在什麼時候,那血紅外衣都不會改變,眼前這個紅衣似乎和其他紅衣有些不一樣。
男人並不在意陳歌的目光,他應該只是想要找個人説説話:“我聽過很多自殺的理由,廠子破產,為了東山再起,欠下了鉅額高利貸。走投無路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仍舊不敢回家,當時我接通那個電話的時候,聽到那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一直在哭,他唯一的心願是看看自己孩子。類似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每到夜深的時候,人總會變得更加脆弱,凌晨十二點到凌晨三點是我們最忙碌的時段,我第一次救助失敗也是在那個時候。”鐵軌橫在中間,男人和陳歌很有默契的保持着距離。
“你還記得自己第一個打通的電話嗎?”
“有印象。”
“那個作家生前曾給我打過電話,我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瘋狂,但是我低估了他的決心。我本以為他只是想要找人傾訴,因為他的聲音真的很冷靜,在和他對話的過程中我受不到他有一絲異常,只是很普通的情緒低落而已。”男人在説這話的時候,他半邊臉上的血
紋身出現輕微變化,一
血絲
織,慢慢勾勒出了另外一個人的面孔。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第一次干預失敗,直到現在我甚至都還能把我和他之間的對話去全部背出來。”男人的聲音有些痛苦:“我是在第二天的報紙上看到他的,很後悔,他把最後的希望給了我,但是我卻將其忽視,那個悲劇我也有責任。”
“從那開始,我和人談時會更加的小心,但情況卻並沒有好轉。”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我再次干預失敗,那天是那個人三十歲生。他特意選擇了這一天,穿着工作服,在曾經最留念的地方告別。”男人説的應該是患有大雄胖虎綜合徵的病人,陳歌能從對方語氣中聽出一絲痛苦。
“活生生的人命在眼前消失,我分明是有機會的。”男人側臉上的血紋身又一次發生變化,陳歌發現他每説道一個人,臉上的血
紋身就會變化一次,以他和厲鬼打
道的經驗來看,那些自殺之人的執念似乎是進入了男人的身體當中。換句話來説,也可能是男人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電話那邊所有自殺者的執念。
“第三次干預失敗就在第二天,我原本是準備親自去看看上一位自殺者的。”男人語調第一次出現了變化:“他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我曾詢問過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有沒有什麼心願。他給我的回答是,他擔心死在房東家會導致房東的房子租不出去,所以特意跑到了其他地方,他已經把水電費和欠的房租放在了行李箱上,但是他沒有一個朋友,所以希望我能將通知一下房東,把水電費給房東。”
“我那天和他聊了很多,直到他睡着,我應該報警的,可是我連他在哪裏都不知道。”
“還沒從上一個自殺者的事情中擺出來,我又遇到了另一位自殺者。”
“他患有癌症,飽受病痛折磨,和其他自殺者不同,這一位是在白天給我打的電話,他是經過了深思慮的。”男人説到這裏,又一次看向陳歌:“我的工作是把一個人從死亡的泥潭裏拽出,但在那一天,我並沒有去做這樣的事情。也許是因為
神壓力太大,也許是因為連續受到了刺
,我沒有去勸説他擁抱生命,而是尊重了他的選擇。”男人每提到一位自殺者,他側臉的血
紋身就會出現一次變化。
“我沒有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可我做錯了嗎?”男人神情更加茫然:“我們那裏所有的通話記錄都會被保存,我的那通電話也不例外,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在他出事後不久,我和他之間的最後那次通話被人公開了。”